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嘉醒的时候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了,时柔已经出门去公司了。他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外面黑下来的天色一时间有些不知道现在是早上还是晚上,他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反应过来,一觉醒来,晚饭时间都过了。
一周前搬来的那天,据说是今年这里冬天的第一场雪,后面一天比一天冷,时有嘉觉得再冷一点可能都坚持不到过年自己就要变冰棱子了,也不知道北方人是怎么过冬的。
时有嘉突然想起了隔壁那个叫林复的高中生,想到了他热到发烫的掌心。
去林家打招呼那天早上,时有嘉手里捧着杯子吃药。
“我可以不过去吗?妈妈。”杯延的热气袅袅,时有嘉熏着眼睛问道。
“不可以,我们刚搬过来好多地方都需要邻居帮衬,你也小,我听说隔壁有个和你哥……比你大不了多少的男生,你们平时应该可以玩儿到一起,我们就去打个招呼就回来,好不好?”时柔耐心得哄着,她现在对小儿子的耐心倒是更多了,但是也只是和以前比起来罢了。
她好像永远都很忙,忙着上班,忙到不能回家,忙着既当爹又当妈。
时有嘉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提她脱口而出的那个人,只是有些失望的低下头,应了一声好。
敲隔壁门的时候时有嘉想悄悄转身溜走,门这时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长相,但是听他和时柔说话的声音,时有嘉觉得这人应该长得很俊吧?他听到那人说自己叫林复,就开始发呆。时柔突然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想到时柔说的要自我介绍。
时有嘉有些紧张,他不想站出来,对面那人存在感太强了,光是站在妈妈背后都能感觉得他的视线,直接又专注,仿佛他只要不说话对面的人就会一直等着一样。
时有嘉抬头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收回了视线,但是想到说话不看着别人会很不礼貌又抬起了头,他纠结的样子对面人都看在眼里。时有嘉更紧张了,他甚至忘了自己说了什么,就看到对面那人嘴一抿,像是不高兴的样子,吓得他停了下来。
他以为林复会觉得自己磨叽,然后有些担心的看了他一眼,谁知道就看到那人嘴角刚刚压下去的一个笑,很短但是确实看清了。他听到林复用和时柔说话时更慢的声音对自己说话,一时竟有些出神,直到林复伸出手的时候他才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等他回神的时候更囧了,他刚刚碰到林复手心的手指像被烫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今天真失礼。好在屋里出来的人为他解了围,他见到了和时柔表象性格相反的人,热情大方但又不过分亲近。时有嘉觉得,自己好喜欢这个阿姨,她还会烤很香很甜的小饼干,而且她看上去好像也很喜欢自己。
回家后时有嘉对时柔说:“妈妈,隔壁的哥哥和阿姨人都好,段阿姨看上去好像和你差不多大吧?林复哥哥好高啊,还有这个小饼干,好吃的。”
时柔看着自己儿子盯着手里的碟子絮絮叨叨,有些无奈到:“以后慢慢相处多了他们会更喜欢嘉嘉的,你平时要是过去玩不要给他们添麻烦,懂事些。”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说话的时候看着我,咱慢慢改就能和以前一样了。”
时有嘉看了她一眼说道:“好。”
时有嘉不知道还能不能变成和以前一样,但是他抗拒去想以前的日子。
当天晚上时有嘉就发烧了,39.8°的高烧吓得时柔半夜开车送他去了附近的医院。医生说是有些水土不服加上压力导致的,医生让打吊瓶,明天早上不退烧再看。
时有嘉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从高处摔了一跤,浑身都疼,又觉得很晕,感觉人都飘起来了一样,他哆哆嗦嗦的伸手想去拿放在床头的杯子结果动作惊醒了旁边打瞌睡的时柔。他有些内疚,这两天时柔本来就很忙,自己再一生病,她能处理事情的时间就更少了,他看着时柔熬到通红的双眼,忍了忍还是说道:“妈妈,我们回去吧,这里我不喜欢。”
时柔只是安慰他说,生病就是要看医生,好了就回家。
医生进来的时候,给时有嘉测了一下体温,温度还是很高没能降下来,时柔吓了一跳,摸了摸时有嘉额头,冰凉的触感让时有嘉眷念。
