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一片混乱,左吵右吵。远处圣上等人直接把山海书院汇集弟子的大殿当做了朝堂。
清雅转换为了**,私心,对权力渴求在罪孽中诞生。
随知许对此再清楚不过,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算计,仅此而已。
一场能够让她的希冀有所依托的算计,为了希冀化为现实,她需要再付出一些无关紧要的代价。
“阿酿。”
只是如今的她夹杂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都是养大她的母亲。
“你都忙活好久了吧,这的事你不用管。”随赫温声细语,“子瑢和小恺带阿许下去,大人的事,你们不要多掺和。”
“没事,我和她说说话,毕竟她是你血缘上的母亲。”姜离抚上随知许的脸,嗔怪道,“瞧你的脸凉的,进屋暖和会去。”
姜离和随赫偶尔对上视线,皆是一副嫌弃的表情。姜离没有随赫藏得住事,态度明显,随赫秉持着随家家主的位子有所收敛,自认为不和她一般见识。
楚非玄不知道什么情况,说多错多,他暂时先不开口。
濮阳恺见状对手上小巧的鹦鹉低声说了些话,它敞开嗓门大喊,“进屋!进屋!冷!冷!”
随赫笑道,“鸟儿都叫你进屋呢,我们都不是要打仗,用不着你那么紧张。”
“表姐,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随成玉拉着随知许的手撒娇。
“说的在理,你这衣裳也该换一身,否则这天寒地冻的,着了风寒就不好了。阿灵只能像小青一样缩在屋子里冬眠了。”范令璋搭上随知许的肩作势将她往里面推。
“我不是蛇,不会冬眠。”
“正因如此你更该好好休息。”
“停停停。”随知许阻拦下他们的动作,表情平淡无波,“我不是小孩子,没什么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更何况你们一知半解,我走了你们又要出岔子。”
“我才不会岔子!”姜离佯装不满。
“不信。”
姜离:“?”
随赫眉眼舒缓,一颦一笑透露出欣喜,“圣女毕竟长年居住于不与外界相通的苗疆,不熟悉长安也是情理之中。”
“你也一样。”
“啊?我?”随赫身居家主之位多年,修身养性,何曾有过现在哑口无言之地?
姜离瞥了随赫一眼,“切,你不也一样?”
挑衅的意味人尽皆知,随赫笑意未达眼底,眸子里的温软早已凝成冰。
“你说什么?”她的嗓音始终温柔,尾调轻缓。
气氛看似平静,实则暗波汹涌。
“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别吵架,别吵架。”范令璋和濮阳恺一人拉一个,“罪魁祸首” 仰天扶额。
“我的错,是我没有斟酌好言辞 。我向你们道歉,你们不要吵架好吗?”
她抬起盈盈的眼眸望向她们的眼,桃花仿佛浸在水中,含着两汪清泉,水灵灵的。尾部上扬,将淡漠的神色散尽,留下不自知的软和。
“阿娘。”
她同样软下嗓子,果然姜离和随赫转过身,尽管很嫌弃对方最终还是没有离开。
暗处她眼底闪过狡黠,她知道这一招百试百灵,屡试不爽。
随知许牵起她们两个人的手,“我只要你们平安无事。”
她把目光放在远处的世家身上,她不惜一切代价将世家拉下水,不是让她的家人再去送死的。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她眼底划过暗色,最深处还有微不可查的逃避
世家大族不少利用权势将土地兼并,控制在手中,将赋税转嫁百姓。
“我知你们彼此心有芥蒂,荆州一事,事在司马显,阿酿她天性如此,要怪就怪我身上,荆州无辜惨死的百姓,我会带她赎罪。”
“至于子瑢,谁让他不谨慎。”随知许作势打他,佯装挥了挥就被范令璋握住手捧在手心里吹拂。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们好好的,我才能安心。”
“她就罢了,我的武功虽比不上辛夷也不差,你不准一个人行动。你以为我傻,听不出来你想干什么?”
