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丢在大街上的正是倒霉的叶赜渊。
在他化成彩色泡泡,回到现实以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死了。
无论如何,经过言秦的虚实转换,他在梦中的意识体又化为了切实的存在,重新站在了真实的土地上。
是的,他不仅离开了梦境,他还复活了。
复活的叶赜渊第一时间想起了关于言秦的记忆,想起了他们的约定。正好他就出现在现实的圣母街上,他赶紧顺着最后见到言秦的教堂跑去。
在这个没有月色的夜晚,正是天黑好办事。
现在是凌晨六点,天还没亮,这里已经“热闹”起来了。
只见两个黑色风衣人穿过夜色,拿出微型手枪,向教堂门口保护案发现场的警察射去肉眼极难分辨的细针,身材庞大的警察顷刻就倒下了。这两个黑色风衣人,竟与闯进言秦梦中的那两个人一模一样。
“言凌云和严晨曦,怎么是他们,机械之心还真是阴魂不散。”叶赜渊咬紧牙关,他就知道,这群老顽固,不会轻易放过言秦的!他们不仅要在梦境作祟,现实中只怕也安排了一系列手段。
言凌云和严晨曦没有片刻逗留,直接目标明确地向教堂深处走去。那里一片昏暗,只有几根摇曳的蜡烛在黑暗中闪烁,投射出怪异的阴影。
有了夜色的掩护,再加上他灵巧的身形,叶赜渊很容易就在不被那两人发现的情况下,移动到了教堂门后,恰好是个不被看见,又能观察到教堂内部的角度。
潮湿的空气混着油漆还有血液的气息送进他的鼻尖,耳边是言凌云、严晨曦的脚步声。
嗒、嗒、嗒。
叶赜渊的心也跟着响若擂鼓。
叶赜渊现在处在一个尴尬紧迫的位置,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必须尽快有所行动。眼看言凌云、严晨曦也是来找言秦的,他不能让他们找到她,或者破坏她留下的布置;但是,他一个人,要同时对付言凌云和严晨曦,实在没有把握。
那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突然停住了,叶赜渊也跟着屏住了呼吸,难道他被发现了?
死一样的沉静弥漫开来。
突然,零碎的声音混着低语的风传来。
“这是哪个言秦,是我们在梦境里击中的那个吗?”
……
“我还是怀疑我们被她耍了,我们掌握的计划应该是她故意泄露的……”
……
“肯定有叛徒。”
……
“好像是死了,先把尸体带回去。”
什么……?
死……?
尸体……?
谁的……?
叶赜渊感觉脑子被搅的七零八碎,好像有一只手伸进他的大脑,在里面翻江倒海。
旁边的墙壁好像在不断收缩,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地面变成了流沙,地面在下陷,在扭曲,在旋转。
大理石雕像开始呼吸,开始吐气,下一秒就要从墙壁上跳下来。
风声和说话声,所有声音都变得尖锐刺耳,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一个音符都带着毛骨悚然的寒意。
“要保护好言秦。”的约定缠绕着叶赜渊,此刻把他的理智吞噬殆尽。
他疯了一样地冲去教堂深处。
言凌云和严晨曦还在低声交谈,此时看见一个周身泛着薄薄金光的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向他们冲来,立即全身一震。
言凌云还来不及感叹,怎么又是隐秘会的人来发疯,便看到了发丝飘扬间,那人的脸。
竟然是叶赜渊!言凌云浑身一震,言凌云一直以为他死在了一百八十年后,怎么他也回到了这个时间!
