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这么多世家人来救我们,都是你弄来的?”
听见崔行止,随知许淡淡看了一眼,没理他。书院弟子已然被各家人保护起来,随知许此行不仅借来了崔家的府兵,还借此煽动了其他世家的兵力。
“你借我崔家的兵还不准我说了?”
随知许嗤笑,“难不成让你一直在树上挂着?”
崔行止闭上嘴,睨了她一眼。
他安生了一会,又走到她跟前问,“你和戏玉绍什么关系?他那个疯子为了你把书院全都围起来,连我博陵崔家都不怕!居然敢不给我饭吃!饿了我好多天!”
“我看你挺有活力的。”
“……”崔行止又被她噎住,“你这人会不会好好说话?你这样的嘴,怎么他们一个个都对你情根深种?”
随知许神色淡淡,不理会他。
“崔家少主也来了,你自己该掂量掂量。”
“行吧行吧。”他挥挥手,暗地里他小声嘀咕,“那祖宗怎么来了,她来了还能有我好果子吃?真麻烦。”
“戏玉绍在何处?”
“厨房。”
“厨房?他怎么会在那里?”
“你别不信啊,我从树上醒过来就是被他们吵醒的,我挂树上那么高,我亲眼看着他去厨房的。”崔行止拍拍胸脯。
“崔少主。”
“什么!崔逐玉?人呢?”崔行止听见她的名字吓得身体一缩,探头探脑,四处张望。
随知许一个闪身,迅速离开他的面前。
崔行止这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仰天大喊,“随知许你个骗子!你居然敢骗我。”
“谁骗了十三叔?”
人如其名,她开口时,声音像浸过清泉的珠玉,带着天然的温软和善,可崔行止知道,这全都是假的,全都是她装的。
“哈哈哈哈!”他挠头,仰天大笑,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转过身来,“瞧你说的,谁能骗你十三叔啊?你这小娘子真不会说话。”
“祖父已经找了你很久,十三叔还是莫要玩心太重,免得让祖父担心。他老人家近些年来头疾发作,一直在庄子上养病,却也是为了更好的照管十三叔,十三叔还是要多体谅一些才好。”
“哎呀呀,啊,行了行了行了,你不要再说了。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跟你走,打住打住。”崔行止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半路上居然把他抛弃了。
可恨至极。
妄他好心告诉她戏玉绍的方向,天知道他刚刚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吊在树上那种惊恐感。他第一时间没有声张反而记住了戏玉绍逃跑的方向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儿。
他简直太厉害了。
只有他这样的人才可以成为未来的武林霸主。
“啊啊啊啊啊啊!”
崔逐玉被吓了一跳,脚下差点崴了,幸好她及时扶住了旁边的灯台。
“十三叔莫不是被下了不知来路的药?”
“你少在那儿说我有病。”崔行止双手插腰,“过分太过分了。”
“阿奴啊!”崔老爷子催促身后的人走快一点。
“阿耶?”崔行止走到他面前,“你说说你怎么还来?我能有什么事儿?”
崔老爷子气的直敲扶手,“我还能不管你不成?”
崔行止摸了摸鼻子,“话说回来老头子,你是怎么被随知许骗,不是,我是说你们是怎么来的?”
“还是由我来说吧。”崔逐玉代替推轮椅的人,还给崔老爷子喂了丹药。
“随少主带着人登门拜访,阐明你的情形。祖父心急如焚自然急匆匆来见你。”
“那这不对吧?老头子怎么可能……”
崔行止对上崔逐玉似笑非笑的眼神闭上了嘴。
“行,挺厉害的。”
崔逐玉但笑不语,自然少不了利益纠纷。威逼利诱罢了,面对神秘的莽蛇和切实的好处,世家当然会选,过程虽然不太愉快,但利益落在她手中,她自然不会阻拦,只是替他们蒙上一层遮羞布,让所有人都好看一些罢了。
随知许拎着剑,一步步走向厨房,她感受到厨房传来的气息了。
剑尖在地上划过痕迹,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戏玉绍靠在灶台边捂住胸口的伤,在她开门的那一瞬间,笑声肆意。
“你还是来了。”他目光定格在随知许手上的剑,笑道,“你是来杀我的。”
“哈?”随知许深吸一气,想起山部寨子里的一切,她恨不得立刻将眼前的人大卸八块。
“杀你都是便宜你了。”随知许揪起他的衣襟,浑厚的恨意几乎把他淹没。
“你恨我?”戏玉绍眼睛闪亮一瞬,又埋没下去。
“恨极生爱,你可否有过一瞬真心愿意留在我身边?”
他目光期待,直直望进那双桃花眼中。
可是什么都没有。
“爱?你也好意思跟我提这个字?”
