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我拾了个季节 > 第8章 自缢

第8章 自缢

夜路被仅剩的残月照得很明。

“能给我吗?”白承试图从林云手里拿出什么,想了想还是先问他,“帮你洗干净了还你。”

握着的东西被攥得更紧。

“只要回到你家,一洗好就给你,好吗?”

林云这才小心翼翼地展开指节,物体同他的整片手部区域被血浆糊在一起。

“我都避开要害了。”

“嗯,我知道,法律会说明你是正当防卫,什么事都没有。”

其实他不想的。

他不想在救命草前展露自己的锋芒,他不想重蹈过往的肮脏,亦或是无解的人性消亡。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可是你——”

一张干净的怀先堵上他嘴。

可是你这么好的人,我只有一个,我却还是只能看着你损伤,被自己的愚庸浇灭希望。

你擅长的镇静里又有多少余悸在翻腾。

长存的香,分不清是洗涤剂还是芳花汁,深入他的整段鼻腔,以至于肺腑无法溃烂。

“我还想和你走。”

他回抱得很紧、很紧,尽管狡黠的布料涂满狰狞红蜡,也止不住破溃的急流,没人知道他深埋的衣绸里是否伴有水迹。

“那我们现在就走。”

除开在实验附中的那次,林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动过真格了。整园施舍物的覆灭,他杀意肆溢;身后施舍人的损伤,他怎么可能吞气。

所以他顾不上埋藏什么,只知道他的温室再次被糟蹋,在下一次威胁来临前,他必须除掉恶心的虫豸。

他从未怕过死,因为在还未见过所有太阳周长前,他曾有第二颗心脏。

“时刻往兜里揣刀子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白承一手牵着他,一手轻握红漆刀,没有理会温度黏连处沾染上的腥气,慢慢在无人的小径往家的方向走。

“摸不到会没安全感。”

自他重生后的每一天,也就是十三岁那年起,他的周边一刻无法抛开利器,因为紧随的刀迹会在深夜出现在床头,器脏的痛苦回响会于他耳鬓徘徊,所以他对刀锋的存在感早已刻入骨髓,再也抹不去。

“如果试着替换成我呢?”

“……什么?”林云停步,他总是在为这个人的举动感到惊疑又喑喜。

“试着把我融入到你的依靠当中,可以吗?”

他们由并肩而行切换成面对面的姿态,停在弯月前,一方抬头微颤长睫,一方垂眸注入深盼。

很离奇,心脏似痛、似痒、似酸、似甜、似淡。

花圃芳香轮转,林云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可以吗?如果凭着一时冲动说出一些话,做出一些举动,也可以吗?

但他不能对新生的枝蕊告白,不能亲吻养大的花卉,不能拥抱属他一人的花圃,因为他背有半生罪孽。

有上一个“他”的罪,有幼时手生的罪,有少年崩解的罪,有现在后悔的罪。

他早都洗不干净了。

可他也知道自己是个贪心的人,只是独独面对憧憬的时候,他会扯住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让花香替他赎去一点罪。

所以林云把相扣的手紧了紧。

不甘心,不想松,不想走,不想动。

就这样好吗,让他的人生就结束在这里好吗?他已经抓住唯一一次幸福了,所以如果人迟早要死,让他死在这几分钟的温柔乡里就好。

他觉得自己在哭,但是应该没有,因为对面的人没有动作。

那为什么有热流在脸上往下爬,为什么眼睛老是臃肿发酸,为什么鼻腔里的呼吸一直被阻断。

下雨了。

原来是他把十几年的缺口捏紧欲吞,却被腥朽的脏物熏得又吐,浸过血滴的细白线及时缝上唇边,才把呕吐物逼不得已收回再咽下。

至少临终前,他要保留一点恶劣,和他的遗愿纠缠不清,他想。

“抱我吧。”

白承,带我去死好不好。

-

卧室暖气开得及时,吹风机被调成最大功率,盖了大半雨声,但罩不住遭它们阵阵侵袭的花儿,留啸风狂打一片芳圃。

林云手里把玩着干净的小刀,一会儿扔左手里打转,一会儿抛右手里翻面。

发丝里夹有的指节一下一下地轻扫顺理,温度很舒服,他没忍住小小打了个哈欠。

“好了。”

见他没反应,白承俯身看他的脸,在恍神,手上下意识的小动作还没停。

“小云?”

他突然没来由地想这么叫,可能是哪一帧回忆的缘故。

“嗯?”

