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随成玉睡着之后,随知许静悄悄离开了她的屋子回到蒹葭阁。
夜空中闪烁的光芒交织辉映,渺小璀璨。
隔着一道窗棂,随知许在书案前提笔勾勒,写字如今也算得上行云流水。
“不错,字有长进。总算不是丑的干不下去了。”月龄拿起她写的,吊儿郎当地坐在不远处的榻上。
看清宣纸上的字,她的表情凝滞了一番,“怎么还牵扯上了文昭皇后。”
“陶离原本是周贵妃宫中的宫女,随手记下来的。”
随知许走上前拿回宣纸,略有不满,“我还没写完。”
宣纸从手上脱离,月龄仰在榻上毫不在意,“切。”
随知许不理她,继续提笔写下如此。
许州乃寻王封地,洛州刺史杨四清是许州人士,受命于寻王。
寻王通过卢寺卿得知长安与宫中消息,半路打劫江南赈灾银意图屯兵。
为了迷惑朝廷派下追查赈灾银的官员,寻王将赈灾银运往洛州,由杨四清接手。
至于为什么最后会在河东,半路账册丢失,眼瞅失策,卢寺卿素与裴家有旧怨,决定陷害裴家,酷刑逼迫裴家认罪。
如此一来司马显倒是摘的干干净净。
卢寺卿已经将他和寻王的事全盘托出,未曾提到司马显,看来司马显并不是和他直接接触,反而是寻王。
随知许把笔搁在架子上,扶额叹息,他总是这样谨慎。
和邈没办法直接与司马显扯上关系,他以道士的身份诱骗云岗村百姓,无人知道他和司马显有关。
“不要着急,慌什么。当年随家处境也不好,常年避世,世间早就忘了他们。你阿娘接手家主之位时,随家除了一个空架子什么都没,没钱没人脉,她只能跑到长安找契机复兴家。”
“作为把随家带到俗世的家主,她的每一个选择都极为重要。所以她这么沉稳也是有原因的。”
月龄扒拉到桃子,哼哧哼哧地啃,一条腿搭到另一条曲起来的腿上翘着,潇洒的很。
“说起这个,我整理一下关于系统的消息。”
名称:大男主系统
获取方式,第一种剥夺对方生命
第二种,血脉之间长年累月的吸取。一旁还有小字朱笔注明,推测,要不然司马显留陆蔻二十一岁做什么。
益处,民间的名声好,做事顺利。
可转移性,可。
局限:气运低的检测不成。
代价:不太清楚,或许在于司马显本人。
本人,同样小字注明陆蔻,建武二十四年第一次“病逝”同年朝堂动乱。
建武二十五年,画舫跳船。
建武二十七年,死,被月龄所救。
月龄仰着慢悠悠地看,偶尔点点头,“不错不错有为师的风范。”
随知许:“……”
像你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吗?
随知许挪了挪月龄,给自己找了地方,转身瘫坐在榻上。
“不知道系统怎么划定气运的高低?”
“那不重要。”月龄挪挪地方,挥挥手随意道。
“把他削了,势力搞没了,最后就没事了。”
月龄还说的轻巧,随知许目光直愣愣对上她,下一秒爬到她身上,“你说的轻巧,每回都是我干活,你都不知道跑哪里逍遥快活了。”
“听不见,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你说什么?!”
随知许冷声道,“要你死。”
“啊!”
随知许扑倒月龄,两个人打闹在一起,月龄专门挠她的痒痒,惹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翌日清晨
大理寺重新审理,开堂。
随知许一大早收到消息,作为案件枢纽,重要证人杨四清死了。
自杀身亡,留下血书,将前面指认寻王的口供推翻,全都直向了裴国公。
外面已经有流言指控长公主对卢寺卿屈打成招,大理寺严刑逼供。
昨晚月龄赖着不走,非要和她挤一张床,她长得人高马大,睡觉也不老实,一个晚上随知许遭死罪了。
大清早收到这个消息更是烦躁。
“今日还开堂吗?”随知许揉了揉眉心,问丹红。
丹红摇摇头,“开不成了,卢寺卿入狱,大理寺目前由宁大人和王大人两位大理寺少卿主管,再加上御史台。据下人打探,裴家的案子要延后。”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御史台有人认同。但也几位大人觉得杨四清多次翻供,不可全信。”
太阳穴突突地跳,脑袋像被左右剧烈摇晃,眼前一片晕暗。
“我知道了。”
直觉告诉她,绝对和司马显他们有关,她深吸一口气,看来他们死了心要拉下裴家。
“等阿耶下朝之后你再来通知我。”随知许头晕的厉害,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丹红注意到娘子的不对劲,连忙帮她躺在床上。
“娘子不会是夜里着了凉吧。”丹红嘴上说着,一边伸手去把她的脉,却没发现什么端倪。
“娘子休息一会吧。或许是娘子近些日子忙着裴家的案子累着了。”丹红让她好好休息,应下随知许的要求,等丛澜回来一定会告知她。
随知许点点头,伸手抵在太阳穴的位置,压制住它不停跳动的迹象。
“等一下,啊娘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她叫住丹红,昨天她忘了问。
“收拾收拾,可能明天就走了,家主本想等裴家今日开堂,没想到出了岔子,但荆州那边来不及了,家主明天必须走。不能马上看见裴家出来了。”
随知许睫毛扇动,她何尝不想裴家赶紧出来,卢寺卿嘴硬的很,磨了他那么久,最后还是长公主拿朝堂上圣上决定诏寻王进京诈出来的。
—
宣平郡王府的水榭微微上翘的四角轻盈纤细,流畅自然的屋顶显得柔和优雅,四面装饰的薄纱随风在水面上扬起帆。
“顾娘子,您安排的事已经办好了。”
顾清漪正自弈,属下见状默默退下,她用黑子堵住白子,又杀了一子。
局势争执不下,顾清漪嘴角扬起笑,大齐新一代真是人才辈出,害她花了好几天才将许州的尾巴解决掉。
那个叫做宁妍的小娘子,查案的能力不错,拦截了她多少伪造的证据,要不然她也不会直接对杨四清下手。
毕竟还是寻王的人。
顾清漪摇摇头,可惜了,她是圣上一派的人,不好拉拢过来。
“朝堂上呢?”
