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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万千残骸

【核心设定自毁与系统发生冲突!进入死循环!错误!错误!】

忽然!

屋内的灯光开始忽明忽暗,疯狂频闪,空中传来系统服务过载的低沉嗡鸣声。

窗外一向高高挂在天空顶端的太阳也开始频闪,忽明忽暗,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脚下的钢架与复合材料制成的地板,竟开始变得透明、虚化,如同阳光下正在融化的薄冰,迅速失去其实体感。她仿佛不是站在坚实的地面上,而是虚立于数百米高空的楼宇边缘,脚下只剩一片令人眩晕的虚无。

若从远处望去,定会看见一道身影摇摇欲坠地悬停在半空之中,诡异地定格在虚假的天幕之下。

耳边的系统提示音也变得断断续续、语无伦次。

【错误……滋滋……核心协议……冲突……无法……裁决……】 【用户……沈昭黎……紊乱……】

【系统……稳定性……下降至……%&#@……】

就是现在!

沈昭黎瞳孔微光一闪,猛然转身,再次扑向那面被系统置换过的落地窗!

“哐啷——!!!”

身体砸在玻璃上,瞬间四分五裂,无数晶莹地玻璃碎片骤然四溅。

她的身体重重砸在窗面上,侧身的撞击让左臂承受了全部冲击力。一阵剧烈的震荡瞬间贯穿肢体,随之而来的是整个人失重般的垂直坠落。

砰——!

她狠狠摔落在地,清晰的骨裂声从小臂处传来,清晰又刺耳。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右臂失去控制般的垂落在身侧,内部断裂的线路迸发出细微的电火花,仿身皮肤破损处露出金属结构,幽蓝色的活性液体如鲜血版的往下淌。

不仅如此,眼前忽然也开始泛起了白色的飘花,遮挡着她的视线。

对对对!

就是这样!

沈昭黎忽然兴奋起来,趁着系统时刻的瞬间,再狠狠来上几次,这碍事的身体就会被她完全摔碎。

她顾不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四处搜寻着高楼的方向。

然而,当她抬头望去时,眼前的画面却是一片异常的数据乱流。

所有曾经高耸入云的建筑,此刻在她的视觉界面中全都呈现为半透明的虚影,被闪烁的代码框和【渲染错误】的警告标识覆盖,仿佛只是一片不堪一击的全息幻影。

街道上的每个人都在怪异的走着,行为模式无法解析。

一张张年轻、水润的脸上,镶嵌着的却是瞳孔对焦异常涣散的眼眸,嘴角挂着弧度精确到毫米的微笑。

他们依旧在行走、交谈,甚至对她这具明显“异常”的机械躯体投来目光,但那目光的焦点游移不定,没有任何反应,只有机器般的空洞。

就就像一群被无形数据链操控着、用真实人体演出的木偶。

蓦地,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眼前忽然一片黑暗。

瞬间,眼前的一切如同潮水般退去。

眼前传回的视野骤然清晰稳定,仿佛刚才的崩溃只是一场幻觉。

面前的建筑轮廓坚实而清晰,不再有虚影和乱码。

街道上,人们脸上凝固的、程序化的微笑重新变得生动自然,言笑晏晏,彼此交谈的声音温和有礼,充满了恰到好处的热情。

整个世界在她眼中,瞬间无缝切换回了那个完美无瑕、和和美美的浮光社区。

被摔得四分五裂的身体,瞬间,也骤然如新。

沈昭黎瞬间瘫坐在原地,“哐”的发出一阵重响,如同她刚燃起的希望一般,重重砸在了地上。

她根本无法对抗系统,它实在是太强大了!

强大到这个世界的所有规则都是由它制定的,她根本就没有办法。

【滴——!沈昭黎,由于您近段时间多次违反系统的规定,发现您的各项指标均超过正常值,系统决定将您送入锈蚀花牢更新】

【系统标准记录】

姓名:沈昭黎

性别:女

年龄:25岁

学历:农学本科

生物类别:人

社会功能:浮光社区花圃养护员

【生理参数】

能量代谢效率:0%/100%(低于社区平均值)

微笑肌群活跃度:0分/100(低于平均值,建议注射情绪饱和剂)

能量值:0/80(正常,正常人为100)

总评分:0/100(低于60将会进入绣蚀花牢进行什级 )

【异常事件记录】

1.逃避注射行为:50次

2.排斥反应症状:试探行为/瞳孔收缩异常

3.系统建议:送入锈蚀花牢“什级”

沈昭黎看着虚拟屏上那串数字,还是愣了下,虽说自己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但是这数据未免也太假了吧。

她虽然不怎么喜欢笑,但也不至于微笑肌群活跃度为0吧......

