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黎追问:“除非什么?”
沈潭瞟了一眼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除非......我把她送入锈蚀花牢......”
“否则当浮光社区的平衡一旦打破,她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沈昭黎没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竟会将自己的最好的朋友陷入如此艰难的地步。
她看着虚拟屏幕上那串高于常人N倍的数值,她甚至还在自我感动于,她对于她的偏爱。
脑子忆起被大卸八块的“自己”。
这对于安宁来说,纯属于她自作聪明,给她带来的无妄之灾!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沈昭黎声音逐渐低迷,带着机器人独有的细微电流音。
沈潭望着眼前这个新来的同事,倒是跟以往的那些人都不一样。
历任均衡执策者,无不汲汲于将资源分配打磨至理论上的完美。
什级、回收率?那不过是几行用以取悦因果院宰的虚数罢了。
虽说她确实存了私心,为自己的友人谋了福利。
但她这私心里,带着些许斟酌,带着些许温度。
不像前几任的均衡执策者,每任都像是台精密却冰冷的秤,只认数值,从来不会在意他所管辖的回收率。
“或许......因果院宰....”
“可能......会有办法!”
因果院宰?
沈昭黎反应过来,那个执掌者所有人、乃至管理者的,三大核心管理层的总裁决者?
他权力极大,不仅掌控了每个个体、每个管理层、乃至整个社区的认知围墙。
并且相较于她们这些掌管资源、生死的管理者。
因果院宰这个群体,关系更加紧密、甚至到了一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地步。
这也是为什么因果院宰在秩序回廊排名普遍较高的原因。
沈昭黎瞳孔骤然扩展:“对,因果院宰!”
“他掌握了整个社区所有的记忆,我只需要让他消掉,看到排名变化居民记忆,这样一切就可以照旧了!”
“对!院裁!”
“我要去找他!”沈昭黎在脑中迅速搜寻因果院裁的数字编码。
“别...”
沈潭话音还未落,沈昭黎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在秩序长廊的尽头。
他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暗流。
他不知道他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他的公职跟这位新同事密切相关,他来,只是想跟这位新来的同事搞好关系,并没想让她......
成为所有人的公敌.....
因果院宰,不仅是社区的管理者,更是所有她们三大管理者的裁决者。
他们执掌着所有人意识,也是系统最忠实的鹰犬。
她们绝不允许任何人迈入系统核心半步,即便是他们自己......
沈昭黎跟闪过漫长的秩序长廊,眼前一片白芒,知道抵达尽头时,眼前一切豁然洞开。
长廊尽头并非实体建筑,而是一大片悬浮于云端之上的巨大圆形平台。
平台之内,无数大小不一的金属蓝球静静悬浮,散发着幽微的光芒。
细看的话,能发现金属球体底端是由无数道纤细的透明丝线连接,扎根于虚无的云端之下,共同编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结构精密的透明巨网。
这丝线结构寻常肉眼不可见,但她机械外壳外部所佩戴的特制镜片,能将那些交织流转的透明丝线看的清晰无比,在她镜片的加持下,透明丝线泛着幽蓝色的微光。
它们自上方的云端垂落,深深扎入下方的混沌之中。
沈昭黎站在圆台一侧,仔细打量着这里,一时之间忘了神。
“编号523号!”
一个毫无波澜的声音在沈昭黎耳侧响起。
只见平台尽头,一个身影正在缓缓凝聚。
远远望去,那并非实体,是由无数根流转的透明丝线缠绕、勾勒成的人形。
没有五官、没有特征。
但能从振动的胸腔里看出来,刚才是他在说话。
“你前来所求为何?”
沈昭黎立于圆台不远处的长廊尽头,四周明明一片苍白,但她总感觉自己在被无数丝线穿透、审视。
自己在对方绝对的审视下无所遁形。
“我来请求因果院裁修正一个失误。”
“失误?”
他的声音冰冷,像冰冷的石块掷入深潭。
沈昭黎迎头望向那团假人:“是,编号523初来乍到,不知其责,误将一编码积分调至峰值,引起社区积分分配不均”
“但已分配资源不可逆,浮光社区均衡执策者,编号523,特来申请对本次操作意识进行格式化处理!”
“是吗?”
