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浮沉两个轮回，盒子里的小草人睡醒了。
它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跟洛奇对视一眼，就手脚并用要往洛奇的肩膀上爬。
内忧外患，先解决外患，小草人等会儿再慢慢教育。
“阁下，你在这里守了两天，是在等什么宝藏吗？”
“我在等你。”裴抬腿走近，焦躁与恼怒在看见眼前人的那刻，就烟消云散，眼里的温柔能溺死人。
“我们认识吗？”洛奇将东西收拾好，把自己留下的痕迹清理干净。
“我是，你的好朋友。”裴一字一句道。
虽然最近看了很多美丽的精灵，对美貌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但是，不得不说，眼前的人和他们都不一样，他这幅美丽的模样，好看的让人心悸。
以后她要是开一家傀儡店，只需要将他们的五官借鉴一下，捏在傀儡的脸上，哪怕傀儡蠢笨的只会给花园拔草，她的生意也能火到爆棚。
王宫里的花园很大，花草也多，估计会成为她最大的主顾。
洛奇心中琢磨着，思考开一家傀儡店的可行性。
“我不认识你，还有事，先走了。”洛奇将包裹甩到肩膀上，皮笑肉不笑。
“这个搭讪很老套，我身上穷的只剩一把草藤，没什么值得你打探的。
“我们在海里认识……”
洛奇在脑海里搜寻，海里的朋友？这个模样，如果她见过，不应该忘记。
“你是那条人鱼？不好意思，我有一点脸盲，刚刚没有认出你……”
身高体型差不多、有一点那条白尾巴人鱼的影子，但是脸长得不像……
洛奇一边敷衍，一边认真思考，如果对方朝她打劫，她该怎么动手，才能对得起对方的耐心。
“我是裴。”
恍若一记惊雷劈下来，青天白日的，险些将人吓死。
洛奇心里“咯噔”一下，脑子宕机，脸上表情龟裂。
裴，分明是温柔磁性的女声，是一位强大、温柔、宽容且富有母爱的美丽海精灵！
“你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洛奇有些艰难的开口，陆地上有毒，把她养母的嗓子都毒成什么样子了？她宁可相信他在撒谎。
可惜，她的愿望落空了，就像背上空荡荡的木盒一样。
裴讲了海底的事，又将触手伸出来晃了一下，似乎想给她一个惊喜。
洛奇依旧一脸震惊，嘴巴张张合合，发不出声音。
“你不喜欢这个声音吗？”裴察觉到她的异常，有些失望的问道。
她好像不太喜欢他在岸上的声音，也不太喜欢他在岸上的模样。
洛奇心里警报器发出尖锐的鸣叫，她……他怎么找到她的？她的马甲什么时候掉的？完了完了，打不过……
他上岸是为了什么，总不能养孩子养上瘾了，发现她是个假孩子，也要抓回去养？还是准备找她算账？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真实身份的？
洛奇的脑子飞快运转，头有一点晕，她好像能闻到头顶飘来的糊味儿。
“嘿咻！”小草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从她肩膀上跳下去，挥拳朝着裴打去，洛奇拦都拦不住。
“不要动！”洛奇目眦欲裂，难道小家伙的胃和胆子是相通？生命之树的营养，都供给了长膘的胆？
出门在外的经验之谈：遇到陌生人不要搭腔，自己带的熊孩子一定要看管好！
“你打我？”裴的声音有些伤心，像是被她伤到了。
不是，他怎么睁眼说瞎话？小草人都没有挨到他。还有，小草人的账单为什么算到她头上。
“没有的事，我怎么会打你呢？虽然是小草人动的手，但是它还是个孩子，脑子也不太好使，你不要跟它计较。”洛奇干巴巴的说着她自己都听不下去的话。
“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裴捏着手里的小草人，一步一步靠近。
“你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怎么也变成这个模样了，跟之前一点也不像。”洛奇干巴巴道，对自己失控的嘴放弃挣扎。
“那我应该是什么模样？”
“我的养母应该是一位强大且富有魄力，温柔又美丽，包容又有耐心，十分关心呵护孩子，一定是所有孩子梦中最完美的母亲……”
“说完了吗？”
洛奇舔了舔发干嘴皮，继续开口，“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也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三个人之一。
在这个世界上，我很爱我的老师，她将我从贫穷饥饿中解救出来。
我也很爱我的师姐，老师很忙，大多数时间都是师姐照顾我，给我找吃的、带我去洗头洗澡，将我身上的虱子抓干净。
后来，我的养母对我也很好，虽然我们只相处了两个多月，但是她的爱像海水一样，无处不在，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可惜，我是陆地上的野草，不是海里的游鱼。小八愿意留在养母身边，洛奇不能留在养母身边。
现在，小八没了，养母也没了。
