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的时候，姚嘉西接到姚海洋的电话，说今天让她回家吃饭，他也带着程嫣回去。
“去老城区宁河路那边吧。”姚嘉西提醒道，“我妈让今天回家吃饭。”
萧洵：“好。”
刚到楼下，姚嘉西正要和萧洵道别，就看到姚海洋和程嫣提着一大堆东西走了过来。
姚海洋眼神儿好使，老远就看到姚嘉西和一个男的站在一起，他还以为是唐牧川，立马热情的招呼道：“姚嘉西，过来搭把手！”
姚嘉西不情不愿的过去接了几步，从程嫣手里接过几个塑料袋，他俩应该是逛超市去了，买了一堆菜和水果。
“牧川哥也来了？怎么不上楼啊？”姚海洋乐呵呵走到萧洵跟前，一下就愣住了。
萧洵忽略掉心里因为那句牧川哥而产生的不愉快，笑着对姚海洋道：“又见面了。”
不知道为什么，姚海洋竟然很神奇的一下就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萧洵，他只觉得这人除了周身气质成熟了些，穿衣打扮成熟了些，其他根本就和以前一样。
“你怎么来了？”姚海洋皱眉问他。
他脸上敌意太过明显，萧洵想装没看到都难，他笑了笑刚要解释，就被姚嘉西打断了。
“萧洵送我回来的。”姚嘉西站在两人中间打着圆场，“行了行了，这里没其他事了，萧洵你先走吧，路上小心。”
姚海洋脸色却不好看，他满脸狐疑的看姚嘉西：“不是，我听着个意思，你俩已经来往有一段时间了对吧？”
姚嘉西见躲不过去，只好坦诚：“是。”
“你他妈疯了是吧？！”姚海洋却一下炸了毛，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姚嘉西：“你不会想跟他和好吧？”
“以前你等他那么久，他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你忘了？就算你忘了这个，你忘了他什么情况下和你分手的了？那时候你那么艰难他连个面也不露……”
“闭嘴吧你！他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艰难？”
姚嘉西和萧洵的声音同时响起，姚海洋火气上头的大脑总算找回一些理智，他也知道姚嘉西不愿意提，刚刚是他口不择言了。
可有人却要听，萧洵再次问道：“什么处境艰难？你那时候怎么了？”
萧洵目光紧盯着姚嘉西，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事实上姚嘉西确实没装住，她一下没反应过来，一脸的心虚直接表露无遗。
“现在问还有意思吗？过去都过去了。”姚海洋阴阳怪气的说。
萧洵没管他，直直的看着姚嘉西，又问了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
姚嘉西眼神闪躲，敷衍道：“你别听他胡说，什么都没有。”
萧洵眼神沉沉的看着她，姚嘉西的态度明显不对劲，但她不愿意说，萧洵也不能撬开她的嘴让她说。
两人对视半天，萧洵忽然笑了笑，似乎是相信了，他说：“没有就好。”
姚嘉西心里松了一口气，再和萧洵对视一会儿她就真的撑不住了。
她一下子放松下来，也没有注意到萧洵语气中的异样。
“行了赶紧上去吧，妈都等半天了。”姚海洋过来打断他俩的对视，表情颇为不爽。
“你上去吧，我也回去了。”萧洵温温柔柔的看着姚嘉西道。
姚嘉西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被姚海洋拽住就往楼里走了。
这边是老小区，没有电梯，姚海洋把姚嘉西拽的两步并作一步往楼梯上走，程嫣都没跟上来。
“你走这么快干嘛？”姚嘉西皱眉道，“赶紧松开我！”
姚海洋置若罔闻，依旧拽着她走，脚步却慢了下来。
“我数到三你把手给我松开。”姚嘉西威胁道。
“1”
“2”
迫于淫威，姚海洋松开了她的手，却皱眉看着她：“你和萧洵现在什么情况？他怎么又来了？”
程嫣跟了上来，看他俩在说话，默默的站在了下面一层楼梯的拐角处没上来。
姚海洋探头往下看了一眼，确认程嫣已经跟上来了才继续用质问的眼光看着姚嘉西。
“他现在在川南工作了。”姚嘉西坦白道。
“什么意思？他要追你？”
姚嘉西别开目光，看着空气中从窗外折射进来的光里漂浮的灰尘，犹豫了几秒才点了点头。
姚海洋眉头挑的老高，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双手抱胸问道：“那你呢？怎么想的？”
