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用枯木逢春复活一个人,但单凭……”
月龄接上她的话,“枯木逢春他没有把握,便打上了气运的主意。”
她问随知许,“那个人是谁?他以无情道入心境,谁让他不管大道也要做成此事。”
“顾清漪的父亲,虞朝最后一位太子的太子太傅,顾松裳。”
随知许猛然吐出一口血,月龄扶住她的身子。
月龄懊恼,“早知道以前认真练功了,否则我现在还能帮上你。”
“无碍,我尚有一剑之力,他想杀了我没有那么容易。”
同样,她杀了他也没有那么容易,不愧是当年的天下第一,杀招成熟,剑势逼人,远超于前面试剑众人。
厚重烟雾逐渐消散,月无心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抹去嘴角的一抹鲜血,指尖上的鲜血扎眼,衣袂随风飘扬,他不在意地抹在衣袖上,玉白色的衣袍上的一抹红瞬间刺人眼目。
“有几分本事,若你在你师父当年的年纪入境,今日或许真能将我斩于剑下,可你太年轻了,剑势威慑力不够。一切都结束吧……”
“不好!”随知许推开月龄,这一招荼靡的剑势怎么比刚才的还要强盛,大意了。
她的一剑也必须发挥到最好,凝神静气,如同以前辛夷所说,剑意跟随于心,淬炼出最纯粹的剑意可抵挡世间一切。
系统虽然占据的她的身躯,却没有她的剑意。
她还有一剑,名唤九剑歌。
江湖之中传闻剑的最高境界便是人剑合一,她的意念与剑意融为一体幻化出万剑,万剑争鸣,是为九剑歌。
“圣子!圣子!后山有异!”
姜昀皱眉,走出屋内,当即看见一双断剑从后山腾空而出,清脆的剑声响彻整个苗疆。
他记得这是阿灵那小混蛋师父的双剑,剑不是折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人剑合一?”
但长安与苗疆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呢?
“圣子,它走了,那好像是长安的方向!”
姜昀眯起眼,也是,阿灵死了又活了,世上还能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没事,不用管。曼城那边怎么样了?”
“按照圣子的吩咐一切安排妥当,他们要是敢出西域一步,我们便会催动蛊虫,叫他们肝肠寸断。”
姜昀颔首,他能做的做完了。
万剑齐发,声势浩大,随知许竭尽全力一剑,万剑无处不在,四面八方直直冲向月无心。
月无心单手持剑,仙姿缥缈,渊渟岳峙,可招式肃杀,所经之处寸草不生。
月龄抱住山路边的树干,抬头迎风望向对战的两人,“剑仙之战,威震四海,太久没有见过了,不知道阿许能不能撑住。”
月无心虽然他心境不稳,但他入心境已久,他们两个这架势要把整个山海书院的荡平了。
话说回来,徒女婿怎么还不回来?姚邵之能不能请回来也该有个信啊。
“救一人,杀一人。无心老兄,你这无情道修的不专心啊。”
几人随后而来,见局势如此,倍感心慌,“阿灵!”
几刻钟前范令璋几人在长安之外已然感受到剑气波动,匆促酒剑仙姚邵之脚程加快。
月无心斜目,低声道,“姚邵之,你居然来了。”
“来了就是必然。”
“借山海书院草木一回!”姚邵之尚未拔剑,挥手之间万千的菊花花瓣插入随知许与月无心的战局中,一片花瓣落在两人剑气之上,骤然化解。
剑气骤然消失,随知许步步后退,她挥剑而斩,将余势化解。
“酒剑仙姚邵之……”
“对我来,你很惊讶?”姚邵之纵身来到她面前,伸出手把她的脉。
“内力耗尽,还强撑着,真像你师父。”
他低声说完,将人推倒范令璋怀中,转身看向另一边的月无心。
“多年不见,玉剑仙身体可一如当年?”
他手中持扇,站在月无心面前,眉眼细处略有些纹路,也增长了韵味,远远看去不失为翩翩君子。
“咳咳……你说呢?”月无心将长剑插入地面,整个人的重量都依靠在剑上。
姚邵之轻笑:“这个人你杀不得。”
“你要护她?”