不过锈蚀花牢,或许在那里他能找到什么线索?

不由得她反应,画面极速突转。

原先还是高楼大厦、视野开阔之景,下一秒,就被彻底堵塞。

眼前无数冰冷、僵硬、扭曲的躯体如同废弃的零件般堆积成山,将她掩埋其中!

她被瞬间强制投送到了这片无边无际的坟墓之中。

她被困在废墟中,挣扎着试图推开压在身上的重物。

指尖触碰到的东西,形状依稀像是手臂或躯干的一部分。

她下意识地将其抓起,想要借力,

就在那一刻,重量和触感带来了清晰的认知。

那不是血肉之躯。

她低头,看向自己手中抓着的那截“肢体”:黯淡的金属外壳已经凹陷破裂,断裂处裸露着纠缠的电线和细小的、已经不再发光的电子元件。

她猛地松开手,那截机械断臂落回堆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她环顾四周,瞳孔骤然收缩。

这些堆积如山的……和她一样,全都是机器。

或者说,是和她这具身体一样的,机械躯壳,有的甚至废弃没多久,机械的表层还附着一层幽蓝色粘液。

她直起脊背,微微仰头,眺望着这片不见尽头的尸堆。

这就是锈蚀花牢?

可是,安宁不是说,浮光社区没有人愿意被“什级”吗?按理来说,这锈蚀花牢应该没几个人才对啊。

可眼前这堆积如山的、望不到尽头的机械残骸,又何止万千?

难道说,浮光社区里绝大多数看似正常的“居民”,从一开始就和她一样,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血肉之躯?

他们……不,它们,全都是披着仿生外壳的、更为廉价的、可以随意消耗和替换的机器人?

所谓的“什级”,或许根本就是针对所有机器人居民的一场定期筛选与清理?一次大规模的格式化与躯体报废?

沈昭黎不解......

但眼下还是得先从这尸堆里出来再说,她轻轻俯了俯身子,试图将深陷其中的腿抽出来。

就在她用力时,上方堆积的尸山微微晃动,一个圆形的球体猛地滚落,“咚”地一声砸在她眼前的金属断肢上,又弹开少许,面朝她停了下来。

这球体……

沈昭黎瞳孔猛然放大。

那不是颗树体,那是颗头颅!

而且那头颅上的脸,与她的面容别无二致!

断裂的脖颈处,黏稠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幽蓝色活性溶液尚未完全凝固,正缓缓渗出,如同新鲜的血液。

那双未曾瞑目的机械眼瞳空洞地望着她,里面倒映不出任何光芒,只有死寂。

这一刻,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所有迷雾!

她猛地抬头,环顾这片望不到尽头的、由扭曲金属和破碎元件构成的尸山血海。

每一具残骸,无论破损程度如何,其基本的架构、材质、与他完全一致。

而散落于各处的头颅,面部轮廓的细微设计……

全都与她一模一样。

这里没有什么别人。

这堆积如山的、数以万千的冰冷躯壳……

全都是……她自己。

“沈昭黎”。

怪不得这里压根没有人人来,却积压了万千尸骸。

因为这些尸骸。

压根就是“她”自己

是无数次“什级”中,一次次反抗、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被系统报废并丢弃于此的……她。

脑中忽然飘过“她”在高层管道中说过的话: 【你终于来了……我快撑不住了。】

以及那句冰冷的:【她从未动过恻隐之心……】

当时她只觉得是自己绝情。

可此刻,置身于这由无数个“自己”的残骸堆积而成的坟墓……

一个更残酷、更悲凉的理解,弥漫开来。

或许……不是“她”绝情。

而是“她”早和此刻的她一样,一次次目睹自己的失败,一次次地目睹自己希望被碾碎、意识被格式化的冰冷。

那句“从未动过恻隐之心”,说的从来不是对“她”的遭遇无动于衷。

而是“她”早已站在过高处,一次次看着又一个“自己”怀揣着渺茫的希望挣扎、反抗,最终又被无情地拖入这片由相同残骸堆砌的坟墓。

是经历了太多次完全相同的毁灭后,对自身命运产生的、深入骨髓的绝望与麻木。

“她”不是没有心......

是那颗心早已在一次次的死亡与强制重启中,被碾磨成了再也无法为自身悲剧而颤动的、冰冷的尘埃。

而那句“她快撑不住了”…… 或许是真的。

无论是高层的那个“她”,还是此刻深陷尸骸中的这个“她”,都已然濒临这无限循环的极限。

系统的杀戮并非针对某个具体的“沈昭黎”,它是在周而复始地、精准地湮灭同一个不屈的灵魂,直到其彻底屈服,或归于彻底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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