医生看诊完开药离开病房,时柔交代时有嘉自己躺会儿,她去拿药过来。时有嘉知道,她是去找医生了,从半年前开始就这样,她从来不告诉时有嘉医生说了什么,但是时有嘉会猜,并且基本上都能猜中。
医生告诉时柔,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心理压力?以前有没有得过肺炎之类的,也没有什么既往病史。时柔告诉医生最近换了环境,可能是新环境让他觉得不安了。医生又开了一点安神的药,嘱咐时柔说,要是退烧后孩子还睡不好再给他小剂量的吃。
时有嘉看时柔回来的时候手里又提了一袋药嘴里就发苦,他问道:“不是打吊瓶了吗?为什么还要吃药啊?苦死了……”他低声抱怨时柔也没有听清,只是解释说这样子好得快。
时有嘉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树,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看的一个故事,一个病人看着窗外的树,说最后一片叶子掉落后,他也会死去。时有嘉觉得人的多愁善感真是来的莫名其妙,明明来年这棵树抽的新芽说不定会比今年更多,一片叶子而已,掉了就掉了吧。
第三天退烧后出院回家休养,就这样一场感冒拖了一周多才好,病愈后时有嘉又瘦了一圈,脸埋在围巾里,快要连眼睛都遮住了。好在冬天穿得多也不太能看出来。
病好之后,邀请隔壁来做客也重新提上日程,只是时有嘉没想到林复来的时候会给自己带礼物,虽然是他从来没完儿过的模型,但是看上去也挺精致的。
林复居然还很直接的问他喜不喜欢,时有嘉笑了,有礼物怎么会不喜欢呢?他觉得日子好像一天一天好起来了,从搬过来开始。
桌上大人在闲聊,他看着妈妈好久都没有这么轻松的笑过了,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一下。还有坐他对面的林复,今天仔细一看这人长得真是好看,朗目疏眉,鼻梁挺直,眼睛看一个人的时候很专注。就是嘴角一抿眉心一皱的样子看上去像是要发火。时有嘉哪儿知道他这不是要发火是要吐火,被几根土豆丝辣的。
时有嘉以为他不高兴,还小心的给他开了个自己的玩笑,结果哪知道自己的老底都差点被透完。他看林复听到自己小时候的笑料又抿了一下嘴,就知道这人在憋笑,什么情绪都喜欢憋着,但是又有意露出来一点像是故意让人发现一样。
时有嘉觉得自己和他相处久了说不定能写出一本林复表情大全。吃了饭段淑文他们就要回去了,林复离开的时候还看了时有嘉一眼,时有嘉知道他的意思,但是他躲了。他觉得自己现在能和林复说话已经很厉害了,和他一起出去玩……他怕自己扫他兴。
那天之后,时柔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忙起来了。明明离过年越来越近了,时有嘉却经常自己一个人在家吃饭,晚上时柔回家的时候都是九点、十点左右了。
时有嘉在家里闲得无聊就把以前的作业拿出来看,于是他就发现他看不懂了,半年没怎么上过学加上生病,好些课程都落下了。他只好看着课本发呆一想到过了年要去新学校报道就更看不下去了。他扣着手指甲缝儿,没一会儿就感觉到了疼痛,回神的时候笔上沾了好些血。时有嘉拿纸擦了血又把笔洗了一下才擦干净手去贴了一个创口贴。
他熟练的做着清理,好像习惯了一般将带血的纸团仍马桶里冲走。时有嘉没有自残倾向,他只是在陷入自己的情绪时,会下意识的抽动手指,忍不住了才会扣指甲缝。
他不想自己呆着,就带着自己的课本,第一次敲响了隔壁的门,来开门的是段淑文。
时有嘉好奇道:“阿姨自己在家吗?”他想问林复在不在,自己是来找他看书的。
“你林复哥哥在书房呢,也不知道在干嘛,你自己去找他可以吗?阿姨烤了一点饼干,一会儿给你们端进去。”
段淑文还是那么热情,他拉着林宥嘉把他扯进屋里,又问道:“手这么冷,感冒还没有好完吗?”
时有嘉急忙解释,自己就是手比较凉,感冒早就痊愈了,不用担心。
段淑文又揉了揉他的手才说:“林复有一个暖手宝,我等会儿问问他,拿给你。冬天手上不能有口子的,小心长冻疮呀,你先进去吧。”
时有嘉自己搓了搓手,放进衣服兜里,像是在留住那灼热温度。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林复慢慢敲着门,用指节轻轻叩着。
“不知道喊人啊,谁教你这么敲门的。”林复拉开门吐槽到。
时有嘉嘿嘿一笑,喊道:“林复哥哥,开门。”
林复无语,就差把人抬进去了,这人忒能撒娇。
“手里拿的什么?”林复问道。
“是我初三的课本,我看不懂,好些都不会,林复哥哥你有时间教教我吗?”时有嘉把书递过去给林复看。
“坐吧,我看看初三都学啥了。”林复微微抿嘴,看着时有嘉的课本,时不时抬头看时有嘉一眼,眼里还充满了疑惑,仿佛在说,这东西怎么都不会?