那白影手一挥,无数丝线骤然亮起,在她面前交织成一道白色光幕,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安宁高于常人的分配值。
旁边赫然显示着极具飙升的回收率!
“无妨”
那被丝线勾勒成的枯瘦老朽状的人影,仔细观察了半晌。
语气淡然,如同在评价一粒微不足道的数据代码。
“不过是一根线,待到她被回收后,社区自然会回归平衡,这等微末小事,尚且不值得吾为它启动格式化程序。”
它侧了侧身,身体看不出究竟是正面还是侧面。
丝线勾勒下的喉腔震了震:“下次小心些便是!”
沈昭黎仰望着那片由数据丝线勾勒的人形轮廓,欲言又止。
当她开口时,每个字却裹挟着冰冷的电流回响,仿佛有齿轮在喉间转动:
“可...”
她声音微顿,像卡住的程序,随即又猛地扬起,带着不甘:
“可是!那丝线……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四周流转的丝线骤然凝固,整个空间陷入死寂。
在她自己看来,一个夹着着“滋滋”电流的机械嗓音里,说出如此有人情味的话,当真是莫大的讽刺。
沈昭黎话音落下的瞬间,四周的丝线仿佛也跟听懂了话般,突然疯狂窜动。
耳侧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警告:检测到异常波动】
【警告:正在尝试进行非逻辑表述】
机械的提示音在她脑内炸响。
她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再也无法吐出。
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冰冷的系统音从她喉中溢出:"请求...逻辑错误...申请撤回..."
院宰的身影在数据流中重新凝聚,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具压迫感。
【系统权限冻结通知:依据《管理者守则》第7条,暂时收回编号523的【全域调节】与【记忆访问】权限。即刻生效。】
眼看着意识里的部分编码如同隐匿的星星般,消失不见。
一股冰冷的惧意再次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真的怕了。
却并非因为救不了安宁。
她怕的是,若连这最后的立足之地都失去,她便再也寻不回那个丢失的“自己”。
她怕的是,此前所有在尸山血海中挣扎、在前仆后继的努力,皆在此刻付诸东流。
救安宁,还是……
她选择了息事宁人,她是自私的,她无法为了安宁,而放弃苦苦追寻的“自己”。
【编号523,遵循院裁的命令,监控此项异动编码,直至与永序裁定者-67号交接,完成异动编码的下放!】
“这便最好!”
那白影走向圆台中心,身上的透明丝线逐渐虚拟、微弱。
留下一句:“以后叫编号——23”
便头也不回的隐匿与花圃中间。
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消失的。
甚至她连她是个是么东西都没弄清楚。
沈昭黎望着坠于穹顶的透明丝线、漂浮于圆台之上的幽蓝球体、以及念在球体上的蓝色粘液。
她知道它们一定与浮光社区有关、甚至还与被锁在顶层的“她”有关。
“但是这些东西在这系统的运转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她一概不知......”
如今,虽然她知道了她与系统的核心运转模式,知道系统不会拿她怎样,甚至还怕她自毁......只能一边惯着她、一边防着它。
但对于其他.....
比如为什么要用透明丝线牵着众人?为什么要给他们输入蓝色粘液?它们到底有什么作用?以及这个系统到底有几层,她到底如何穿过浮光社区这一层?
一切宛如镜中月、水中花。
看得见,却摸不着......
而她目前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的去在系统给她的权限中去寻找线索,拼出丢失在系统中的记忆。
就在沈昭黎深思之时,一股外力将它猛地震开。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她正直直地立在自己的的均衡回廊,眼前赫然亮着,安宁异于常人的积分配额数据。
她忽然想起刚才在编号23看到的回收率数据。
这部分的权限应该是在沈潭那,或许,他那会有什么补救之法也说不定?
她在脑中搜寻着沈潭的公职地,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他的编码!
“别找了!”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一团黑乎乎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后。
“我公职地在绣蚀花牢,你想去?”
沈昭黎:......
她眼前忽然闪过锈蚀花牢堆积成山的“自己”,以及干涸的色斑、散落的残肢,以及悬空的机械仿生头颅......
她怪异的瞟了眼前的黑影一眼。
“是的,我的公职地散落的,全是你的头......”
他无奈的摊了摊手:“你把我的地盘折腾成了这样”
“要不......我们换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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