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颗混杂着血腥味的脑袋钻进吧台下面,凑到初月耳边。
“你希望谁赢?”
初月猛地一惊,耳边吹来的热气在她紧绷如琴弦的神经上划了一道。
一声急促的琴音警告着她现在的状态,除了互相厮杀的两人之外,还有一个不知敌友的偷渡者在窥视着她。
初月捂着心口,站起身来偷瞄一眼大厅里的战局,然后猫缩着蹲下。
她观察了银烛与凌晓,也一道揣摩了秋鸿的意图。
他问她希望谁赢。是打探她站在哪一边?还是另有图谋。
于是初月不偏不倚,对二人的战况做了最公平的祷告。
“我希望我赢。”
“你希望他们两败俱伤。”秋鸿糊着血的额头皱起,似乎在惊异女人的残忍,“但这是不可能的。”
初月不悦,一个受制于人的偷渡者不趁着凌晓无暇抽身,赶快抓紧时间逃命,反而跟着她一起钻到吧台下面观起局势来了。
“你不是想活下去吗,现在是你最好的机会,”初月指了指缠斗的两人,拉起秋鸿手腕上的锁链将他拽向自己,“我跟你没有仇,可以放你走。”
秋鸿眼神晦暗不明,他按住初月开锁链的手,推掉了近在眼前的“生路”。
“留在这里才是活路。”
初月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梦世界已经走向坍塌末期,家已然回不去了,那么,不管他逃到哪里都摆不脱“偷渡者”的身份,也逃不掉被有心之人抓住送官的命运。
留下来,可能真的是他破局的活路。
初月抿唇笑起来,送上门来的小弟,不要白不要。
像是害怕自己不够打动初月,秋鸿又说:“独胳膊赢,我难逃一死,女仆赢,你也不会活的舒服……”
“所以,不如,你让我活下来,我让你活的舒服。”秋鸿把棋谱摆在棋面上。
眼看谈判进入关键时刻,秋鸿快要将原本占据绝对高位的初月拉下安全位置,于是她马上发问重新掌握主动权。
“我还是那个问题,想活下来,你有什么本事呢?”
“你会知道的。”
秋鸿说了这么一句,起身观看战局。
诺大的客厅里半空中漂浮的,全是银烛在战斗中没能控制住的情绪外泄。
而凌晓则专攻银烛的下半身,各种腿上功夫被他一个接一个用了个遍。
他胸口上那几道血印子,也在战斗中变得模糊了。
初月明白,那些血痕是不可能即刻恢复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凌晓和银烛一样,在这场战斗中已无力再控制自己情绪的外泄。
只不过,银烛是气雾族,凌晓是搓灰族,他那血印子不过是被新渗出来的情绪值裹着泥浆覆盖了。
初月很难一心二用,而此时,她还要时刻紧盯住秋鸿的侧颜,注意着他的动态,生怕错过那人嘴里不肯透露的求生本事。
不知怎的初月有种预感,这人的能力绝不简单。
能够从他的梦世界逃脱,再穿越重重险境偷偷闯进初月的梦世界里,秋鸿不该只有这一张帅脸可以依靠。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凌晓被扇得脚下不稳,捂着脸转了一个圈。
让他发愣的,不单单是这个耳光,而是打耳光的人,他从没有设想过,自己的手臂还会被附以这样的用途。
迅雷不及掩耳之间,银烛手握着从腰间抽出来的断臂,借着劲儿反手一挥,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那独胳膊的脸上。
“你……打我?”
凌晓这话问得不是银烛,也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他那寻寻觅觅的好胳膊。
“凌晓!”初月见他发懵赶紧喊醒他,“别发愣!起来干啊!”
比起一个随时发疯的不可控的仆人,初月还是希望凌晓能赢,让自己顺势彻底从这个诡异的女人手下解放出来。
她已然盘算好了,就算凌晓直接从银烛那里夺回了手臂,自己不再能用断臂和他做交易,但既然凌晓把偷渡者送来,那足以证明,除了四方砖以外,初月是凌晓在这个梦世界里第二畏惧的人。
凌晓攒了这么久的情绪值,他是不会希望梦世界就此走向坍塌的。
而在他的眼里,偷渡者的到来,是导致坍塌的绝对因素。
初月,作为梦世界的主人,对偷渡者有绝对的处置权。
凌晓对她的所求,只会更多。
可初月万般盘算,终究敌不过凌晓是个不中用的。
凌晓一听到初月给他加油鼓劲的声音,非但没有振作起来,反而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指着银烛痛骂,话里却全是对自己胳膊的埋怨。
“我找你找的那么辛苦!你不帮我也就算了!那疯女人拿着你扇我耳光,你居然还配合地张开了手?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胳膊?!”