“嗯,那位小友说动了我,我应他的约,替他护一护他的心上人。再者她是辛夷的弟子,入了心境继承了她的位置,我更要护一下。”
月无心神色冰冷,“可以,三月后我们再战。”
他袖手离去,姚邵之望向他离去的背影压下眉眼,眼神晦暗不明。
人彻底离开,姚邵之走到随知许面前,“扶她进去,我给她疗伤。”
范令璋点点头,横抱起卸力的随知许往里走,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无意识摇晃,整个人险些要晕过去。
闻珂和姜离紧随其后,月龄抖了抖皱巴巴的衣袍,抬眸对上姚邵之的眼。
他拱手作揖,“月龄仙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什么仙子不仙子的,文绉绉的称呼不用在我面前说。”
姚邵之微微发笑,“国师一如既然的真性情。”
“我本以为按照你迂腐的性子不会来。”
姚邵之无奈,“某在国师口中竟是迂腐吗?”
月龄摆摆手,“不拘小节,不拘小节。那孩子也算是我的徒弟,我教的不多,大多散养,她能修炼出辛家剑法的心境,你也该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
“某明白,找某的那位小友很有意思,早些年遇见说不定还能收他为徒。”
月龄翻个白眼,“少来打断人家的姻缘,你那性子,要不是辛夷身亡,根本不出东海,你还想拐人家的郎君当徒弟。”
“某说笑的。”
“快去给我徒弟治疗。”
两人盘腿坐在蒲团上,姚邵之为她传输内力疗养经脉。
随知许体内运转功法,“多谢酒剑仙出手相救。”
“举手之劳,你的内力并没有看起来那般空虚。”
“听闻酒剑仙平生有两所爱,一爱美酒,二爱钱财。子瑢替我去请剑仙,可剑仙却分文不取。”
随知许秉持送上门的没有好东西,问他,“剑仙想要什么?”
“他说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你的命,很有胆量。”
随知许心中一凛,手暗自放在剑上。
见此姚邵之笑了笑,“年轻人还是浮躁啊,在下话还没有说完。我杀了他干什么?他死了,范家的钱在你手里又不是落在我的口袋了。”
继而他久久叹息,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随知许心中冒出一丝愧疚。
她作揖道歉,他摆摆手,“我以情入境,到头来竟然还是单相思。她一点没同你提及过我。”
“有过。”
“什么?”
“你败她一剑,自此闭关不出。”
姚邵之:“……”
眸子的亮色转瞬即逝,他长长叹息,“那是我们第三面,没想到也是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细想下来她也分辨不出那一面是她与辛夷的最后一面。
耳边蓦然传来争鸣,带着熟悉的气息逐渐靠近,两人对视一眼,打开房门。
“桃源醉?”
剑闻声落地,直直插入院中地面。
姜离守在屋子外,第一眼便看见飞来的剑,“剑怎么飞来了,它不应该苗疆辛夷坟前吗?”
“是她的剑。”姚邵之上前,还未碰到剑,上面附着的剑气将他震开。
“难不成是我引来的?”她上前两步,剑并未排斥她的动作。
她试着握住剑柄,将断剑从中拔出,左手桃源间,右手醉春风。即便是断剑,但剑上气息也可以感受到往日的风采。
“人剑合一,居然把你招来了?”她仰头看天,“太阳都看不见了,剑随正主也会迷路吗?”
剑不会回答她,只安生地待在她的手上。
她把剑抱在怀中,心中一瞬冒出辛夷来保护她的念头。
相见时难别亦难,离别真是一场漫长的梅雨季,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有她的影子,怎么能够忘记呢?
怎么能让她接受如此荒谬的离去?
“三月之约?”
姚邵之拍了拍身上的灰,心哇凉哇凉的,都怪他闭关太久了,没在她心里留下一丝分量。
听见随知许讲话,他颔首道,“对,月无心与你约定三月后再战。”
“柳绿呢?”
随赫回她,“在军营练兵。你知道的,那孩子虽然不爱说话,但非玄过世后,她一直憋着一口气。”
“去通知军营其他人列阵防御,褚冶他今天一定会出兵。”
“多谢酒剑仙出手相助,某感激不尽。往后若剑仙有所要求,某能力范围之内定伸以援手。”
姚邵之劝她,“你现在最后休息调养,小心走火入魔。”
随知许点点头,姜离从后握住她的手腕,眉眼不悦。
无人处姜离握着她的手不说话,目不转睛盯着她。
“阿酿。”
“少来这一套。”
“我不是故意的,月无心入境已久,若我不用最后一剑,纵使姚邵之来了也无用啊。”
“从前在苗疆我就给你说过这套功法不能多用,上次你中戏玉绍迷药不得不用也就算了,这次你又不听话……死孩子!”姜离气得戳她的额头,“平日里和姜昀赌赌也就算了,生死之际你还赌?你有几条命够你挥霍?”