她又落下一子,面前局势隐隐有些变化,她嘴角不免露出笑容。
“朝上争执不下,寻王的人出力了。不过有宫里那个宫女在,卢家他大概保不下。不过与我们没关,这次长安中的棋子都是他的人。”
他笑出声,顾清漪脸上的笑意也真切不少。
“再等等,看看他们要做什么。”顾清漪没有得意忘形,丛澜一边的人还没有那么好对付。
“顾娘子安。”
顾清漪抬头,淡青色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她有点恍惚,当年之景蓦然出现眼前,不过那个小娘子可不会安安生生叫她顾娘子。
“戏娘子怎么来了。”她语气冷冷,饶是戏玉珍见惯她冷淡的模样,乍一听依旧有些骇人。
她深吸一口气,嘴唇蠕动,声音微颤,“我来是想问问范郎君的事?范郎君他真的心悦陆娘子吗?”
顾清漪放下手中的棋子,挥手让禀告的属下退下,上下端详戏玉珍,神色阴晴不定,“难怪谙娘如此生气。”
“呵。”她刚刚是怎么把人认错的。
她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一张九分相似的脸,怎么就差了那么多。
多看一眼都觉得厌恶。
连她如此,范令璋作为两年朝夕相处的结发夫君怎么会认错,司马显到底怎么想的?
她并不认为司马显真的觉得戏玉珍像陆蔻。
戏玉珍听闻脸色一白,手自觉攥住身上的衣裙。
“你那日将随知许推下悬崖的魄力呢?畏畏缩缩如何能成大器。”顾清漪阖眼养神,再睁眼的眸子里像淬了雪一样冰冷。
“下去吧,好好和王府的嬷嬷学些规矩。我在和人淡话时,你不该来。”
戏家好歹是剑南不小的家族,怎么把娘子养的如此没规矩,更没气度。
戏玉绍比她强多了。
顾清漪起身离开水榭,留下踌躇不前的戏玉珍。
她咬紧嘴唇,是她想要假扮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是她想要去勾引范令璋的吗?!
他们倒是高高在上,光明磊落地指责她。
范令璋不越雷池半步,可真是痴情人!
戏玉珍冷笑一番,低头咬上自己的手,阿兄说的对,宣平郡王要她有用,阿兄本身也有价值,他们暂时不会放弃她。
该死的王府,利用她还看不起她。
有阿兄在,早晚有一天他们能出人头地。
戏玉珍喘了一口气,提起肩膀离开水榭。
—
丛澜回来给随知许带回来朝堂上的消息,惊况并不好。
圣上无子,寻王尚在壮年,朝中有不少人暗地里支持他,裴家这些年来作为圣上的马前蹄,为圣上打压世族提拔寒门引起诸多不满,人走茶凉,现在不少人想要踩上几脚。
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杨四清身前血书。
“他的笔迹确认过了吗?”她早上没有问丹红。
丛澜点头,面色不善,沉下声,“阿回在查杨四清的亲眷。”
随知许沉默不语,若是有人拿杨四清的血脉亲人威胁他,他搞不好真的会翻供。
“仵作可以看出自杀还是他杀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青涩的桃花眼眸中掠过诸多想法,背后之人指使他自杀,说明杨四清在公堂之上并没有更多的证据表明裴家的嫌疑,反而容易暴露自身。
死无对证,尤其身前血书,像丹红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会蒙蔽一部分人。
“气死我了!啊啊啊,老子要把他们全杀了,该死的,开堂前一天死了,给我们找了多少事。”
“闷葫芦说句话啊。”
……
随知许与身旁的丛澜一同抬头,程知节和吵吵闹闹的随楚客一同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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