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随知许搭着范令璋的手踏上马车,向明意告别。
明意和程知节两人气氛实在古怪,一会亲昵一会陌生,都是明意单方面的。
“北方危险,黔州相对安稳,若是天有不测,师兄务必明哲保身。若是一切顺利,我会回来看望你们的。”
明意透过车窗握住她的手,“我在这里等你。”
明濯在一边神色兴奋,被明意狠狠瞪了一眼之后,恶毒地看向环在明意身后的程知节。
眼神你来我往,前方的明意半分没有察觉到。
姜离翻身上马,对姜昀“看好这里。”
说完她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巫山月,“照顾好你怀孕的娘子,我不想自己教出你父亲那样的烂人。”
“侄儿谨记姑姑教诲,阿灵和姑姑此去一路顺风,我们在苗疆等你们回来。”
随楚客寂寞无声,直到临走他留下一句,“若我死了,你记得给你哥收个尸。”
马车的车轮开始滚动,随楚客策马在前,他的海东青彻鸣长空万里,带动随知许的海东青长鸣。
扬长而去。
“喂。”明意拽了一下程知节的衣服。
“怎么了?”程知节收回视线,目光温柔看向明意,缠缠绵绵的情意几乎要溢出来。
明意轻咳两声,耳尖微红,“你……你没事吧?”
“我并非三岁小儿离不得人,表兄有要事离开,我自不会阻拦。”程知节拉起明意的手,“多谢明意的关怀。”
“谁关怀你了!”明意撇开他的手,程知节只是笑,一点点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框后。
他转身再次看向随知许一行人远去的背影。
老师建议他外放,当真没有这一层因素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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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阿禄提前回长安打探消息了。”他环住随知许的腰,低下头在她的肩窝上蹭了蹭,颇有撒娇的意味。
她轻轻嗯了一声,玲珑多情的桃花眼对上他讨好的视线。
幽幽道,“我真该把你赶下去,影响我练功。”
“我可以帮你涂药。”范令璋环住她的身子,长安归路她身上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伤化为淡粉色的疤痕。
他挑起她肩部的衣物,指尖抚上那一寸肌肤,这一处伤最重,辛夷的长剑穿过了她的肩胛骨,不愧是一脉相传,威力十足。
他低头虔诚地亲吻她的肩,本就微微发痒的疤痕更加刺激,随知许偏头后靠在他的胸膛上,抿住下唇。
“再陪陪我,你又要踏上一个人的旅程了是不是?”范令璋的话带着引诱,偏生他可怜的嗓音让人不自觉降低防备。
“我有把握。”随知许受不了他一深一浅的呼吸,在他的怀里将身子转回来,面对他的脸。
范令璋不满意,“你每回都是这么说的,小骗子。”
随知许有些心虚,有一件事她确实是骗他的,其他的可没有。
范令璋见她发愣,用额头去撞她,颇为生气,“你在想什么?难不成你真的骗我了?”
“只是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其他的事我什么没告诉你,从前的身世我也告诉你了。”
“哼,那你还不是瞒着我。”范令璋仰起头,芙蓉面上的凤眸闪着星光,“或许我可以要几个补偿?”
他点了点唇角,意味明显。
随知许一巴掌拍他脸上,不疼,但足够震慑。
她冷冷靠在马车壁上,淡淡道,“照你说的,我把事情告诉你,就不用补偿了。”
“你说,我要考虑考虑,毕竟我是受害者。”
“哼,说出来某人大概会哭吧。”随知许扫了他一眼,抱臂环胸。
“……什么?”
“也没什么你大概也能猜到当年我与辛夷一战身死,借尸还魂在随知许身上,不过我失忆了。一开始和你说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更不是假装认不出你,是我……根本不记得你。”
范令璋低下头,看起来不错确实又要哭了。随知许放下手臂,她刚刚语气故意冷了些,真的要哭了吗?
她眼底闪过懊悔,早知道不和他闹了,一不小心把话说重了。
她伸手去够范令璋的衣服,反被他抓住我,他抬眼,凤眸果然湿乎乎的,他一把将人捞进自己怀里。
吸了吸鼻子,“很难哄好了。”
“你害怕吗?什么都不记得,谁都不认识,还要在危机四伏的长安里生活。我真是个傻子,什么都看不出来。”
眼泪沾染在随知许的侧脸,她谈了口气,“你真是个小甜瓜,脑子里想的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她侧头贴上他的唇,他的眼尾泅着红,不知是哭红的还是因动情而晕染开的艳色。
一吻终止,随知许又亲了亲他的脸颊,紧紧抱住他。窗外的风景一步步变化,记忆中的某一个场景不断重现,她知道道观快到了。
他抬起通红的眼,从怀里取出一枚令牌,“范家的生意遍布天下,此乃家主令牌,只此一块可调动所有范家的命脉。你拿着,若有不测,交给他,可保你一命。”
范令璋掀开车帘,道观近在眼前,三三两两的人迎接她的人早已恭候多时。
随知许:“我不……”
“你不收我就改主意了。我不是多么高尚的人,可你是,你会为了道义与责任以及天下百姓奋斗。”
“你是我的爱人,我愿意将所有的一切奉献给你助你完成一切你想做的事,哪怕你说你想要那把龙椅,我都会尽力替你铺路。”
“但我不能一次次看着你把自己陷入险境,这是最后一次,你再受伤,我就趁你伤重带你去其他国家生活,凭借我的财力足够我们下辈子衣食无忧,你不必担心。”
“……我收。”随知许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把白嫩嫩的小芙蓉逼疯了。
见她手下,范令璋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很浅,一点也不像从前张扬肆意的人。
“你该夸我演技好的。”她想开口缓和一点气氛,不料人的脸色更加阴沉。
她闭上嘴,不说话了。
范令璋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叹息,“我就不该每次都给你找补。”
她总是不理他,他一门心思想要她高兴,很多事情都忽略了。现在仔细想来,多少破绽都被他自己哄骗过去。
“哪里是你骗我,分明是我骗我自己。”
随知许有点点失望,好吧,看了不是她演技好,纯属她骗的人是小芙蓉。
“不哭了,其实我很好。比起某些算不上愉快的记忆,我还是很喜欢那段日子的。可可爱爱的小芙蓉总是为了我花心思,明天穿不一样的颜色的衣服来见我,像个小孔雀,现在也一样。阿耶阿娘也很好,月龄也很好,我不是真的一个人面对一切。”
两个人静静抱在一起,随知许将下巴放在他的肩上,相互依偎,像是冬日凑在一起取暖的小动物。
马车外,柳绿的声音响起,“娘子,道观到了。”
“知道了。”
随知许拍拍范令璋的背,“下车了,是阿莲她们。”
“阿灵。”
下车一瞬间,裴清莲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神色紧张,“我听说你受伤了,你现在怎么样,伤好了吗?”