姚海洋本身就站的比姚嘉西高，姚嘉西此时看他只能仰着头，她抬头与姚海洋对视：“他跟我解释了之前的事情。”
“所以呢？他一解释你就相信了？原谅他了？”姚海洋眉毛蹙的死紧，似乎没有办法理解姚嘉西。
这次姚嘉西没有回答，她低下头回避这个问题。
“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就算他真的爱你爱的死去活来，他家里呢？本来他家里就不喜欢你，再加上……”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是他们都知道。
姚嘉西小时候的家庭情况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如果是未来结婚的另一半，她就不可能永远瞒着。
但是呢？萧洵那样的人家能接受的了吗？姚海洋现在一点都不想让姚嘉西再受什么没必要的委屈！
“但是姚海洋，人的感情是不受控的。”姚嘉西低声道。
道理我都懂，但是纵使前路仍旧千沟万壑，我也没办法回头，一如当初在桃花源里时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有的人就算陪你十年八载，该没有感觉还是没有感觉，有的人只要站在你面前，你就心甘情愿输给他了。
那天姚海洋没有再逼问姚嘉西，最后只叹了口气道：“孽缘。”
萧洵在地质局只是挂了个名，他公司好像真的很忙，基本上也不怎么到地质局来。
只是会在下午下班的时候准时出现在地质局门口，美其名曰顺路送姚嘉西回家。
自从萧洵来了川南后唐牧川倒是很少出现了，姚嘉西总想着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可人家直接玩起了失踪，他不提，姚嘉西更不好开口。
其实这两年来，姚嘉西不只一次对唐牧川说过，让他另觅良人，别再她这棵歪脖子树上吊着了，但每一次都被他嘻嘻哈哈的转移了话题。
姚嘉西知道等待的滋味，对他更是心有亏欠，但是感情却是勉强不来的。
这天姚嘉西下班的时候，走到地质局门口，却看见两个人正站在门口聊天。
那二人俱是长身玉立，远远看过去就能看出卓越的风姿，气质旗鼓相当两个人站在一起霎时就变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吸引了很多过路小姑娘的目光。
姚嘉西却在看清楚人的瞬间转身就往回走。
裴敬一把抓住她：“里面都锁门了你干嘛去？”
姚嘉西：“我突然想上厕所。”
裴敬看着姚嘉西淡然的目光，怎么也不像是急着上厕所的模样，他狐疑的松开了手。
“谢谢。”姚嘉西提起大步往里走，看起来就跟跑一样。
“有这么急吗？”裴敬自言自语道，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两个人，心下了然：“我说怎么突然急着上厕所了。”
裴敬走了过去，热情的跟两个人打招呼：“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萧洵听到声音回过头一眼看到裴敬，再往后看没看到其他人，心里有些失落，但也没表现出来。
“敬哥。”
裴敬摆了摆手，“你都大人了，就别敬哥了，以后喊我裴敬就行。”
唐牧川和裴敬却熟稔的多，他没看到想见的人，也没在意旁边的萧洵，直截了当的问：“怎么就你自己？姚嘉西呢？”
问得好。
裴敬心想：你俩大神一样立在这儿，姓姚的还有胆子出来吗？这不妥妥的火葬场么。
然而他嘴巴很老实：“她？人有三急嘛。”
两人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没再多问。
裴敬没走，虽然姚嘉西平时对他不怎么样，但他觉得他有义务帮帮姓姚的，毕竟大家都是老相识了，她等会出来多半得用到自己。
裴敬和他们东拉西扯的聊了几句后，就都没有话题聊了，安静了几分钟。
萧洵突然问裴敬：“敬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裴敬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萧洵也不知道怎么说，他犹豫着开口问：“就是……两年前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旁边的唐牧川动了动，暗暗的偏头看了一眼萧洵。
