寒假过后周京予和方槐亦在南琢一起吃了顿饭，两人春节假期很少聊天，或许是很忙，也或许是两人都不想开口，席间周京予看起来很是疲惫，在吃饭的后半程点了支细烟，他敏锐的捕捉到了方槐亦不怎么显眼地皱了皱眉头。
顺利度过实习期之后就是程序员特有的熬夜习俗，为了不那么晚睡觉方槐亦把自己白天的时间排得很满，也就很少有时间去看手机，经常是睡前在浏览一下他们游戏的评论区，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bug出现。
周京予同季十七坐在一起，面前的桌上摆放着投影仪，播放着季十七的得意之作。
“怎么没叫上方槐亦。”
周京予瞥了他一眼，“最近挺忙的吧，都不怎么说话了，也有可能是我抽烟吧。”
“是么？”季十七带着笑意反问，在座的可能就季十七对他最熟悉了，两人多年好友相交甚笃，周京予什么反应季十七自然是清楚。
这人或许是带了些文艺人的气质，处处留情，又处处不留情，是游刃有余型选手，谁要是能和他有点什么共同话题或许就会走得很近，但也就是两天了，那两天任谁都觉得两人相处得暧昧，过了那两天之后有各自走各自的路，跟没事人一样。
周京予是说自己三分钟热度，就在那相见的时分恰好谈到了同样感兴趣的话题，一时兴起觉得同路，再过两天后又发现其实差的挺远，没意思，很快就能将一个人看透，无聊了就互相说再见了，说是恋爱，每一段感情都短得不正常。
周京予在他们身边虽然绯闻挺多，但是每次见到又都是孑然一身，好像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曾经谈论过，周京予的人生信条是“我崇拜流浪、变化和幻想，不愿将我的爱钉在地球某处。”
爱意也是随波逐流，从一个人身上到另一个人身上转移的很快，空窗期也很少，除非他自己想的，不过在旅行的时候邀请方槐亦还真是让人意外，周京予以往交过的朋友顶多是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聊天喝酒，对于旅游这种感官体验的事项从来都是只身一人，方槐亦是例外。
而且看这样子，倒像是周京予是抽不出来身的那个。
“要打个电话吗？”
“别了，他还有工作要忙，别打扰人家了，不是一路的，后会有期吧。”周京予拨动打火机的齿轮，清脆的声响后跃动的火焰在他指尖跳舞，他凑近，又点燃了一支烟，在云雾缭绕中淡淡地看着某处虚空。
季十七点了点头，成。
冬天很快作结，春天也在恍惚中一闪而过，又是从枯枝变成新绿，方槐亦的工作逐渐步入正轨，和周京予的联系也仅限于有看过的电影书籍分享，后来周京予也很忙，而且两人的微信总有另外很多的信息将他们挤到下面，联系慢慢少了很多。
周京予依旧在闲暇时和朋友喝酒聊天。
朋友说感觉他最近挺不一样的，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或许吧，周京予说，帮朋友的烟掐了。
朋友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周京予看远处的办公大楼，猜是否有一个亮着灯的小小窗户后方槐亦正坐在那里敲代码，会听歌吗？会听他的歌吗？会听重新编曲的《moonlight》吗？
方槐亦在和夏知栀一起散步的时候路过一家香水店，夏知栀说这家香水很有名，其中木质调香水更是一绝，心下一动，两人就一起进去看，许是方槐亦现在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很有耐心的柜台姐姐为她推荐了成熟的木质调香水，方槐亦闻到的第一瞬间，竟是由气味引发的记忆片段。
同周京予身上味道的一样，开始时是辛辣的香味很厚重，再后面是柔和的雪松，像是一场暴雪逐渐趋于平静，清冽寒冷又纯粹绵长。
方槐亦没有任何犹豫地支付购买，夏知栀好奇平日不怎么喷香水的人怎么买了这么贵的一大瓶香水，还没问出疑惑，在打包的时候刚好有另外两个人踩着门槛进来。
是周京予和一个女孩子，周京予看见他，叫了他的大名，方槐亦扭头望去，心里突然很紧张，周京予倒是放松的很，看上去懒洋洋的在笑，两人近来都没有说过话，方槐亦前两天和朋友一起做的第二版游戏也没有和周京予商量音乐的事，是认识的一个玩音乐的朋友和方槐亦一起搞的。
两人聊了几句，夏知栀见方槐亦不愿意多聊很识趣地拿着柜姐包装好的袋子问走不走，要去的地方快排不上队了，方槐亦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和周京予道别。
周京予瞥见了他手上后来拎的香水袋子，问刚刚那个男生拿走的是哪一款，柜台姐姐为他指认，周京予看着熟悉的瓶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让帮忙给自己打包了一瓶，并同时转身问女孩有没有喜欢的，他送她作为礼物。
方槐亦回到家之后才后觉自己无从安放这个奢侈品香水，想了半天还是放在了电脑桌旁的书架上，有时想起了就在空气中喷两下，坐在这里敲代码心情也会变的好一些。
有时凌晨两三点还在调整测试项目的时候抬头看见摆放在桌前的那一瓶香水，幽香盈满这一方寸，方槐亦回想周京予是否还在那个小小的工作间，映着幽幽蓝色的光在调整音轨。
在三月末，一个凌晨，方槐亦犹豫了许久后终于按下发送，然后起身将桌子上摆放的昂贵的香水重新收进盒子里，收纳进柜子的最顶层。
不仅仅是他发现了把香水摆在显而易见的位置的弊端，大抵是气味引发的记忆片段，他经常盯着这个瓶子发呆，和这个味道相关的人，从那天火车上的抬眼到夜晚城市的出逃，再或是昏暗灯光下工作室两人的不清不白的对视，新疆的旅行......
也算，是对过去的一种告别吧，从今晚发过去的那邮件作结。
时间过了零点，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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