姜离反手握住随知许的胳膊,“长安多少人手你不会不清楚,你口中的卫王性子专横不讲理,他若真想杀你,纵使顾清漪在他面前求情也不会收手。”
“我原先不清楚你说的卫王是他,你年纪小不知道,当年这场婚事原先是叶桃夭和褚冶的,叶桃夭不满叶丞相安排婚事,直接跑了。褚冶一开始是打着撕毁联盟的目的私下会面司马显,若不是顾清漪和我稳住他,宣平郡王府早就不存在了。”
“难道用了情蛊?”
“额,那倒不是。”姜离没好气地捏她脸,“你这个小鬼头,尽琢磨不正经的事,我很少拿蛊虫对付人的。”
随知许疯狂点头,随赫上前拍开姜离的手,“没轻没重的,阿许脸都红了,怎么养孩子的?”
“她在我那被养的白白胖胖的,衣服料子也都是最好,花纹还都是我亲自绣的,我们两个好着呢,谁像你们宗法规矩比命都长。阿灵随我在江湖闯荡何等快活,你把她压在狭小的长安还好意思说我养不好孩子。”
随赫:“快活?她一步步被逼哪里快活?”
随知许:“哎呀,哎呀。”
两个人又阴阳怪气吵起来,濮阳恺和范令璋上前,一个巴掌被姜离扇飞。
随知许飞快拽住他们,才免得他们落难。
“多谢师妹。”
“师兄你没事吧?”
濮阳恺含笑摇摇头,还在随知许面前转了一圈示意自己没事。
“我也没事!”范令璋拍拍自己的胸脯,笑得灿烂。
随知许被他逗笑,方才一刻,她的心都被提起来。她伸手按在胸口,上一世的思绪好似一直牵引着她,将她的情绪放大。
“阿灵你怎么了?”姜离余光瞥见随知许捂住胸口,顾不上随赫,连忙扶住她,“我刚刚伤到你了?!”
随知许摇头,微微叹气,“凡人之患,蔽于一曲而暗于大理。你们都没错,现在不适合说这些,但我还是想说不管哪一位阿娘,哪一种生活,最重要的是人。”
“我很爱你们,我知道你们对彼此的顾虑与不信任,但相信我好吗?我清楚我的感受,我从你们身上感受的每一份爱意都是真实的。我喜欢江湖的无忧无虑,是因为有阿酿护我,我能在宗法中明哲保身是阿娘挡在身前。没有哪一个是更好的,对我来说,你们都在我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上。”
“都是我的家人,不要伤害。”这句话是对姜离说的。
“我的乖崽。”姜离抱住随知许,随赫慢了一步,倒也没说什么。
“不要这样叫啊,我都长大了。”
“多大都是阿酿的好崽。”
濮阳恺眉眼含笑,被随知许瞪了一眼,另一边的范令璋正襟危坐,也被她瞪了一眼。
范令璋摸摸鼻子,行吧,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耳朵就不该听见的。
“人与人生长习性不同,不该肆意比较,此事是我的错,还望圣女见谅。”
“一样一样……”
随知许桃花眼眯起来发笑,她用手戳了戳姜离的腰,“继续说。”
“我只是让小青把他吊起来了,没想到他长得挺壮一人居然怕蛇。司马显怕他找我麻烦赶紧让我跑了,没想到后面他对顾清漪情根深种。婚事也就落在顾清漪身上。”
随知许眼波流转,她大概猜到了。
顾清漪……
“褚冶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刚刚还听说他镇守北地对外族的俘虏手段狠辣。”
“可我是要去长安的。”
四人齐声开口,“不可!”
“不仅丹红柳绿,还有很多人,就连月龄也还在长安。我有我的安排,我与司马家之间还有旧怨,只能由我解决,这场祸事也可早日结束。”
随赫:“你想以身入局?”
“师妹已然聚集世家众人,现下他们虽未意见一致,但宣平郡王败局已定,他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大齐世家行列。师妹何苦以身试险?”
“让他们干活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表姐出手?”