“为什么?明明是我们先相识的,你的喜怒哀乐,你的七情六欲都该为了我!都该源于我,独属于我。”
“天下之大,你若爱范子瑢的皮囊,我的容貌不亚于他,你若欣赏濮阳恺的才华,我不逊于他。若是家世,剑南楚家虽是世家贵族,可戏家在我手上一日,他便可任你差遣。兜兜转转,世上男子无数,独我入不了你的眼,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随知许将他摔在地上,站起身俯视他的惨状。
他胸口受伤,呼吸受阻,直直吐出一口鲜血在地。
若非他,她不会在荆州大劫之际失踪。
若非他,她不会失去武功形同废人,更不会面对阿耶阿娘一个个离开她。
“我也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她日日夜夜都可以听见荆州百姓的悲痛与希冀?
午夜梦回甚至可以看见阿娘,她没有责怪她,只是站在她永远都够不到的位置,永远是那一臂之隔,眼中悲痛与失望,哀恸与不舍像是一片汪洋的大海不断翻涌,几乎压的她喘不过气。
最后她和阿耶一定消失了,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给她留下。
随知许一剑捅进他的腹部,“如果不是你,我何来那么悲痛。你不配与子瑢相比,他尊重爱护我,事事以我为先。不会像你一般囚禁我,让我如同废人一般供你取乐。”
戏玉绍闷哼一声,手上还握着那条柔蓝色的披帛。
“我没有骗你,我只是戏家的旁支,当初我没有骗你。可你总是认为我是坏的,不好的,肮脏的,下贱的。”
“我想让你爱我,将所有的目光放在我的身上而不是他们,为什么他们可以拥有你而我不行?”
戏玉绍笑起来,笑声凄凉,“等不到你的爱,得到你的恨也好。你猜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崔行止那个蠢货要不是我故意让他看见,他怎么可能发现我?”
“你自寻死路?”
戏玉绍:“因为我知道你会救他!这个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哎,要是世间只有我们两个人该有多好,这样你只会看见我……”
他按下被衣袍遮掩住的地砖,用力向下按。
随知许与他身下的地砖突然消失,她本想运转轻功上去,却被他拉住,硬生生扯了下去。
一下子的功夫,地砖的缺口再次闭合,两个人只能在无边的黑暗中下坠。
黑夜之中他的喘息声放大,声音带着近乎疯狂的痴迷与期待,“阿灵,我们死在一起好不好?就在这一方天地,只有我们两个人,谁都不会打扰我们。”
“你可怜可怜我,不要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让我们生死相随,纠缠不休。”
“放肆!”她不该听他废话那么多,一剑杀了他一了百了。
“噗通”一声,风声与水声混合了。
她怎么不知道山海书院还有这间密室,要命,怎么又是坠湖?
随知许踹开意图攀附在她身上的戏玉绍,笑话,按照她的计划,此时此刻,圣上他们和阿耶阿娘应该赶到山海书院,迎面和世家的人手对上,如此世家的兵力在圣上面前露面。
他们没有不出力的理由。
她周全半月下的棋,筹划推演了无数了才让两者的时间完美对上,她怎么能将命留在这里?
“哗啦”一声,她掀开水面游向岸边,狭小漆黑的空间中忽然响起悠悠飘渺的琴音,她抚上岸,却对上戏玉绍的眼。
“你怎么?”
“很惊讶是吗?”戏玉绍冲她伸出手,随知许并没有在他身上闻到血腥气。
“是我。”
离近随知许看清楚岸边镌刻的纹路,延伸到戏玉绍的脚下。
“很奇妙,舍弃另一具肉身,我居然可以来到这里,看来和邈的方法确实有用。”
“不可能!前世你也该死了。”随知许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纵身上岸。
双剑在湖中发出争鸣,冲出湖水回到随知许手中。
戏玉绍目光浅笑,“自然,毕竟濮阳恺对你情根深种,自然不会让我有喘息的余地。但是很简单啊,选择我还没死的时间点就好了。”
他拍了拍手,四周烛火亮起,照亮室内全部,她也彻底看清,中央圆池的四周岸边全是一圈圈围绕的纹路,好似某种阵法。
“娘子,你跑不出去的,你也杀不了我。”
密闭的环境之中,只有随知许和戏玉绍。烛火噼里啪啦作响,残烛的倒影在平静的池水中闪烁着光亮。
没有出路。
随知许注意到这个戏玉绍出现时有琴音,很短暂……
她一剑刺向戏玉绍的胸口,霎时间脚下的阵法传来滚烫的温度,空间再次响起了琴音。
是还魂曲。
月山的书籍中记载过,道家有一种被称为“九转还魂诀”的修炼法门,据传为太上老君亲传。月山的师祖借此演奏出还魂曲,安神寻魂。
戏玉绍重新完好无损的出现在随知许面前,“我说了你杀不了我。”
不要被他迷糊,他目前的状态明显不是正常凡人。
还魂曲只是寻找遗失的魂魄,和邈修炼禁术才有了如今的怪状。
但原理相通。
“我当然出的去,不劳你费心,该死的还是去死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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