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礼作揖的楼榆直起身。
她望着姜昭离去的背影，想起前不久从宫里传来的消息，低头若有所思。
过了几分钟，她才抬起头，带头走出大殿。
这时，一直在原地静静等候的百官才跟着她的脚步，依次退去。
*
丞相府里。
楼榆捻着手里当日坤元殿内的详细记录，眼中勾起一丝兴味。
小纸条在火烛上燃烧，楼榆的眼中倒映着跃动的火苗，短短几秒内便想到一个千载难逢的主意。
没过多久，当朝皇帝龙颜大怒，愤而怒斥楚王殿下，且将其禁足三月的事情便传遍坊间大街小巷。
随之而来的还有种种猜测。
“欸，听说了吗，原来楚王惹皇上生气是因为他为了新聘的夫郎和皇上回嘴。”
“不是吧，我怎么听是因为楚王殿下沉溺匠事，耽于玩乐，陛下才恨铁不成钢。”
“害，你们的消息都过时了！”
“我悄悄和你们说，你们到外面可别说是我说的。我听我三姨家姐姐的婶婶在贵人家做工的女儿说，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谣言越传越玄乎，甚至有传闻开始质疑当朝皇帝皇位的正统性。
说什么当初楚王殿下才是姐姐，按长幼应该继承皇位的人。但先帝觉得楚王殿下的性子跳脱不定，不如陛下沉稳可靠、才识博学，更嘱意岁数稍小的陛下做皇帝，又不好和传承了近千年的长女继承的礼制抗衡，所以才偷偷隐瞒篡改两姐妹的先后顺序。
诶，别觉得不可能。这都是有依据的！
隔壁西坊街老胡头有个在宫里做事的女儿，是宫里的老人了，她说的话那能有假嘛！
不然陛下怎么会说出让楚王殿下来当皇帝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当然，这些谣言只在民间疯传，自不可能传到那些只关注朝中大小事的达官贵族们耳中。
就是有个官吏偶然听说，也只是嗤笑一声，嘲讽一句民众愚昧便没当回事了。
可不是荒谬嘛！皇嗣降诞之事乃书于礼器上的庙算之事，牵涉到皇位继承，怎可能轻易被篡改！这不仅是对国家制度的蔑视，更是对先帝的污蔑与诽谤！
这些愚民妄议朝事，蔑视朝廷，藐视皇威，通通应该抓进牢里去！
专职监管京城内民间舆论的皇城司长吏皇城使，听闻民间流言后勃然大怒，当即派遣逻卒遏制坊间流言，探查带头造谣者，将其押入大牢！
这番行动虽然让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的谣传平息下来，坊间没人再敢公开议论此事，但私底下却对这等荒谬的谣言更加确信——
如果不是真的，这些当官的怎么会这么怕她们谈论，怕只能是心虚所以才掩人耳目。
*
这些事情发生在剧情之外，身在闺阁的谢千越自然不知道。
他照常让长宁应付楼榆的来信。
此时，信中的他已经对楼榆情根深种，海誓山盟，到了可以为对方去死的程度，更别提只是监视姜星的日常。
谢千越掸了掸信纸，看着上面书写的日常，整个人十分满意。
不错，不错，瞧瞧他写的这封信，既按要求写了姜星的日程，又没有暴露任何机密。看似满篇废话，但细品之下却能发现女主如今对自己的信重……相信看到这封信的楼榆肯定会为自己和女主之间不断加深的感情感到无比欣慰！
最最重要的是，他在完美达成任务要求的同时还不忘插空表现自己对楼榆的绝对肯定以及毫不动摇的支持，以加深她对自己的信任与可掌控性。
他简直就是个做任务的小天才！
……
“楚王殿下一般早上九点和僮一起起床，但僮每次醒来都能看到殿下盯着僮，僮猜楚王殿下应该早就醒了，只是为什么不起身呢？
僮想，大抵是殿下心疼僮，不忍叫醒僮罢了……
九点半楚王殿下会和僮一起洗漱吃早点。早点很丰盛很好吃，一般有古楼子鲫鱼粥酥油茶……
味道可好了！特别是酥油糕，允执姐姐有机会一定要尝一尝！
吃完早点，楚王殿下一般会去演武场提枪舞剑，还要求僮一起去。但是僮很不愿意，每次比照楚王殿下的动作，僮都像是在照猫画虎，滑稽极了。
而且那枪戟实在是沉重，僮还没拿多久呢，手就累得举不动了。楚王殿下还总是拿这事儿来调笑僮，说僮太过娇弱，跟朵花一样。
最后僮只能被殿下抱去一旁休息，坐在亭子前静静地看殿下练武。
虽然僮不善舞刀弄枪，但楚王殿下练武的样子着实帅气。
僮猜，楚王殿下大抵都有一米九五了吧。
骨架高大不说，身材可真真算得上宽肩窄腰。穿着一身短打，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肌肉丰实有力，怪不得单手就能把僮抱起来呢……
啊！允执姐姐不要误会，虽然允执姐姐不如楚王殿下高大威猛，但僮不在意的，无论允执姐姐多高，僮都不会嫌弃允执姐姐的！
而且……楚王殿下不仅长得高，腿也好长好长……
结实的大腿笔直有力，踢腿时还会带起破空的风声，感觉都能一脚把人踢飞了……”
楼榆看到楚王府的日常来信，嘴角一阵抽搐。
大量的恩爱狗粮和对姜星的彩虹屁里，夹杂着少量的食谱和微量的实际信息——没用不说，还要特意提起自己一米七的身高来做对比。
楼榆看完这封信，整个人都要被气笑了。
要不是知道谢千越喜欢的是自己，她真有点怀疑这封信是不是他专门写来膈应自己的。