“阿酿,我错了。”
“阿酿~”
“不要戳了啊……唔,也不要扯我的脸……唔!”
随知许抓住她的手,“《蛊息》就刻在你闭关的洞穴里,我练练怎么了?”
“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前半截能让你的内力大增,后半段就能让你万劫不复。要不是酒剑仙及时出现为你治疗,你现在哪里还有力气和我讲话?”
姜离神色不悦,秋风卷起她身上的清香,掠过随知许的鼻间,她低头不语,手悄悄抓住姜离的袖口。
“从前我是在江湖中漂泊时入的心境,我见到了苍生。重来一次,我虽没了记忆但凭借着本能和几次死里逃生,与辛夷一战后重回心境。我知道,我很冒险,我在赌,赌我一剑能使月无心重伤。事实如我所料,后果因为有阿酿你们及时赶到也变得微乎其微,这都是阿酿的功劳。”
随知许的手顺着姜离的袖口一步步攀上,在某人默许下抱住她的胳膊。
“阿酿最好了。”
“姚邵之我了解的也不多,辛夷不怎么提他。他分文不要,非要听我们讲故事,他说故事足够完美能让他动恻隐之心,他便出手。”
“……情道的人喜欢人间的悲欢离合?”
“想那么多干什么,歇着吧你。”姜离去揉她的脸,“越国援助的兵力和齐国的将领会处理好那些事的,不能事事都要你操心。想想三个月后月无心再约你一战,届时你该怎么办?”
随知许眉梢盈满笑意,“既来之则安之,躲在阿酿后面什么都不怕。”
“死孩子,你早就已经成长到阿酿都看不到的地方了,哪里还跟小时候一样?”
“你以前都不是这么叫我的?”
“行行行……好乖崽,去歇会。”
随知许攥紧背后的手,脚步忽而踉跄,骤然晕倒在姜离面前。
“阿灵!”
十月十三,洛阳皇宫
“长安来报!卫王于十月初八申时一刻出兵攻打万寿乡,两兵交战一夜,我军退至沣河,最后由东海泉玉堂酒剑仙劝退,长安请求支援,望圣上准奏。”
朝堂之上,百官私下议论不断。
“过了沣河可真就是山海书院山脚了,前几日还听说随家主在万寿乡论剑,一转眼万寿乡没了。”
“如今我们稳住东都洛阳,当务之急是向东北方向收复失地,以我看,长安不必着急。”
有官员吹胡子瞪眼,反驳他,“长安边防一旦失手,后面的金州商州不都是他们的了?”
角落里某人唉声叹气,“整个江湖人来掺和什么?”
“明镜台的月无心纵使身处江湖也是越国的子民吧?”
“越国诚心与我们结盟吗?”
越国使臣心中铃声大作,扯着扯着怎么到了他们身上,连忙上前,“外臣以性命担保,我们二位圣上感恩您的大义,真心与齐国结盟啊。那明镜台的老贼乃是从月山分出的,分明是邪教!这邪教怎么能影响两国盟约呢?”
丛澜上前一步,沉声道,“臣认为越国使者所言有理。”
“儿臣觉得当务之急是保住山海书院,书院文弱弟子众多,一旦攻破防线,后果不堪设想,届时附近的金州等地也将难以想象。越国使者在此,正如使者所言,不过是邪教罢了。”
陆竹峤跟着开口,上首的圣上缓缓开口,“朝阳说的在理,朕从未怀疑越国的用心,齐越两国联盟非外界流言可破。务必保住山海书院,朝阳身为一国公主,理应前行,既如此便派朝阳与孟爱卿带兵前往。”
“儿臣遵旨,定不负圣上所托!”
下朝之后,丛澜与符明光碰面,符明光语气不善,“激进发言,不怕有人趁机泼你脏水?越国的使臣可是你们家的人请来的。”
“清者自清。”
符明光脸色不悦,“丛澜,你我身居朝堂多年,老了你现在给我说这些话。圣上从前鲜少让孟家与朝阳接触,甚至把孟家从长安赶到洛阳,这次却让孟阳派兵。”
“无非那些事,我妻儿皆在山海书院,我顾不了那么多,那些事等以后再多加思索。”
丛澜有什么不明白,无非两种可能,一是放权,二是试探。
“形势严峻,你小心行事,否则哪天人头落地,她又该怨我。”
“你今日又吃橘子了?”
符明光:“……”
—
外界的纷扰,随知许一概不知,再睁眼已然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醒了醒了。”
耳边听见动静,姚邵之收回传输的内力。
随知许缓缓睁眼,自己正盘腿而坐,抬眸对上众人关切的目光。
“你终于醒了。”姜离捂住心脏,松了一口气。
“我怎么了?”