旋转椅上的人反应过来,痴呆的瞳直直转到他眼里。

房里昏灯只开了一盏,视线难免受阻,这时候再看那双眸是看不清褐色的,只有一片搅过汽油的漂浮物。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世界就变成了这样。

那时候的你是怎么过的,怎么想的,怎么做的?他好像还没资格询问这些,他之前就知道了的。

血,你浸过多少升;泪,你落过多少行;笑,你又绽过多少次。

我喜欢你笑,很好看,可以多笑一点吗?不可以的话就当作没看见我行不行?然后我就会用两根食指往上按住你的嘴角,天天都要,年年都要。

还是不了,你这半生中发自肺腑的笑容或许寥寥无几,我要做的只有怎么补上你空荡荡的十多年。

“想吃东西吗?”

说话声很轻,像是怕稍微高一点的分贝会把人撞碎。

“你做的吗?”

“嗯,芝士烤面包。”

“冰箱里有材料,我去帮你……”

“我去找就行,你别动。”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归还原位。

“你的手……”

“待会儿我自己包扎就好。”

“不行!”

林云猛地窜起,掰过那只已经止血洗净的臂。

“那等我弄好你来给我包。”

白承按住要起身的人,还是把人劝回椅子上乖乖坐着了。

十几分钟后,他端来几片叠好的焦黄吐司,发现林云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

像只等主人归家的弃犬。

……但很可爱。

“尝尝看。”

还没数清叠了多少层,烤面包的香味已经深入脑髓,林云当即伸手要抓,却被人拦下。

“烫,用刀叉。”

芝士的分量恰到好处,面包似乎还泡过鲜奶油,口感厚重又满足。

“怎么样?”

“喜欢。”

记下了。

嚼了好几口,林云越过人起身开门,不一会儿便把药箱搬来,拿出里头的碘伏棉签等。简单包扎后,再确认好绷带缠绕的舒适度,他死死紧绷的一根神经线才松懈下来。

腥膻基本已经褪去,被打散的花香却还不能顶替满屋空旷。

“吃完了就休息,明早来接你。”

他抬头看白承,没有回话。

白承笑了。

“我还等你。”

闻言才急着翻出手机,顶着响不停的消息通知设好闹铃,再回头怔怔开口:“晚安。”

“晚安。”

门缝越来越小,轻轻合上,随后传来楼下大门的一丁点机械声。

什么都没有。

嗅觉、视觉、听觉,什么都没有了,独独味觉里残留的奶香还在唇齿间徘徊。

下楼洗好盘子,回到房间里洗漱,然后灭灯趴上冰床。

颈间压过印痕,他用手指轻轻扯了扯细链,才发现窗帘忘了拉,因为有道月光投在枫叶上。

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小小乱了套,他使劲揉眼,确定自己并没看岔。

“白承”

被窝突然变得好暖,究竟是被谁温过。

他蜷缩在床上,不是因为雨夜凉,而是恨不得用全身躯裹紧那一小片寒叶。

白承今天和他说了晚安,他也说了。

白承今天说要来接他,他设好闹铃了。

白承今天给他做芝士烤面包,他吃了。

白承今天突然叫他小云,他应了。

白承今天帮他吹头发了。

白承今天抱住他了。

白承今天……

白承今天牵了他的手,十指相扣,是黏腻的、不堪的。

他不想把这枚枫还回去,直到对方发现异端之前,他要把它嵌入心脏,陪他生灿死长。

白承,你不要记得我。

-

“没有家属?那监护人呢?”

“也没有。”

学校办公室里,李秀华的桌前站了三个人,两名穿着警衣,一位穿着校服。

“也就是说你从十三岁起都是独自生活?”

李秀华心里难免五味杂陈,幸亏事情还没闹得太大。

“一直有请保姆阿姨,但也只是负责三餐和家务,其他一律不相干。”

林云不想把太多人卷进他的事情里,江叔的存在他没提,也尽量把柳姨的关爱撇开,但眼下情况没法隐瞒过多,他只能将那碗恶心的记忆遗体翻出来榨成苦汁饮尽,坦诚相告。

“伤者受伤程度都不严重,且由于他们携带刀具胁迫及受害人背景原因,这位同学是处于正当防卫的法律保护下,不会受到任何制约。现在情况了解得差不多,我们笔录就先做到这里,非常感谢两位的配合。”

送走两尊大佛,李秀华才能正式单独面对林云。

“事情我会帮你守着,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记得跟老师说,能帮的肯定会帮你,不用担心给学校添麻烦,这里有足够的能力充当你的避风港。”

和在实验附中的感觉不同,宽中的确有资本提供自卫,压实的心安这次稳稳在心里落根。

“谢谢李导。”

回到教室,英文课正上到一半。

“还好吗?”