时有嘉尴尬的搓了搓手指,简单解释道:“我初三没怎么去过学校,落下了好些课程。”他说完就低下了头,好像担心林复继续问下去。
好在林复的好奇心也并不旺盛,只是问他有没有测试卷拿出来看看。
时有嘉翻出夹在书里的试卷给林复看,林复看完问道。
“你是不是没上过学?”
时有嘉好奇他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是成绩已经差到没眼看了?他张了张口解释道:“我是真的不会……”
林复把试卷摊开举他面前,打断他的解释说道:“这是物理试卷。”
时有嘉一愣,看到“物理周练”几个字,脸红得差点滴出血,他出门的时候也没有仔细看,放数学课本傍边的以为就是数学测验便随手带上了,结果还不如没顺手!
时有嘉囧得不好意思看林复了,谁知道林复偏要说:“我怕是没本事看着数学讲物理的。”
就在时有嘉觉得要不抢过试卷回去吧时,段淑文再一次拯救了他!
“来来来,嘉嘉,吃点饼干。”段淑文把饼干放下,看时有嘉一脸红色又充满尴尬,便抽了一巴掌林复。
“你欺负小孩儿干嘛呢?站起来都快顶破天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一下嘉嘉。”林复觉得自己委实冤枉。时有嘉进书房到现在,他俩说的话没超过十句,怎么就成自己欺负人了。
时有嘉也解释道:“不是的阿姨……是,是我……”他有些不好意思继续往下说,觉得这种糗事还是少一个人知道的好。
“是他刚刚饿得肚子叫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晚上吃啥了,瘦得跟祥林嫂似的,妈,你去把今天我带回来那个酱肘子端进来吧。”
时有嘉听林复对段淑文解释,但是他觉得这也没比自己干的事儿好到哪去吧。
段淑文应了声行,也信了。她也觉得时有嘉比刚来那会儿更瘦了。
看到她出去了,时有嘉才对着林复说:“我不饿……我晚上吃过了。”他下午起来已经过了饭点,也不想再吃饭了,所以晚上是真的没吃饭。
这会儿闻着桌上那饼干飘出来的香气,肚子居然真的响了……
“不饿?行行行,那我吃宵夜,你陪我吃行了吧。”林复也听到了,但是没有说出来,怕时有嘉更尴尬,炸毛的猫可不好哄。
时有嘉明白他的意思,尴尬里夹杂着感动。
过了一会,段淑文把肘子端进来,还顺便煮了两碗挂面,南方人都爱吃。
时有嘉震惊,林复这么能吃?!
段淑文嘱咐了两句趁热吃就出去了,也没有说谁趁热吃,可能是怕时有嘉不好意思。
林复接过来,把肘子用筷子夹散,再把肘子上的肉码到面碗里,又淋了酱汁,把其中肉多的一碗推到时有嘉面前说道:“赶紧吃吧,吃完了去把碗洗了。”
时有嘉愣愣的看着他,他想到了晚餐会有自己的份,但是没想到林复会……会这么体贴的照顾他,他看着碗里大块的肉,热气熏得他眼眶发酸。
“谢谢……以后,我也给你撕肘子。”他为了压住那点情绪胡言乱语。
“哼,也不说谢谢谁,用不着,你先把自己喂饱了再说吧。”他说完就端过自己那碗开始吃起来。
时有嘉也埋头吃面,他平时的饭量是吃不了这么大一碗的,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今天的面格外好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竟然吃完了,只剩了一点汤,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林复看他吃完问道:“手还冷吗?”显然他是听到了时有嘉和段淑文刚刚说的话。
“吃饱了就不冷啦。”时有嘉回道。
林复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的碗,意思是洗碗去。
时有嘉从林家出来时,转身对站在门口的林复说了一句:“谢谢你,林复哥哥,肘子好吃,面也好吃,汤也好喝。”
林复不咸不淡的嗯了声,看时有嘉进了隔壁的门才转身回来关上自家门。
晚上时有嘉躺在床上想,今天他们吃了面聊了天,就是没有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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