裴敬却一脸懵，他仔细想了想：“两年前？没有啊？两年前的什么时候？”
萧洵声音压低了些，似乎不是很想提起的模样：“就是……我和姚嘉西分手那几天。”
“啊……那几天啊，”裴敬挠了挠头发，不经意的看了唐牧川一眼，唐牧川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复杂。
裴敬突然灵光一闪：“你说那几天啊，那几天是发生了点事，不过跟你没多大关系，你可千万别在姚嘉西面前问……”
果然……
萧洵神情严肃的盯着裴敬问：“为什么不能问姚嘉西？”
“她当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裴敬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人本来没问姚嘉西的，这下好了。
别的事出卖就出卖了，这事儿姚嘉西还没做好准备告诉萧洵，他要是给提前捅出去了。
姓姚的搞不好先捅死自己。
“没有没有，你别多想。”裴敬疯狂摇头加摆手，“当时那什么，分手嘛，肯定是不好受对吧哈哈。”
裴敬疯狂给唐牧川递眼神，示意他救救自己，唐牧川却别开目光，满脸都是“叫你嘴碎！”，一副懒的管他的模样。
萧洵在他二人的几番互动中，确定这件事绝对跟姚嘉西有关，不只跟她有关，而且这里的很多人应该都知道。
连嘴巴大如裴敬都死死守着的秘密，关于姚嘉西的秘密，会是什么？
最后打破了僵局的是姚嘉西，她不知道在里面做了什么心里建设，出来的时候竟然神色自如，完全没有即将面对尴尬的心理压力。
“噫？裴敬你怎么还没走？”姚嘉西疑惑道。
裴敬一脸心累的看着姚嘉西：要不是为了给你解围我能留下么我？你的两个前男友都不是好东西啊！他们一个挖坑，一个看热闹，这里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啊！！
“我走，我马上就走。”裴敬早就想走了，说完撒丫子就跑。
“你俩不走？”姚嘉西看着还傻站着的两个人。
唐牧川和萧洵都没有说话，他们的来意不言而喻，但是没有人开口让姚嘉西做这个选择。
“唉。”姚嘉西叹了口气，“你们不走我走了。”
“姚嘉西”唐牧川叫住她，声音温和道：“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姚嘉西回过头看唐牧川，他眼睛里藏了些姚嘉西看不懂但又隐约有些懂的内容，他和萧洵其实很不一样，唐牧川虽然有时候有些气人，但其实他是一个比任何人都要好脾气的人，从五官上就可以看的出来，眉眼之中都透着一股温和。
至于萧洵，他少年时就是一个挺高冷的人，现在虽然成熟稳重了许多，但依旧能从脸上看出几分凌厉的棱角。
按理说，姚嘉西喜欢的类型里高冷一直是排在最后的，但是架不住萧洵长得实在是好看，所以当初她色意上头，猝不及防的开始了一段荒唐的异地恋加姐弟恋。
扯远了。
姚嘉西回了回神，看着依旧平静看着她的唐牧川，笑着应了下来：“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萧洵本想说什么，姚嘉西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姚嘉西坐上了唐牧川的车，直到看不见车的影子，他才往自己的车里走去。
唐牧川开的很慢，他伸手鼓捣车载音乐，边回头问姚嘉西：“想听什么？”
姚嘉西碰了碰他放在车里的小摆件，无所谓的说：“我都可以啊。”
唐牧川放了一首陈奕迅的《十年》
随着音乐的前奏响起，姚嘉西顿了顿，想提醒他一句这首歌有点悲伤，让他换一首。
却听到唐牧川说：“还记得这首歌吗？高中毕业的时候我们唱过的。”
姚嘉西当然记得，当时陈奕迅很火，他们一个班至少有一半爱听陈奕迅。
“嗯，记得。”
……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
牵牵手就像旅游
成千上万个门口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离开的时候
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
他俩好像真的在认真听歌，除了音乐之外，逼仄的空间里再无其他声音。
歌曲过半的时候，姚嘉西打了个哈欠，她突然问：“不是要谈谈吗？”
唐牧川笑了笑，声音有些发苦：“还需要吗？”
