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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伏景光从疑惑、震惊,到不可置信。他反复确认着我妻美咲的呼吸和心跳的频率,通过接触她的脖颈要害来尝试观察对方的反应,不论怎么看,对方都仍在睡梦当中。
但这实在不可思议、不合常理,诸伏景光试探性地开口,“……美咲,你睡着没?”
空气静默了一秒,两个不同来源的呼吸频次都不知不觉重合在一起。诸伏景光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思考些什么,半是感叹半是自嘲,“我到底在想什么,梦游的人怎么会回应?”
竟然连“睡着了没”这样的问题都问得出口,他果然是卷得太过,脑子也不灵光了吗?
不等他检讨自己的昏头,黑暗中骤然传来一声沉稳的女音,“光君。”
这声熟悉的名字呼喊出来,却全然没有平日的欢快与情绪,低沉的声音几近冷酷,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甚至有种自带回音的鬼特效,直让名字的主人心头震颤。
诸伏景光瞪大了眼睛,瞳孔地震,失声道:“你醒着?!”
“梦游”这事,不会是什么钓饵鱼钩吧?
他有一瞬间以为这是什么新型陷阱、新型诈骗,但转念一想,却觉得着实说不通。
这里本来就是我妻美咲的宅邸,作贼心虚的人该是诸伏景光自己才对。我妻美咲现在出现在这里,需要着急、需要到处找借口补救的人,也应该是他。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美咲是真的不想让景光知道她在跟踪他,也有一万种说辞可以搪塞,绝对不会——也不该用这种堪称行为艺术的抽象行为来做借口。
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有这样的抽象想法。
……可我妻美咲算是正常人吗?
能在内裤上缝定位器的,已经完全超越“正常人”的范畴了吧?
我妻美咲就像是诸伏景光的世界里从未出现过的“病毒”一样,快速侵蚀改写着他的运行程序,让他的三观出现了Bug,CPU运转也有点支撑不住了。
但凡换个胆小的来,一抬头看到披头散发的女子低头无声地站在自己面前,都得吓厥过去。
即使是“胆子不小”的诸伏景光,在听到那声音之后,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他退这一步,我妻美咲就赶紧跟了一步,步幅的距离和诸伏景光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紧紧地跟随着他,并且回答了他的问题,“光君,我睡着了。”
诸伏景光:……?
很难评,真的非常难评。
搞抽象是不是也要有个限度。
“睡着了?”
哄谁呢?
“嗯,睡着了,呼——呼——”她歪着头,伴随着有些沉重的呼吸,鼻子里还冒了个漫画感十足的小气泡出来,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正在睡觉。
“……6。”诸伏景光心情大起大落,只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却又实在想不通她的行为逻辑。
如果我妻美咲真是梦游反倒是简单了,有这么个梦游症做借口,景光就是以“半夜醒来发现人不在,所以在宅院内寻找”作为理由也说得过去。
但现在这……究竟算什么?诸伏景光胸口的火苗燃了又熄,熄了又燃,几番折腾下来,人已经麻了,竟是破罐子破摔般的,又开口认真询问,“你睡着了,那为什么在这里?”
“听到了光君的声音,是光君心跳的声音,要和光君一起、一起……呼——呼——”我妻美咲的声音在平稳中下垂,仿佛是压不住药物的效果一样,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呼吸,“呼——”
“睡着了也能听到,也能行动、也能说话?”诸伏景光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我妻美咲发问,甚至还认真思考她的答案。
“光君……如果是为了光君的话,我什么都能做到——光君的脚步声、光君的心跳声、光君的呼吸声、光君血液流动的声音、光君肌肉缩放的声音、光君骨骼摩擦的声音,光君所有的声音都永远、呼——永远不会脱离我的耳朵。”她的声音愈发流畅,甚至连深度睡眠的呼吸都在给“光君”这个名字让路。
——好沉重的回答。
诸伏景光卧底的专业性遭受了严峻的挑战,不论是遮盖着她视线的眼皮,还是帘子般挡在中间的长发,抑或是那“我睡着了”的抽象发言,都阻挡不了我妻美咲强烈的存在感。
脚下作为目标的空心地板一下子就没有了吸引力,诸伏景光想不通我妻美咲的目的,甚至无法用正常的逻辑来衡量现在所经历的一切。
如果要装睡装梦游,绝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对话,她应该是……是没有主观意识的状态;可真正的梦游症状,难道该是如今的表现吗?
难道人在睡梦中真的能够做到五感灵敏、正常行动交流?
难道真正抽象、真正有问题的不是我妻美咲,而是他自己?是他缺常识吗?
诸伏景光的世界观受到了亿点点冲击,如果说睡前的见闻抚平了他大脑的褶皱,那么现在他的大脑,就已经被搅得除了褶皱,什么都不剩了。
——诸伏景光,停止了思考。
说不定是他误入了什么奇幻世界,说不定其实是他在做梦呢?
回去睡觉吧,明天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诸伏景光说服了自己。
他往前走了几步,我妻美咲马上就几步跟了上来,光着的脚踩在地上如同猫咪的肉垫,真是没有一点声音。
这不是奇幻是什么?难怪他最初无法察觉,这里是我妻宅还是鬼宅真的很难界定。
伏天的夏日,房屋内外就像是两个世界。这地板上的温度,早被整夜的空调吹得冰凉;房子内虽然说不上危险,但毕竟有三层楼梯,扶手外悬着十数米的距离。闭眼行走,万一失足踩空……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停下一味向前的脚步,上前将歪着头沉睡的我妻美咲抱了起来。
——只当今晚是在做梦,是他在梦游。
我妻美咲像是真的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身体蜷了一下,手指一松,丢掉了捏着的枕头,转而抱住了景光;她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追寻着梦里的声音,呼吸沿着扣子的缝隙钻到了睡衣里面,撩动人心。蜷动中,她的头发不经意地绕上了诸伏景光的手腕和脖颈,挠得他皮肤又痒又麻,白日里那样有力的、能要人命的双腿此时却在他的手臂上软化——美咲小腿肚的肌肉放松得柔软绵滑,正挂在他的小臂上,人体的温暖相叠,驱散了空调的冷风,皮肤甚至隐隐有些发烫的趋势。
卧室内,柔软的床垫下陷,海绵无形的力量将床上的两个身体挤到了一起。诸伏景光放空着大脑,先前是不能睡,现在却是睡不着了。
hiro:我是在做梦做梦做梦
是人是鬼我自有分辨[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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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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