随知许刀了一眼随楚客,一定是他这个大嘴巴。
随楚客摸摸鼻子看向远方,吊儿郎当又心虚的样子,一看就是他。
裴清琢一一行礼问安,“随少主,范郎君安,随郎君安。”
随知许几人回礼。
随即,她握住裴清莲的手,“我没事,我没想到这次居然是你来了。”
她语气沉重,长安的情况不容小觑啊。
裴清莲微微颔首,见她真的无事,又恢复了往常清冷的姿态。
“卫王私自离开北地,潜伏在长安城外联合顾清漪举兵谋反,率先控制住皇宫和各大权贵。我前些日子被家中安排相看,恰好不在宫中,因此躲过一劫。”
裴清莲简单交代自己的情况,拉着她的手走进道观。
“你我两家一墙之隔,听闻你传来的消息便决定派我和三郎通过密道出城接引你。”
“朝阳待产,她现下如何?”
“阿婉出事之前进宫陪她小住,现下一同被困在朝阳殿,你放心,阿婉她如今行事有分寸,她会保护好公主的。”
裴清莲嘴上不留情,她如此说,想必有个**分。
“阿妍呢?怎么不见你提她?”
她微微皱眉,余光中瞥了一眼神色凝重的裴清琢,摇了摇头。
“宁家也被围的水泄不通,打探不到阿妍的消息。”
“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裴清琢突然出声,他紧紧握拳,眉头紧皱,深邃的眼眸下一片青黑,看得出他多日未曾好好休息。
随知许抬起头,目光坚定,“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城防图可带来了?以及我着重强调过的几位官员,他们都是司马显的人,务必让朝廷提防。”
上一世便因他们出过岔子,这次绝对不会再犯。
“带了,在三郎手里。”
裴清琢拿出城防图,“现下军营人手不多,禁军全力守卫皇宫,四方兵力正在调动。”
随知许微微点头,“他们着重保护朝阳和圣上他们的安危,务必不能让朝阳生产出现纰漏。一切等朝阳诞下皇嗣为准。楚家镇守西部边境,不可轻易调动,否则内忧外患耽搁不起。”
“柳绿。”
“奴婢在。”
“你即刻从密道潜入长安,联系上你师父准备好所有能够调动的兵力,首先保护好长安百姓,顺便往各家传消息,注意一下宁家。另外,切记保护好自己,没有我的指令,不准私自行动,知道吗?”
柳绿猛然抬头,应下,“是!”
“保护好丹红她们,要不然你受伤都没人给你疗伤,你们向来配合的很好,不是吗?”
随知许眸中染起点点笑意,她这次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再离开。
“多谢少主。”裴清琢拱手道谢。
“应该的,阿莲尽快联系洛州刺史,以备后续。至于三郎和随楚客,去联系世家家主。”
随知许对随楚客道,“尤其是荥阳郑家,想办法让郑家老太爷出面,此任郑家家主保守谨慎,很难说服。”
世家大多明哲保身,不逼着他们,他们很难出手。
“让自己掂量掂量,当初选择先帝,如今司马家重现,能否有他们好果子吃?”
她扭头看了一眼眼眸泛红的范令璋,对他们道,“先这样安排,若之后有要事,我再与你们商谈。”
裴清莲微微颔首,给自己弟弟一个眼神,两人从屋中出去。
随楚客应了一声,临走前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一定给你带回来好消息。”
“我去给你准备吃食。”
姜离看出随知许有事要与范令璋说,找了个理由下去,道观偏殿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舟车劳顿,更何况随知许还是个病患,她有些虚弱地坐在里间榻上。
“你怎么样?”范令璋在塌前跪下,一脸担忧。
“没事,有点累而已。”随知许用指尖碰了碰他的眼尾。
“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随知许嘴角露出笑,“当然有,我富可敌国的家主大人,麻烦你动用你数不清的钱财买下粮商手中所有的粮草。”
他立即应下,“我明白,我马上派阿福去。”
不仅打仗需要粮草,城中的百姓也需要,官仓要开,也要防止粮商趁机发国难财。
“以防万一。”
随知许看向范令璋出去的背影,苍青色的衣袂翻飞,衬得他愈发沉稳。
她低头喃喃自语,这次她要保下更多的人,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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