“内力透支,颇有走火入魔之象,偏生你运转的功法奇特,掩饰了内力透支的本质,伪装出你一切安好的现象,功法在体内运转几周天后失效,你自然就晕了。从现在开始你不可再动用内力。”
姚邵之从蒲团上起身,收整自己的衣袖,语气沉重。
此事在随知许意料之中,她不好受,月无心当然不可能好受。
否则他不会说什么三月之后了。
姚邵之挥挥袖子,置身之外,“还有一事,万寿乡被褚冶的军队占领,已经插上虞朝的旗帜了。”
“多谢剑仙告知。”
姚邵之不再多说,“好好养伤,切不可动用内力。”
说完他就走了。
不知何时,范令璋握住她的手,眼神担忧,“你受伤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因为打的人不一样,我也没有晕很多次,也就两次吧,苗疆一次还有这次。”随知许掰出手指朝他们比划,被他按住。
他欲言又止,只能看着随知许的眼眸,独自落泪。
他吸了吸鼻子,“如今你还想做什么?书院弟子岌岌可危,山长束手无策往洛阳派出急报。”
“东都那边怎么说?”
随知许握紧他的手,轻轻为他拭去眼泪,指尖掠过在他的眉间,若有若无地点了点。
随赫:“会派朝阳公主和孟都督前来支援。”
“长安是大齐的都城,昔日先帝征战四方,一路攻至长安,圣上从先帝手中接过位子,当然不愿放弃。他们来了,我也能安心休养几月。”
“可三月后呢?”范令璋神色急切握住她的胳膊,“三月后月无心与你生死一战你该当如何?”
“谁说三月后我要和他打了?那是他自己说的,我没应下,与我何干?”随知许安抚般拍他的胳膊。
“江湖之中约定时日于某地一战,这可不一样,长安不兴这个。”
随赫:“你今日与他一战用意在于打探他的虚实?”
“是,也不是。”
姜离上前扯她的脸,“不准打哑谜。”
“啊,好好好……前面我一直在等他,可他却迟迟未找我试剑,我猜他不是没有来而是在暗处观察。”
姜离:“他观察什么?”
“观察我有没有资格做他的对手。”
“他很熟悉我的出招方式,不像第一次与我对战,反倒像打了无数次。我发觉此事往后便换了剑招,他显然没有一开始游刃有余。”
闻珂随口嘟囔:“老的天下第一也会害怕新的天下第一,生怕他这个前浪被拍死。”
“我还从他嘴里撬出来不少消息,或许可以从中谋划。”
她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靠在床上浅浅的笑。
“还是多亏你们请来酒剑仙,下一步才能更好走。”
她衣袖下的手握紧范令璋的手,十指相扣,递过去的眼神温柔含情。
几人心领神会,随赫找了个理由,“我去看看阿圆。”
“我也去。”
人走后,随知许捧起他的脸,“哭的眼睛都红红的,我没事的,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我不喜欢你受伤,每一次你受伤都会让我想起当年。”
“所以你变得爱哭吗?原先的时候你总是一副……”
“什么样子?你很讨厌吗?”范令璋把头埋在她的怀里,闷声开口。
“意气风发的小家主?很肆意,身上有股劲,拽拽的,像月奴一样,很可爱,没有不喜欢,当年的我也还是很喜欢你的脸的。”
“现在也喜欢,小芙蓉很可爱。阿圆像你,也很可爱。”
范令璋起身,视线与她平齐,“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随知许贴了贴他的唇角,“有啊,当然有,一直都有。”
“有些事我需要同月龄商议一下,你帮我找一下她,让她过来。”
“好,你先休息,我去找她。”
片刻后月龄大摇大摆走进来,范令璋贴心地替她们把门关上。
随知许开口,“三月之内,杀了月无心。”
月龄坐在她床边,“我去查了一些资料,顾松裳是顾氏一族的家主隐居于山野之中,年纪轻轻被太子请出山封为太子太傅,他文采斐然,见解独到,若再给他几年,或许真能扶大厦之将倾。”
“重点。”
“顾松裳救过月无心一命。明镜台分出月山后有自己的一套规则,竞争激烈,常常出现弟子私斗,月无心遭人算计身负重伤,一路跑到齐国,被顾松裳所救。一年后,月无心回到明镜台不出半年便被任命为少宗主。”
“你觉得此事与顾松裳有关?”
