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不好问太多，他只能硬着头皮默默开着车上路，一路上李丹都在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坐在后排的黎鸢。
黎鸢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这一趟开始前，桑雪特意叮嘱过，黎鸢这人不喜欢太吵，因此自从接到黎鸢开始，李丹从来不曾在车上打开音响。
车窗外的灯影不断后退，黎鸢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车窗外的景色上，盯着不断后退的景色，黎鸢轻轻抿了抿唇。
“你知道不久之前在罗布泊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吗？”
正在专心致志开着车的李丹有一瞬间愣神，他盯着前方空荡荡的公路，叹了口气。
“知道啊，前不久那事闹得很大，还上了新闻呢，我们这个地方来了那么多记者，就为了采访这事，还有人放在媒体上面吧，黎小姐没刷到吗？”
黎鸢自然是刷到了的，不仅刷到了，她还在那铺天盖地的新闻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想到这里她的心口下意识地传来刺痛。
“刷到了，是想听听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这话说的隐晦，李丹听懂了。
无非就是想从李丹的嘴里听一听，媒体上没有报道过的，新闻上没写过的东西，他们这些人把这类消息统称为“小道消息”。
恰好，知道各种各样“小道消息”的，还得是他们这些司机。
司机这个每天可以接触到各色各类的人群，遇到健谈的顾客，指不定就会从他们的口中听说一点什么。
而经年累月间，司机之间还会组建各种各样的交流群，许许多多的故事就这么从司机们的口中流传出来。
李丹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黎鸢好奇的眼睛，他就知道，每一位来到敦煌罗布泊附近的游客都不可能逃脱对这里发生奇奇怪怪的事情感兴趣的环节。
每当这种时刻降临的时候，他就会无比自豪自己从事了这样的职业，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李丹笑了笑：“不一样的故事啊，我还真的知道不少。”
他们生活工作在罗布泊附近的城市，每一年都能遇到许许多多怀抱着冒险精神一心想要去罗布泊探险的旅客。
“出事之后，我还真的遇到一位朋友，他说出事之前他接待过那一批旅客。”
“每次我们闲聊的时候如果知道对方是想要去罗布泊的话呢，就总是会劝一劝。”
想要去罗布泊的人太多太多，有许多人根本不知道罗布泊那地方的恐怖之处，就凭借着年轻时的一腔热血想要穿越罗布泊。
“劝不住的也就算了，毕竟这世界上总是有不怕死的人嘛，那天那一批游客还是有点古怪的。”
黎鸢有些好奇：“那一批游客哪里奇怪？”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那朋友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是后来出事了，大家都参与救援嘛，人人都想尽一份力。”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罗布泊有那么大，哪里有那么好找这一批丢失的游客，时间久了各种各样的传闻也就传出来了。
“他们那一批人，至今还没有找到呢！也就是前两三天出的事情吧，都说他们那个队伍里有经验丰富的向导，谁知道还能出这么大的事情。”
车窗外灯影灼灼，黎鸢的视线又换到了车窗外面。
她轻声开口：“往年在罗布泊出事的那些，团队里不都跟着经验丰富的向导么。”
说完之后，她轻轻闭着眼睛，再不开口了，李丹没注意到黎鸢闭上了眼睛，依旧自顾自说着。
“黎小姐，咱们这么晚到了玉门关景区附近也没啥用啊，这个点你进不去景区里面。”
“这个时间看不到玉门关的！”
黎鸢的睫毛颤了颤，她轻轻睁开眼睛。
“我没打算去看玉门关。”
她的目的地不是那里。
李丹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准备去玉门关，又不打算去看玉门关，这个黎小姐的想法他还真是摸不透。
“哦，那黎小姐可千万要注意安全。”
想着刚刚黎鸢的话，李丹忽然又想要给桑雪小姐汇报工作了，这样万一等会黎鸢这边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他也好找桑雪小姐求助。
沙漠里的麻烦恐怕不止一点半点，黎鸢小姐看着这么年轻，多半也是仗着自己有着显赫的家世背景，才一心想要去探险。
他叹了口气，有些担忧黎鸢。
晚上开车的时候总是有些困顿，去接黎鸢的时候，李丹甚至提前喝了一杯美式，他车里的保温杯里还装着一杯茶。
他要整整守在车里一整晚，正出神的时候，他的车旁忽然闪过一个黑影。
那黑影移动的速度飞快，快到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李丹的面前。
他甚至没能看清楚刚刚那道黑影，寻常的动物没有那么快的移动速度，如果真是什么动物倒还麻烦少点。