楼榆随手把信纸放到一旁的蜡烛上，任由它燃起，眼里透出一丝沉思。
谢千越和姜星感情好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姜星越喜欢谢千越，谢千越才越有可能帮自己套到机密，也越有做手脚的机会。
就是……
她本以为谢千越因为自身原因不喜欢高大威猛的，但现在看来，他的心思倒是没法保证了。
可惜了，若非必要，她实在不想动用那步棋。
这么想着，楼榆眼里却升起一丝毫不相符的狂热和期待。
*
无论是坊间的流言，还是楼榆收到信后一脸便秘的表情，正专注于探查研究院的姜星自然通通不知道。
听着长宁的探查结果，她的脸色逐渐变得严肃，同时也愈发困惑。
“……”
“你是说，研究院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像没收到图纸一样？”
“是的，殿下。”
姜星低着头，愈发觉得这事不太对劲。
上次派人送进宫里避暑纳凉的水力风车，此前她进宫时就看到阿姐殿里就有一个了，当时她还在心里感叹宫里工匠的速度。
而这次的水力纺织分明比那个要更加有用，甚至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但到现在，距离她被禁足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月，研究院那却还半点动静都没有。这只能说明——
阿姐根本没有把图纸给研究院！甚至是有意隐藏水力纺车的存在。
为什么。
姜星不解于姜昭对这个对于姜朝来说意义重大的强国利器的态度。
此前她只是以为阿姐不屑于工匠之事，对千越沉迷于此等“小道”而颇为不满。
但现在看来，阿姐的态度更有可能只是特别针对“水力纺车”这个器械。
为什么？
不仅如此，如果她没有看错，阿姐在看到图纸时根本没有惊讶，反而举止中透着些许熟稔。
姜星从不会小瞧民间的创造能力，细想之下，若是阿姐此前见过类似的器械，则只有可能——
一是研究院自发研制出过类似的物件，二是工部在搜寻民间机杼时向上呈递过。
“嘿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不过出去买个东西罢了，怎么连这都不让！”
姜星沉思之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争执声，她皱了皱眉，向门外看去。
“外面什么动静？”
身边的侍从听到问话，立刻便出门打探，很快便返回对姜星恭敬地说道：
“回殿下，是主父身边的侍僮和陛下的人起了冲突。”
“陛下的人？”
姜星听见这个回答，眉头皱起，话中满是不解。
“哎呦我的舅爷爷啊，您就别难为仆家了，陛下有旨，楚王殿下禁足期间，任何人都不得出府。”
一个穿着绯粉色衣服的太监面色纠结，十分为难地说道。
“这要求好生无理！那照你这么说，禁足的这一个月我们殿下和子郎吃什么，喝什么？”
莺儿没顾得上身旁云袖的拉扯，听见小太监的辩解，立刻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回道。
“这您不用担心，楚王府这段时间的所有日常所需用品内务府都会按时送来。您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仆家立刻去买来！”
“您看……您就别为难仆啦。”
小太监说着，对莺儿比了几个求饶的手势。
说的话全被噎回去，莺儿还想再顶几句，身边云袖终于板起脸，警示她不许开口。她只好憋屈地闭上了嘴。
云袖转头对小太监和善地笑着，往她手里塞了好几块碎银替莺儿无礼的行为赔罪。
小太监忙摆手道“不敢”“不敢”，一番推拒中最后还是悄悄藏进了袖子里。
云袖会心一笑，正想将准备好的清单递给小太监让她帮忙去府外购买，一道威严的声音插进几人中间。
“怎么回事？”
姜星走到府门口，看着争执中的几人，开口发问道。
见自己闹出的动静居然引来了楚王殿下，莺儿的脸色立刻泛白，脚步微动，下意识将小半个身体躲在云袖身后。
看不见的地方，那只攥着云袖袖子处的手用力到发白。
“楚王殿下”“楚王殿下”“楚王殿下”……
打开信件，满篇的“楚王殿下”冲进眼里。
楼榆（太阳穴突突）：有点想吐。
真是对该死的狗女男！
下集预告：登元康乐！！！
今天去外边玩，把手机给玩没电了，幸好11点前回宿舍了，不然我小花花都要没了（龇牙咧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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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情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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