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楚是很可怜，但你千万不要因此对他抱有同情。”
宴青瑜强调：“你是妖。”
岑碧青歪头摸了摸下巴：“他可轮不到我同情，堂堂的警卫队副队长，威风着呢。”
“那你为什么要关注他？”宴青瑜嘴角的笑意霎时没了。
气氛冷却。
岑碧青若无其事地解下头发，手指穿插在发间，聊家常似的：“年轻的长官，前途无限，自然值得关注。”
解释有些牵强。
宴青瑜抿着嘴角，扇子一挥，身影消失了。
镜子恢复了本身的功能。
岑碧青压低身体贴近，四只眼睛互相对视，墨黑的瞳孔泛着绿光，妖冶诡异，仿佛随时会吞噬一切。
她翘着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
时间翻了个跟头。
树枝被瞄上金边，在风中摇曳。
夜晚的值班人员上线，和白日的同事挥别。
岑碧青一袭黑色礼服，挽着梁珩的胳膊，走进总统府。
两侧的警卫队目不斜视。
看起来很气派的阵仗，其实也不过是总统府的日常。
昨天他来，今天你来。
人来人往，皆是过客。
长长的高桌，精致又典雅。
桌子的一端头坐着一位儒雅随和的老年人，戴着无框眼镜，头发花白，脸色红润，他的前面摆放着一盘喜糖。
现任总统——杨知远。
他穿着米色的礼服，把剥好的糖块放进嘴里，然后缓缓起身，右手放在胸前微微俯身：“欢迎岑小姐。”
紧接着，他把目光移向梁珩，说了句：“恭喜二位再续前缘，喜结连理。”
短短两句话，透露的信息可不少。
作为联邦政府的最高负责人，杨知远掌握的消息十分灵通。
而且。
他拥有的权力会继承给他普通人接触不到的真实历史。
杨知远直白地说道：“受到怠慢了吧。”
岑碧青施施然坐在对面：“是啊，谁也犯不着去得罪韩队长呢。”
“哈哈哈。”杨知远笑了：“岑小姐并非凡人，想必不会和他们计较。”
岑碧青挑眉：“那你可想错了，我诅咒他们明天上厕所没有纸。”
杨知远听了，笑意不减，乐呵呵的看着对面，挑起新的话题：“说来惭愧，我作为总统，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十分羡慕岑小姐。”
“那是自然，你怎么比得上我潇洒。”岑碧青丝毫不谦虚。
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
杨知远才正式进入主题：“说实话，在岑小姐面前，我只是个小毛孩子，不敢托大。”
岑碧青瞥了他一眼，端起酒杯慢慢喝。
“风气不是一时形成的，也无法一时改变。”杨知远感慨道：“我在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促成人类与妖怪的和谐共处。”
这是实话。
杨知远执政的这几十年，是妖怪最自由的时间。
普通大众对于妖怪的心态，平和了许多，他们开始看见妖怪的性别种类，不再一棒子打死。
遵纪守法的妖怪可以从事正常工作，或者是开店营业。
政府也会有部门聘用妖怪任职。
铺垫得差不多，杨知远终于说到重点：“联邦政府当初得以成立，是借了岑小姐的光，所以我相信岑小姐也是希望人妖和平共处，实现双赢。”
岑碧青放下酒杯，夹了口菜，点头示意继续。
“如今局势突变，若想保住人类，就必须保持中立，我想邀请岑小姐一起，加入我们。”
终于把心中所想讲出来，杨知远松了口气。
他不想成仙，也不想做鬼。
生生世世当个人就挺好的。
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人世间的悲欢离合，都是他所留恋不愿舍弃的。
偏偏这些都由不得他做主。
思来想去，杨知远打算从岑碧青这里碰碰运气。
他说的话很坦率，岑碧青也不含糊：“我呢，当初不成仙，以后也不会成仙，我也从没觉得妖就低了一等。”
杨知远听了，眼神牢牢地锁在她身上。
“但是，我不喜欢拉帮结伙。”
岑碧青话锋一转：“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你需要我帮助就拿出对应的报酬，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这番话让杨知远吃了个定心丸。
他举杯：“先干为敬。”
……
沃缇斯的昼夜温差很大。
风中带着凉意，吹走了酒气。
岑碧青睡不着，从床上翻身而起，足尖轻点，就从阳台进了隔壁屋。
梁珩正在洗澡，听见声响半裹着浴巾出来。
他抬头撞进岑碧青戏谑的目光里，身体僵住，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越是这样，岑碧青就越想欺负。
以前就是，明明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娇惯小少爷，却非要在她面前臭显摆。
第一次见面被她打哭。
第二次见面被她打得下不了床。
总是不长记性。
第三次第四次，直至被她毒死。
梁珩眼神闪躲，他在她面前就是只耗子，被她瞅得发怵：“有，有事？”
“想到你以前哭的样子，很是怀念。”岑碧青自然地躺在床上，“陪我一起睡。”