姚嘉西沉默了下来，半晌她说：“对不起啊，唐牧川。”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们之间从一开始错的就不是你。”
“那也对不起。”姚嘉西低声道。
这次唐牧川沉默了半天，再张口时他声音里有几分异样：“这两年，我不只一次在想，如果当初我没出国的话我们之间会是什么样的。”
“唐牧川，”姚嘉西轻声道，“这个比喻不成立的，就算再来一次，你一样会选择出国。”
前方红灯，唐牧川稳稳的停在斑马线前，他扶着方向盘的手有些轻颤。
姚嘉西说的没错，唐牧川甚至无法开口为自己辩解，牛津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甚至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会觉得很对不起姚嘉西，可就算是在梦里，他也没后悔过做这个决定。
他知道做了这个决定和姚嘉西的缘分算是断了，也不是没有找过其他女人，可那都不是她，无论找什么样的，心里空出的那一块始终没办法补上。
所以他遵循了本心，想重新追求姚嘉西一次，于是他回来了，可事实证明没有谁会一直在原地等谁。
有的人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原来鱼和熊掌真的不可兼得。”唐牧川苦笑道。
姚嘉西脑海里却非常不合时宜的想到了真正的鱼和熊掌，所以她是鱼还是熊掌？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喜欢的，其实是五年前的姚嘉西，而不是现在的我。”姚嘉西突然道。
其实这个想法一直盘踞在她心里，他和唐牧川分开的时间可着实不短，六年的时间，早就物是人非了，当初爱过的那个人真的还在吗？
她爱过的唐牧川，唐牧川爱过的姚嘉西，或许早就消失在了时光里，而不是现在的你和我。
唐牧川有些无奈：“你是说我这么大的人了还分不清自己的感情吗？”
“人总是要往前走的。”
“那要是忘不掉呢？”
“会的。”
“……”
“不过唐牧川，我还是要认真的告诉你一件事，我从没后悔过认识你，从没后悔过和你的一段感情，就算我们没走到最后，你也依然是那个陪我疯过闹过，占据了我大半个年少记忆的人。”
唐牧川却不再说话了，话已至此，已然没有回旋的余地。
随着一声叹息，姚嘉西轻声说：“唐牧川，放手吧。”说完她弯了弯眉眼，看着唐牧川的眼神里有无限感慨和怀念。
此时车停在了姚嘉西的小区外面，姚嘉西解开安全带下车，停在车旁没有走。
唐牧川始终垂头不语，半晌，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解开安全带跟了下去，与姚嘉西中间隔着车对立着，他扯起唇角笑了笑，那双始终温柔的桃花眼里泛着泪光。
“所以，真的就是他了吗。”他用肯定的语气问姚嘉西。
姚嘉西愣了一秒，而后却坚定的轻轻点了点头。
唐牧川笑了笑，“如果，有如果的话，萧洵没有出现的话，我们还有可能吗？”
“……”
姚嘉西没说话，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就是任何人都没有重来的机会，更没有如果。
她看向远处，日落之后给天空留下了美丽的晚霞，路灯和店铺的灯已经打开，街道上熙熙攘攘，下班的人疾步在回家路上，学生三五成群打打闹闹，放眼望去，一派人间烟火气。
唐牧川还在等着她的回答，他也不催促，只是专注的看着姚嘉西悠闲的赏景，看着她从晚霞看到远处的人来车往，唇角带着淡淡的笑，神情看起来很惬意。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姚嘉西应该很久没有露出过这么轻松愉悦的表情了。
算了，到如今问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唐牧川心里道。
就在唐牧川以为姚嘉西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时候，姚嘉西才感叹似的回了一句，“也许吧。”
她的声音含混不清，才说出口就被周遭的疾驰而过的车喇叭声覆盖，但是唐牧川却听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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