还来不及思考组织的情报又有哪里出问题了,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击言凌云的面中。
言凌云猝不及防,直接被一拳击倒在地。
叶赜渊虽然没有理智,还存在经久训练的战斗意识,他一脚踩在言凌云手上,言凌云痛得大叫,手一松,他便顺势捞起他手中的武器,发射。
然而此时严晨曦迅速反应过来,她往叶赜渊的手腕就是一击,虽然有金色光芒的阻挡,但是机械之心的子弹终究不是一般的存在,叶赜渊吃痛,手腕便是略微一偏,子弹险些打中地上的言秦。
叶赜渊理智流失得越来越快。
叶赜渊的手腕中弹的地方绽开一个裂口,露出内里鲜红的血肉和蠕动的肉芽,细长的肢体从里面伸出,一下勒住了严晨曦和言凌云。
严晨曦叫苦不迭,她就知道这群从邪神之处获取过力量的疯子,一个不小心就会失控,到底是谁让叶赜渊一个人出来的,叶赜渊又怎么还会活着啊。邪神,这个时代的人还没看出祂的真面目,还把祂奉若真正的神祇,这个时代的人太傻了,严晨曦心中骂道,这样恐怖的能力,这样剥夺理智的存在,他们怎么会看不出祂的可怕,还选择信仰祂。
窒息感压迫着严晨曦,她竭尽全力挣扎,指甲扣进捆在脖子上的肢体里,粘腻而柔软的触感令她十分恶心,但怎么也摆脱不得。
她的身体逐渐脱力,陷在肢体里的十指越来越松,几乎要就此窒息。
濒死的窒息感中,严晨曦努力地拿起枪,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再给叶赜渊造成点伤害。
严晨曦颤颤巍巍得,指尖就要按下射击,缠绕在脖颈间的触手却骤然放松,滑落在侧,叶赜渊也跟着砰地一声倒下。银色光团灼烧着他的心脏。
严晨曦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
言凌云艰难地爬起身,沙哑地冲着黑暗叫了一声:
“老师……”
一个人影从暗色中缓缓走出。黑袍如同黑夜本身般流动,仿佛吸收了所有的光线,使他周围的一切更加诡谲与晦暗。他的脸深深地隐藏在兜帽之下,只能看见他的眼睛,竟然是金属线条若隐若现,万花筒一样的色彩闪过,长袍下露出的手微微下压,攒着一个黑色方块,手腕、手背不是青筋的纹路,而是微微发光的蓝色线路。
老师来了!严晨曦瞳孔陡然放大,她这次出行不仅被人偷袭,还险些任务失败,实在有愧老师。
严晨曦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对不起老师!还要老师来解救我和言哥,我们如此没用,甘愿领罚!”
“叶赜渊……遇到他的话,你们不敌也正常,不过不用担心,燃烧理智获取能量,终究是竭泽而渔,他活不长了。之前有言秦救他,现在么,哈哈。”老师看着地上言秦的尸体,忍不住开怀大笑,积年的宿敌此刻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地上,任他施为,而他即将用言秦的身体开启机械之心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最终武器计划,让言秦自己完成她生前最讨厌的事,这不是最好的报复,什么是呢?
言凌云看清老师眼中的精光,他当然懂老师此刻在想什么。然而他和言秦的旧情归旧情,机械之心和言秦的对立,却在言秦效忠于隐秘会期间,利用她强大的能力给他们处处制造麻烦。更何况一个信仰邪神的组织,本来就和机械之心水火不容。
但他还是不忍。
严晨曦看出言凌云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言凌云又要帮言秦说话了,赶紧拉住他低声道,“言哥,你不想活了,上次你说那些,老师直接让你去当实验品,你忘了?”
言凌云咬咬牙,还是遵从了内心。
“老师,我们认识的那个虽然躺在这里,但是现在时间段的她应该还活着,我们可以先行招揽她,改变她要加入隐秘会的未来,让她为我们效力!你知道的,隐秘会也不放心她,祂可以探查并改变一切真实,而言秦能够改变虚幻的这点恰恰超出了祂的掌控!”
而且,其实客观来说这也不是很好的选择。
言凌云补充道,“我担心我们就算控制他,也没办法让他尽全力。他的力量只是来源于燃烧理智,实际叶赜渊他哪里是言秦的对手。就算现在的言秦还不及她巅峰期水平的十分之一,但毕竟她的身体素质,我们都是领教过的......”