裴打了一个响指，解除魔法，很自然的从她腰上取下水囊，拧开瓶盖，要喂她喝水。
洛奇偏过头，接过水囊往嘴里灌了几口，“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可是却没有察觉到你的动作。”
裴等她喝完水，将水囊接过来，盖好盖子挂在自己腰上，颔首示意她将背上的包裹递过来，“我来背吧。”
洛奇与他对视了几秒，心中权衡一番，将东西递给他。
“小草人怎么这么安静，不叫也不动，不会是被捂死了吧？”
裴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小草人塞进包裹里。
“这些小东西灭有那么脆弱。它累了就会自己爬回种子里，待在外面不利于它们休息。”
“你刚才问我什么时候动的手。其实，没有什么苛刻的条件，也不需要药剂这些外物的辅助，它算是我的一种天赋，在我想的时候，我就可以做到。
像是人鱼生来就会唱人鱼之歌，精灵生来就会为植物祈福加速它们生长。”
洛奇将手搭在腰上，扶着腰带上的锁扣，指尖轻敲，“可是世界上的一切都要遵循平衡的法则，一切的事物都有来处，也有归处。人鱼的歌声和精灵的祈福都会魔力的痕迹，可是你的天赋我无法溯源，也察觉不到一丝魔力的痕迹……”
洛奇说道一半突然顿住，“遮蔽？你的天赋不是催眠，而是类似于遮蔽的魔法，遮蔽了对方的感知？不对，应该是让对方刻意忽视身上的魔力痕迹，就像是欺诈魔法？”
裴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洛奇，眼中像大海一样深邃宁静，倒影着她的身影，像是要将她吸进眼里这片深海中，“嗯，你猜的没错。”
他恢复了原本的声音，音色奇异难以形容，像是海底深处最神秘的宝藏，又像是风暴的吟唱，像深海的巨兽长鸣，又想海面潮汐变幻浪拍礁石的声音。
洛奇怔住了，一瞬间，她好像置身海底，看到了鱼群游过色彩鲜亮的珊瑚丛，扑沙的贝壳煽动贝壳在海里跳舞。
一闪而过的斑斓条状绸消失在眼前，身躯庞大的鲸群甩尾从头顶游过去、笼罩下持续的阴影，寂静又喧闹。
回过神后，洛奇抓着裴的衣袖，语重心长，“你，还是用之前的声音说话吧。没有药剂，我有一点扛不住你的声音。”
一开口吐出一片海底世界，好看归好看，但是这个声音的信息量有点大。她上次做的拟态药剂，作用可能还要再重新预估一下。
“好。”
走了一阵，洛奇发现一丝不对。她没告诉裴自己要去哪里，但是裴快她半步，带的方向都是对的。
“我还没有说要去哪里。”洛奇心中有些躁动，不可控的事情总是让人难以维序住平静。
隔阂与欺骗是扎在喉咙里的细小鱼刺，不早日拔出，总会在身体引发炎症带来更多痛苦。
“你想去哪里？”裴停下来，望着她认真询问。
洛奇将手放下来，一字一句将事情摊开。
“我想我们或许需要彼此坦诚一下事情。
我不是小八，也不不是八爪鱼，只是一个披着伪装潜入深海的人类炼金术士。
我进入深海，是为了人鱼的真爱之列，我离开深海来到暗黑森林，是为了寻找生命之水。
我在海里承诺并未作假，我准备忙完手上的事情，就去海里找你，与你坦诚的身份。
你既然能找到我，想来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为什么找我，为什么跟着我？”
裴站在树下的阴影里，他无法欺骗自己。虽然她会笑，也会和他说话，但是她不再像之前一样与他亲昵，她的抗拒和警惕像是细碎的沙子，一层层撒下来，将他的胸口堵的喘不过气，很难受。
划破表象的和睦，将事情摊开，反倒让他松了一口气。
“你离开的时间太长了，我等不及。我找了很久，直到一个契机……”
裴望着她的眼睛，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了个干净。
那日，他在芾勒斯身上发现无净水的气息，用天赋能力套了小人鱼的话，顺藤摸瓜，找到了她。不过，伪装成人鱼的事情，现在想来有些难以启齿，他没有说。
“最近，各国拍卖出现的‘侠盗’的传闻，不会是你吧？”
裴沉默。
洛奇用脚尖踢翻一块小石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裴从树荫下走出来，语速不紧不慢，“你想让我离开，你在抗拒我，因为我不是你想要的‘母亲’？”
洛奇不知道怎么解释，认真思索后回答，“不是。可能是反差有点大，我还不太适应。”
“你讨厌现在的我吗？”裴一步步靠近，停在她三步的位置。
“不讨厌。”洛奇回答的直截了当，毫不犹豫。
“我出现在你眼前，你会感到不舒服吗？”
“当然没有。”
“你会赶我走吗？”
洛奇张开口，顿了一秒，“当然不会。”
裴勾起唇角，堆在心里沙子似乎被水流带走，心情瞬间明朗。
[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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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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