今早白承接他时还带了芝士烤面包,味道和昨晚的一样,应该不是家里阿姨做的。

那时他问对方起了多早,对方不肯答,他估计是比平时要早一个小时。

“嗯,解决了。”

每次看过去那张脸就不得已瞄到银链,然后下意识心虚地挠挠自己颈前的名字。

“云哥!给你发了百来条信息你是一个没回啊!我们几个差点就通宵往你家门口呆了!”

下课铃一响,陈宇峰不管不顾地冲上来质问,急得面相都变了个人。

林云脑里闪过昨晚设置起床铃时手机好像震个不停,但今早赶着赴白承的约,一到学校又直接被喊去办公室,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开一次手机。

“有点事没看手机,忘了跟你们说一声,谢了啊。”

“吓死我们了你!”

林云打着哈哈道歉,把刚才的结果也简单复述几句:”你云哥还是很能打的,你以为刚刚被叫去见李导能是什么事,怕我把人打残了呗。“

实际上现场画面比打残还惨绝人寰。

说到这里,他没忍住自己暗自下决心要改的习惯,还是趁人不注意把手伸进兜里摸索刀柄,东西还在,他松了点心。

正要把手重新抽出来的时候,指尖好像碰到了什么。他抓住异物,掏出来想看个究竟,只得到满鼻甜香。

一颗柠檬糖。

他心里马上出现身边那个人的影子,是什么时候放的?他转头用眼睛去询问答案,对方收到了,却神神秘秘地不予回答。

“那不能有事吧?”

“有事我还会这么回来吗,当然是留手了,我又不傻,考试前期还给自己找事啊?”

陈宇峰松了一口气:“那就行,这下他们应该也不敢再蹲点了,待会儿再去对面吃点烧烤?”

把人忽悠走后,林云还是把刚刚的问题问出口了。

“不告诉你。”

林云讨厌他的同桌,哪怕只有一秒。

不过,你真的不是神明吗。

放学,又是被陈宇峰带去街那头胡吃海喝的时间,直到暮色压顶,众人才舍得从中抽出身回神,走回各自梦乡的归途。

林云照常和白承走一块,又是月,又是夜,又是惬。

少见地沉默无言,行至花意散漫的大门前才方醒悟。白承跟着他止步,没有立即返家。

“还不回去啊?舍不得我?”

林云没有直视他,但也没有去开门的意思。

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硬着嘴说话,也不嫌累得慌。

白承看着平时大咧咧的人现在学着腼腆就觉得像个憨憨,又会笑得发酸,虽然已经尽量不再提再想成悲观,可是有些实情他还是无法在自我情绪上忍让。

于是他想,或许林云会需要一点特别的慰问品。

“需要道别拥抱吗?”

没有直面回复,又巧妙地反向试探。

发出邀请的声音就在耳边,林云侧头看他,近距离的相视有些猝不及防,脚下习惯性退了一步。

今夜没有腥风,也没有冰雨。

“每天……都要?”

他中途斟酌了一下用词,特意把“有”换成“要”,他还得保留他那点微不足道的倔心。

白承听出他的别意,但没有顺着他的话答,反而故意戳破他的心思,道:“每天都有。”

林云瞪他一眼,但威力不强,羞耻心猛地被撕扯到最大限度。

“哦。”

长路对准月心,望不见尽头,留淡光在红尘捕风捉影,捻过人发尖,吻过人衣角。

白承站在那里,轻微展开双手,想等人先献出臂弯,才不会显得自己太过心急或唐突,一切都只会是恰到好处。

可他翘首以盼的拥抱没有如期而至,只有伫立在对岸的一桩树干痴然张望,小心翼翼地没有踩进他要呼吸的空间里,同地上的灯影叠成凌晨十二点的指针。

他开始还有些奇怪,可刚一对上林云的眼睛,忽然就明白了。

“小云。”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神祇,若不是你肯施予注视,我又如何能成为只你一人的凡仙。你不必抛下自尊和我平坐,我自会剥开你的鳞甲,趴在高台上问你还好吗。

身在坛上的人怎会数不清自己所在的阶级,无非是上面的路太暗罢了。

所以我现在在这里,看你没发现的耳尖蕊。

白承松下那蹙浓眉,浅笑藏在叹息里,被一个坦荡人的含蓄铸成无奈,只好亲口教他:

“其实你也可以抱我的。”

花海的大门修复归新,其间降来漫漫枫眼,目光所至之处尽是山峦连绵路,遍野茫茫,均是橘与粉的缤彩花雾。

它的主人犹豫几臾,最终走上前去,扑进人生中的第一丛花簇里。

林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哭不出来了。

白承,我能不能喜欢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狩心游戏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婚内上瘾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