谁知老师不担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凌云啊凌云,你能想到的我自然也能想到。虽然你总是喜欢帮言秦和叶赜渊说话,念那点微不足道的旧情,可是你这个提议确实在理,只可惜,我想到了个更好的方法,只要利用这个人。”
老师用鞋尖重重碾上叶赜渊的伤口,粉红色的肌肉组织糜烂,粘稠的红色渗出,看着昏迷中的叶赜渊露出的疼痛表情,他笑得更加开怀了。”
当他移开,言凌云竟看见银色光团渗出的银白色液体,仿佛有生命般蠕动着。
它渗入血管,接续肌肉,串连神经,修复皮肤,它替代叶赜渊被毁坏彻底的心脏,成为了一颗崭新的金属心脏!
它不断跳动着,充满生机地律动着,叶赜渊的皮肤完好无缺地覆盖了上去。除了破损的衣物,几乎看不出致命伤的痕迹。
老师捏下手心的黑色方块,一阵电弧在它周围跳动。叶赜渊登时消失不见。
“放心,有人会接应他,把他放到该去的地方。今后叶赜渊就能为我们所用了。他会是枚很好用的棋子,放在现在那个言秦身边,很恰到好处的炸弹。”
严晨曦睁大了双眼。
“老师,我以为这项技术,刘姐还没有研究成熟,机械心脏现在可以同时做到供血和远程控制的效果吗……”
老师笑了笑,“已经保证实验品启动自毁程序的百分百概率。做到这点就可以投入使用。其实我们要做到的很简单,只不过让他前期一直潜伏在言秦身边,等言秦放松警惕时,再完成致命一击。控制上不会有太多难度,只要保证在那一下攻击的时候,叶赜渊是受控的就可以。”
“老师……”言凌云面露难色,还想再说。
老师笑着,“怎么,你也想换一颗心脏?”
言凌云立即闭上嘴。在老师手下这么多年,言凌云怎么能不能猜到他的谋划呢,将言秦的棋子替换成自己的,将一根针埋在她身边,以他人之矛攻他人之盾,老师真是好计策。
言凌云只得之后再想办法。可是凌云不会放弃的,就算现在和言秦、叶赜渊他们势如水火,但一来他们有那么多并肩作战的时光,言凌云舍不得。二来,也不该用这种卑鄙的方式,而是应该堂堂正正地打败他们,击杀他们,破坏言秦的安排。或许,那位大人也不会同意的,言凌云要将此事汇报给那位大人,那位大人或许会想出其他方案,来劝阻老师。
而且,言凌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言秦算无遗策,做出这一系列谋划的时候,真的没有考虑到老师的心思吗?利用信任潜伏,关键时刻来致命一击——太简单的谋划了,他们安排叶赜渊潜伏在她身边,会不会反而顺了她的意?想到这里,言凌云刚要开口。
便听严晨曦说道,“老师,麻醉的时间应该要到了。”想到麻醉再久会永久性损害这些无辜看守的神经,言凌云只好想着回去再说他的顾虑。
不过,这些可怜的警察,已经躺了这么一会了,还不知道苏醒后要去医院休养多久呢。
老人行事风格就是这样,在老人眼里,包括他带着手下人、教导手底下人的时候,他都致力于向他们灌输一个理念“为了达到结果,可以不择手段”。站在老人的角度,一个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站在垃圾堆起家的人,如果不对目标有着如此大的执念,自然不可能站到他当下的高度,他是谁?没有一些铁血的手段,底下人可能听他的吗?当然,这样的人,也太失于人性的温情。
不过老人不在乎。
老人点点头,“带上她,我们走。如果不能控制叶赜渊趁机除掉言秦,之后我们再亲自动手也不迟。”老人心念道,不为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他一把骨头哪还要吃这穿梭时间的极致痛苦。
也就是对这两个哀其不争、一手培养起来的徒弟老人还总是放不下。毕竟是上了年纪。
风掠过教堂,蜡烛火焰猛然一闪,照亮了空空如也的祭坛。
天边微曦,门口的警察这才揉着眼睛,彼此对视上。
“糟糕!”
等他们冲进教堂,连一滴血也不曾留下。
在警察的看守下。死者,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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