凌晓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有再主动进攻,这下子让杀红眼的银烛钻了空子。
她仿佛嫌那断臂使得不顺手,三两下将其再次捆在了腰间,小皮鞋哒哒两声轻盈落在地上,然后一跃而起,将鞋底贴在了凌晓黢黑的脸皮上……
初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因惊异大张的嘴好一会儿都没来得及合上。
“啧,他好像让你失望了。”
耳旁传来秋鸿不痛不痒地嘲讽。
初月将一肚子火随意乱撒,这下好了,凌晓眼见着要被银烛按在地上打了,秋鸿快要解脱了,而她的死亡哄睡又要开始了。
于是她胡乱拉人下马。
“你不过也是个阶下囚,在高兴什么?你以为凌晓被捆了你就能活下去了吗?作为主人的我还没松口呢……”
“请。”
秋鸿漫不经心地伸出双手,将手上的锁链递到她眼前,示意任她处置。
本来占据口头上风的初月这下到犯了难。
于情,她同情这个和她一样的外来者,于理,梦世界的坍塌也并不是如凌晓嘴里所说那样,是受偷渡者的影响,这不过是她与梦我之间的对抗到了一个均衡的地步罢了。
于情于理,初月都没有杀掉他的理由。
就算这是梦世界,不过是她睡眠中的几片虚幻的影子,她也不愿随随便便让自己的手沾上无辜之人的人命。
可初月余光一闪,她已瞥见银烛把凌晓反身按在地上,将他的独臂与两脚捆在了一起。
此时的凌晓就如一个龟壳朝下的王八一样,无助地看着初月,等待她的救赎。
可初月要面对的,偏偏是自己的克星。
她对银烛这样有两面性的女人,完全没有下狠手的决心。
她的好和她的坏并不是像她变脸前后一样界限明晰,在初月眼里,她们交织在一起,千丝万缕分不清。
银烛睁着两只浑浊的白眼珠终于朝着她的主人走来,右脚耷拉着,看来凌晓也没让她好过,她嘴里念叨着“睡吧……睡吧……”,可她又是那个等在深夜迎接初月回家的人。
初月记得药盒打翻时,银烛眼里的恐惧。
她不是本来就是这样阴森的样子的,初月没来由的确定。
可是她至今仍不知道,银烛是因为什么,身体里塞着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格的。
她手摸向酒柜,扯开上面附着的薄膜,握住细瓶颈,准备先让她晕过去。
突然,初月握酒瓶的手一滞,有人按下了她的动作。
你干嘛?她眼神警告一旁的秋鸿,他带着锁链的双手拽住了瓶底。
他这该不是没了凌晓的威胁后,想反客为主一举将她们主仆二人拿下吧?初月的警惕心提到了极点。
可那秋鸿只是对着初月眨了两下眼,低头凑到她耳边献计:“我帮你对付她,你给我个住所,给我口饭吃,如何?”
初月不自然地推开了他,这人怎么没个安全距离,总喜欢凑近了说话。
她不满对方心里有对策,却偏偏等到凌晓被制服了,才出来假惺惺地说帮她。
初月觉得,秋鸿的这种卑鄙行为,和凌晓拿着偷渡者的名义和自己讨价还价没什么两样。
而同样是算计,凌晓再不济也能算得上个老熟人,他秋鸿凭什么觉得初月没有拿下银烛的能力。
初月将酒瓶从他手里抽出来,斜睨了他一眼:“你太小瞧我了……”
“我没有置疑你武力值的意思,”秋鸿手比嘴快,拽下了酒瓶塞回酒柜,慢悠悠地开口,“我是说,我比你更知道怎么做梦世界的主人。”
什么……意思?
初月忘记了挣扎,也再无心思关注已经近在眼前的银烛,她反复琢磨着秋鸿的话,心里冷汗直冒。
假冒者总是容易心虚……
一有点风吹草动,初月就乱想一通。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初月心里直发毛。
秋鸿他,一个偷渡者,难道知道了初月来自现实世界的秘密?不应该啊!这事儿只有她和四方砖知道,连最开始怀疑她的凌晓也不知道,而四方砖完全没有泄露出去的理由。
他是怎么知道的,初月不是梦世界的主人,而是一个顶着同一张脸的假冒者。
她是哪里露了馅呢……
秋鸿将手腕上的锁链颠得叮当响,看着神游的初月,不禁又问:“考虑好了吗?我要的又不多……不说话就只能当你拒绝了……”
眨眼间,银烛与初月只隔着吧台,她双手撑在台面上翻身一跳,跪坐在了吧台上。
“主人,睡觉觉……”
银烛没有对初月动粗,她永远都不会对初月动粗,她只会用她死人一般的脸,和窒息的强迫的爱,将初月憋死在她的怀里。
初月脑子里还在思考秋鸿是从哪里知道了她的秘密,还是说,他只是在试探。
她脑子里一片浆糊,以至于对那清脆的白皮鞋的声音失去了敏感度。
银烛白色的眼珠翻滚,黑眼珠短暂地出现了一瞬,紧接着她对着初月,敞开了自己血淋淋的怀抱。
没得到肯定答复的秋鸿闪身一避,将身边的初月完全暴露在这个疯女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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