李丹揉了揉眼睛，定定地看向刚刚那黑影掠过的方向，试图寻找刚刚那道闪过黑影的踪迹。
透过后视镜看向车子的后排，黎鸢依旧偏着头看向车窗外，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
看到黎鸢脸上平静的表情时，李丹的心安定了不少，看着黎鸢这个反应，刚刚多半是自己眼花了，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黎小姐，刚刚你看到过什么东西吗？”
黎鸢的眼神一直盯着车窗外。
“刚刚那个黑影？”
听到黎鸢话的一瞬间，李丹只觉得自己浑身汗毛乍起，可当他看到黎鸢脸上那平静的表情时，他又开始安慰自己，看着黎小姐这么冷静的模样，刚刚那道黑影说不准只是什么小动物之类的。
不然最先吓破胆的也应该是黎小姐才对啊！
李丹壮着胆子开口：“黎小姐，原来，原来看到那黑影了啊？”
顿了顿，他又开口问道：“那黎小姐知道那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黎鸢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知道为什么，李丹在看到黎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心里总是会安定一些。
车里的气氛有些紧张，车外的窗景还在不停后退，灯光划过黎鸢的脸，她缓缓转过头，用那双沉着冷静的眼睛盯着李丹笑了笑。
“知道啊。”
虽然黎鸢此刻脸上的表情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但在看到黎鸢脸上那抹熟悉的笑容时，李丹的紧张心情还是缓和了一些，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车速，导航提示他们距离目的地也不过二十多公里的路程。
眼看着就快要到了，李丹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一小段路程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可李丹还是好奇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他怯生生开口：“黎小姐，那你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了吗？”
这么熟悉的语气，让黎鸢有些恍惚，曾经也有个人这样怯生生地开口，问过她同样的问题，黎鸢的眼睛眨了眨，放空两秒之后才开口。
“他们移动的速度太快了，我没看清楚细节。”
每一次对上这群东西的时候，她总是看不清楚他们的样貌，而每当他们停下来的时候，那就代表着一场战斗的开始。
李丹点点头：“那黎小姐大概是认出来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了吧？”
看着黎鸢气定神闲的模样，李丹彻底松懈下来，心里暗自猜想，大约不是什么恐怖稀奇的东西。
黎鸢点头，又把目光放在了车窗外：“ 是啊，认出来了。”
何止是认出来了，过去黎鸢几乎每一年都要和他们打交道，彼此之间，用现代人熟悉的词语来形容的话，大约算得上是宿敌。
非要分个你死我活的那一种。
李丹点点头，视线移到了正前方，车子开得平稳。
李丹一副了然的模样：“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就好，黎小姐不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啊，早些年经常能遇到许多那种神神鬼鬼的故事呢！”
“好多人就因为这个不敢开夜车，嗐，话说回来，我们这几天开得也都是夜车。”
黎鸢似乎听懂了李丹的话外之音，她扯了扯嘴角：“这一趟桑雪没提过要给你奖金的事情吗？”
依照她对桑雪的了解，桑雪这人在钱这一方面还是挺大方的，碰上诸如她和秦昭那一类的客户，对自己员工的奖励向来很可观。
“提过，提过，我不是那个意思，黎小姐，我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我这人心直口快的，您别介意。”
黎鸢“嗯”了一声，没再开口的意思，她又侧着头看向车窗外。
两个人交流的空档，车身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弥漫着一层白色的雾。
漆黑的夜晚，那一团散不尽的雾气，看的李丹心里堵得慌，前不久他闲着没事在网上听小说就听过类似傍晚白雾开头的恐怖小说。
车速又不自觉的减慢了许多，李丹全神贯注地盯着正前方，生怕突然窜出来什么东西，他当司机多年，平时又自诩是个信佛的虔诚教徒，不愿意在工作的时候杀生。
因此自从看到那抹黑影之后，他的车速就越来越慢。
渐渐地，车窗外的光线都暗了不少，李丹这时候才发觉，那团围绕在车边的雾气，怎么仿佛越来越浓重了。
他刚想问一问黎鸢注意到没有，就听到黎鸢的声音传来。
“它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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