姜离点头称是,范令璋罕见地没有开口。
“不能妄断。”随知许时刻保持警惕,“他蛰伏多年,心思深沉。又有卫王以及手下猛将,卫王不算出身名门,先卫王服兵役一路从小兵做到将军随先帝创业,未必忌惮世家。我引出世家,并未为此。
“且一人和楚舅舅和中郎将打回合,委实不容小觑。”
楚非玄终于能够开口,他沉思道,“确实,卫王天生神力,行兵策略不少,还有顾娘子神机妙算,我们不能轻敌。”
“阿娘,我有我要做的事。”
姜离最抵挡不住她,可每次都太巧了,每每她不在,她的崽总是不见了
“拿着。”随赫取下腰间令牌递给她。
场景何其相似,前不久她刚收下小芙蓉的家主令,现在又收到了阿娘的家主令。
“决定好了,那便带上家主令去,权力的高峰未必不是屏障。”
“我和你一起去,你身边柳绿不在,闻珂也不在,我怎么放心你。”
随知许厉声道,“不行!”
“你怕他们对付我?大不了我拿虫子扔给他们。”
“不行!”
姜离提高声量,“随知许!”
“不行就是不行。”随知许绝不改口,她知道姜离,对方一旦拿出她来做筏子,姜离便会失去理智。
“我清楚宣平郡王府的一草一木,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况且叶桃夭在那。当年没做完的,我必要亲手了结。”
“表姐……”随成玉还想开口劝阻被濮阳恺拦下。
“你拦我做什么?长安现在多危险,若不是裴国公当年一时兴起造成的密道,我们怎么能出来,更何况现如今楚寮主和中郎将当街与其厮杀,长安城现在必是戒备森严,他们尚且需要丹红的药,表姐一个人被发现怎么办?受伤怎么办?”
“师妹她心……”
随成玉甩开濮阳恺,走到范令璋面前,她气在心头,对自家姐姐说不出重话,对他自然毫无顾忌,“你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你难道眼睁睁的看见表姐跳进火坑吗?哼,果然是重情重义的范东家,心里还挂念着陆大娘子,顾念着司马家。”
“成玉!”
她一番话说的重,随赫和楚非玄转身小心看了一眼远处的圣上,确保他们没有听见。
随成玉自知发错,低头闷声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没事。”随知许上前摸她的脑袋,“去找阿婉她们玩去,或者找随楚客给他帮帮忙也好,卫王打不过我。”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人到中年总会吃力,表姐比他们天赋好,比他们年轻有什么不行的。听话,去找他们去。”
楚非玄:“……”
随知许哄走随成玉,牵住范令璋的手就跑,“就这样,令牌我拿走了。”
寻得无人处随知许停下来,转身看向他,“总算清净了。”
“你哭丧着脸干什么?难不成你也要像他们一样劝我,劝我不要去,说那里有多么多么危险,你自己也说过,我要踏上一个人的旅程了。”
“我知道,所以不用宽慰我。”范令璋将手从她的手心溜走,微微叹气。
“我只是在想你继任随家少主之后承担了很多东西,沉稳冷静,坚强可靠……我不该在这个时候给你添麻烦的。”
“我只是用来哄两个阿娘的,你怎么也听进心去。”随知许寻了干净的地方拉他坐下。
范令璋没说话只是抱住她,茉莉的香气从香囊中溢出,丝丝缕缕缠绕在他们身边。
“好吧,我有一点不开心。”随知许回抱住他,“我可以救下阿娘,救下他们,可没有办法救下十三娘。”
十三娘是她的昨日,让她永远无法忘怀。今朝的一切她可更改,而昨日的一切已成过去,落在记忆里。
“我总是要去的,月龄留在国师殿是想让我去。”
“今晚就走吗?”范令璋吸了吸鼻子,声音略微沙哑。
“嗯,你不要担心。我拜托过阿莲和三郎,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她相信阿莲的嘴。
范令璋嗤笑,“我很脆弱吗?怎么会有人欺负我?”
“我让你买粮当然有用,但不能让他们指使你干活。”
“我知道的。”
随知许趴在范令璋怀里,等解决完一切,他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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