月龄拍手叫好,“聪明,彼时月无心在宗门之中属中流偏上,少宗主之位本轮不到他。”
“此后顾松裳成为太子太傅,两人仍有书信往来,高山流水遇知音,互称知己。直到顾松裳身死,顾氏一族被先帝屠族只留下顾清漪以示宽厚。先帝年号太和,太和十年太和月无心以无情道入心境,承宗主之位,江湖人称玉剑仙。”
随知许问她,“枯木逢春的流言是何时流传出来的?”
“似乎正是那几年,太和十三年太祖驾崩,辛家剑庄也是那几年被毁。”
她眉头皱起,“他是故意放出来的,可是为什么呢?他如果只是想要复活顾松裳,这不是多此一举。”
“目前犹未可知。”月龄心中算了算时间,似乎刚好能够对应上,“但我想他可能算出了天命。”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友人吗?”
“周长远,对吧。”
“聪明啊,徒弟,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月龄伸手去勾随知许的脖子,她挥手拍她,“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又不傻,重生一事必定与他有关。”
月龄不再胡闹,正襟危坐,语重心长同她讲,“徒弟,我说件事。”
“说吧。”
“你怎么这么淡定?”
随知许靠在床栏边,神色自若,月龄反而不自然起来。
“为师只是觉得择日不如撞日。”
“开篇。”
“哦……陆淮登帝过程顺遂,局势稳定。我蜗居国师殿某日察觉到了异样。异样来自周长远,他陷入到了轮回,永远会回到建武五年你出生前一日。”
“我找到他时,他已经轮回数次,他说他在上几次轮回中找过我,我们改变过很多节点,改变你被司马显带走,但你会因身中蛊毒不及十岁夭折。任由你被带走,在你十二岁回长安时认亲,但你会被叶相的人暗杀……你好似与他们命运纠缠不清,我们不牵扯进你们的关系,你才能保下性命安稳长大。但后面你选择与他决裂,走向死亡。
最后结局永远是司马显称帝,他后期行事愈发偏执,天下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亲手掐死了刚出生的你,让你重新转世。”
随知许倏然想起来梦中的周长远,她蠕动嘴唇,“然后呢?”
“他走出了生路,这一次我将你的灵魂一分为二,一半投生为陆蔻,一半为随知许,陆蔻身死之时引魂,让你得以在随知许的身体里再次醒来。”
随知许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突然对她说,“可这一次周长远早在十几年前就过世了。”
“多种原因吧,他说他无怨无悔……”
“少插科打诨!”随知许制止她,厉声道,“月龄,你知道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不愿自己身上还背着一条人命。你从前和我说只有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现在是什么意思?”
“周长远只是个普通人,数不清的轮回他怎么受到了?他一开始只是想救自己的妹妹,救你,可后面天下大乱,他想救的人更多,却一次次看着你们死去,常人血脉亲人离世尚且难耐,他如何承受的住?更何况转回阵的记载鲜少,布阵材料不足,他自愿以身祭阵,所以我说这是最后一次轮回,只有一次。”
“他以身祭阵也庇佑道观了一方天地下随知许这一半不被系统察觉。你魂归之时我把他的灵魂收集拼凑,本打算温养好后送他走,谁知道他冲出去了,这下好了,更碎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
随知许垂眸不语,长长睫毛下的黑眸沉重悲凉。
睫毛微微颤抖,她道,“他的娘子,初娘子呢?”
“殉情,她去意已决,我拦不住她。”
随知许点点头,没有多说。
“哎呀,我说这个主要是想说月无心入了心境,卦象占卜窥看天机不成问题,他知晓你是天命之人以及未来局势。”
“坐山观虎斗,他想做的不止是复活顾松裳。虽不清楚他的目的,但他太危险,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随知许比划了一个姿势,月龄问她有何计划,她附耳告知。
“我把内力传给你,引蛇出洞你不该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不着急。朝阳他们什么时候到?”
“快了,就这几天。”
陆竹峤领兵驻扎沣河,她率先来探望了一眼随知许,却被告知随知许闭关疗伤,酒剑仙候在一旁护她。
“三月之约?”
范令璋恭敬道,“对,玉剑仙临走之时定下三月之约再战。”
“我知道了,你告诉她一声我来过了,她好好养伤。”
他自然应下,待朝阳走后,他看向随知许禁闭的房门,这里原是倪醉蓝为月龄辟出的一块地方,最为清净,之后阿灵住在这里修养。
时机要做局,必要凑齐天时地利人和。
阿灵她意促成此局,博弈、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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