梁珩的喉结轻轻滚动，沉默着同手同脚地爬上床。
等躺在那，才想起来自己没穿衣服。
可不等他反悔，岑碧青的胳膊已经圈住他的腰，脸贴在后背上了。
梁珩等了一会儿，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瞪着眼睛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
呼吸乱想了好久，他才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
俩人的姿势发生了转变。
或许是潜意识作祟，梁珩紧紧地搂着岑碧青，脑袋窝在她的锁骨处，腿也蜷缩着压在她身上。
这没什么。
但生理反应是控制不住的。
梁珩心底隐隐期盼，又有些畏缩，他想要她醒过来。
想什么来什么。
岑碧青睁开眼就对上梁珩的复杂的眼神。
四目相对。
梁珩咽了口唾液，呼吸急促。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岑碧青抬手落在他的眼眉上，明明是跋扈的孔雀，此刻乖巧的如一只兔子。
“后天订婚，你……”话说到一半，岑碧青停下。
“我愿意，我开心。”梁珩迫不及待地接上，“小青，谢谢你选择我。”
岑碧青圈住他的脖子贴近自己。
两个心跳声渐渐重合。
岑碧青柔软的嘴唇碰上他的脸颊，两鬓厮磨，俩人就这么安静地抱着，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半响。
“走吧，去逛逛总统的后花园。”
“嗯，好。”
岑碧青懒得动弹，支使梁珩去她的房间拿衣服。
偏偏就是这种小事，让梁珩的胸口涌上一股暖意，眼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就算是裹着个浴巾，也是开心的。
等他走后。
岑碧青快速拉出一道水幕。
画面里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可谓是水深火热。
裴文徳步履艰难地行走在异兽之中。
头顶的天空说变就变，上一刻还是艳阳高照，下一瞬就刮起狂风，风雪来袭。
裴文徳是被“岑碧青”丢到这里来的。
他撒了谎，他并不是必须待在岑碧青的身边。
周围是凶猛的异兽群，它们拥挤地聚拢在一起，耐着严寒向前行进。
没有兽理会裴文徳。
裴文徳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于是跟着兽群走。
他想这大抵就是他的报应。
说谎的报应。
他的隐瞒换来的也是小青的隐瞒。
裴文徳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天空的某一处，是你吗？
岑碧青心满意足地收了水幕。
恰好此时，梁珩回来了，他递上手中的衣服，看见她脸上的笑意，心底更是欢喜。
岑碧青也不避讳，自顾自的脱下睡袍，换上衣服。
总统的后花园，到底是什么样呢？
昨晚晚宴，杨知远特意留他们多待一天，邀请他们逛逛后花园和图书馆。
所以，如此被委以重任的后花园，到底是个什么样呢？
当然，岑碧青好奇的地方多了。
就比如：沃缇斯整个星球都没有鬼影，是怎么办到的？
在奥布利维，势力大的有钱的机构或是人家，可以布阵隔绝鬼影，但却做不到整个星球都没有。
想要布一个星球大的阵法，以现在的能力，是做不到的。
那么，就肯定存在别的原因。
岑碧青的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很关键。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门口竟然是韩楚。
岑碧青装模作样地瞅了瞅天空那个发热发光的，不知道叫什么的星球，开口道：“韩队长真是尽职尽责，大早上就蹲门口站岗。”
韩楚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和昨天愤愤的神情完全不同，他掏出一副白手套，戴到手上，做了个请的动作：“今天我是导游。”
梁珩站在岑碧青的身后，眼底流露出不友善的目光，他讨厌这个男人。
因为看到这个男人，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欢迎韩队长后天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梁珩宣示主权一般，握住岑碧青的手。
韩楚眼神淡漠：“公职人员，不便外出。”
梁珩扬起下巴，露出一贯倨傲的劲头：“真好，以后再也不见。”
两个男人隔着岑碧青对视。
目光锁定，彼此间仿佛爆发了一场无形的力量对抗。
梁珩是两世都养尊处优的世家少爷，韩楚是命运造弄的天才少将。
谁也不让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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