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拿着借读申请书，沿途问了一路才终于找到学校的行政处。
行政处空无一人，但是桌子上骨瓷茶杯中，红茶还冒着热气。
“等等吧。”路星华说。
约莫过来半小时后，一阵哒哒哒的，高跟鞋鞋跟与地面碰撞的脚步声急促传来。
一个颧骨高高飞起，眼睛如同两枚黑豆贴在脸上的女人进门了。
这两枚黑豆只是轻轻瞥了一眼路星华和格林，立刻冷声道：“出去！这里不接待闲杂人等！”
路星华连忙掏出那两张烫金文书，“您不看看再决定？”
那人脸色变了几变，原本向下撇的眼角眉梢立马舒展开来，嘴角更是堆出云一样绵软的笑容：“您看我真是老眼昏花！差点送走贵人！”
“缇娜院长，这是您要的资料。”一摞书摇摇欲坠地闯进了行政处。
路星华循声望去，一副黑色的圆框眼镜从这摞书后探过来，
那是一个稍带稚嫩的面庞，亚麻色的头发扎在脑后，表情吃力——这一摞书太重了，显然让她招架不住。
路星华眼前的缇娜女士却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最终是路星华看不过去，上前拿起半摞书放到办公桌上。
“谢谢您。”黑框眼镜女士感激道。
“我现在不需要这些资料了。”缇娜轻飘飘道。
“啊？”约瑟琳闻言怔了一下，“可是您刚才还说您马上就要，要我放下手头的工作立刻去取……”
缇娜的语气很不耐烦：“约瑟琳，你在质疑我？”
“可是……”
缇娜直接漠视她，对路星华和格林和颜悦色道：“您两位跟我来办入学事宜吧。”
路星华淡淡道：“不必了，不劳您大驾，让约瑟琳女士带我们这样的闲杂人等去办就好。”
缇娜脸上精彩纷呈，尴尬羞恼混合在一起，最终怒道：“约瑟琳，你没听到吗？”
路星华跟着约瑟琳穿过长长的走廊，才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方才从缇娜一进门，路星华就已经开始喘不过气来。
路星华生前的男领导与此人非常相似，同样爱拜高踩低，也同样爱磋磨下属。路星华的过劳死，这位领导要有一半功劳。
他没想到自己会再遇上这种人，路星华只觉得一种生理性的恶心席卷全身。
格林啧啧道：“刚才那个人脸上是有什么魔法吗？”
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倒让路星华没那么难受了。
路星华耸耸肩，低声答道：“变脸魔法，人类生来就会的天赋魔法，羡慕吧。”
羡慕也羡慕不来，路星华心想，你们龙是学不会的。
“您真有趣。”约瑟琳听到路星华的话，回头微微一笑，这笑里带着些许无奈和忍气吞声，但更多的是赞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组织的地方就有被人压榨的社畜，路星华想。
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会果断辞职。可是这小姑娘应当还会忍下去。
“这是您和格林先生的借读生手环，您是在炼金学院借读，格林先生是在社会化学院借读……”
“您去可以去听夏斐教授的魔法。”约瑟琳道。
“他是魔法学院中相当厉害的教授，也是皓月王朝，不，是整个大陆最伟大的炼金大师。”
“不！”格林出声纠正道，“整个大陆最厉害的炼金大师不是他。”
“好吧。”约瑟琳转了转眼珠，严谨道：“夏斐教授是整个大陆第二厉害的炼金大师，要说第一位，当然是那位。”
约瑟琳这话说的很巧妙。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心中认同的最厉害的炼金师各不相同，她没有明确说明最厉害的炼金师是谁，只是说含糊地说“那位”
究竟是哪位，由听者自行补充。
笨笨的格林对这话很受用，满意地点点头:“最厉害的当然是他啦。”
“是呀”约瑟琳微微一笑，“他不在，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格林双手抱臂，微抬下巴：“好吧，既然第一厉害的炼金师不在，我们只好勉为其难地看看第二厉害的炼金师了。”
炼金学院顶层是一个圆形大厅，阳光透过落地窗，照的整个大厅亮堂堂。
这个大厅几乎座无虚席，教授在台前讲解炼金知识，座位上的学生们目不转睛地听讲。
而路星华和格林就站在后门往大厅内望。
扒着门缝的约瑟琳回头低声道：“稍后是休息时间，你们两个可以偷偷溜进去。”
路星华道：“真是麻烦您了。”
约瑟琳看着路星华，歪头笑了：“不麻烦，我刚好出来透透气，看看美人美景，总比回去面对那副尊容要强。”
路星华想，这小姑娘倒是会苦中作乐，比当初的他要好多了。
一声铃响，前门后门应声打开，不少身着天蓝色法袍的学生走出来。
路星华趁机拉着格林坐到后排去。
格坐望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炼金公式就头晕，他疑惑道：“你会的魔法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学习晦涩的炼金术？”
路星华道：“技多不压身。”
回到西幻大陆的这些时日，路星华大致摸透了皓月王朝的社会规则。
这个世界，魔法天赋难得，优秀的魔法师难得，但炼金师比魔法师更难得。
毕竟一个好的炼金师能够架构起抽象魔法与物质世界的桥梁，小到能抵御魔法伤害的盾牌，大到能在战场上斩灭千万幽灵的魔器，只要有材料，无不可炼。
传说数百年前，一位名为思星的炼金师来到千羽城，花费数万金币购买鲛人的眼泪，炼成一面镜子。
人若是凑到这面镜子前，便能见到自己的前世。
路星华还发现，在整个大陆中，有魔法天赋的人称得上百里挑一，而真正有炼金天赋，能够炼制有用的魔法器具的炼金师，则是万里挑一，凤毛麟角。
如果他作为茶卡，在炼金术上崭露头角，不仅能轰动四方，更能在魔法学院的校史留名。
“技多不压身！”格林惊讶道：“你竟然背过族长语录？”
路星华一愣，果然，每个名人必有语录，即使在西幻大陆也不例外，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为他写传。
格林轻轻哼了一声：“没想到你这么有品味，但是很可惜，我们龙族长是十项全能人物，你就是想学，也是万万不比上他的。
格林忽然说了一句中文：“不过是斗士尿频。”
“什么？”
格林转过头，一脸高深莫测：“我们的话，你听不懂也正常。”
路星华忍住笑，心想这笨龙，又念错成语了，是东施效颦。
“你可以去读中文听力。”路星华道。
“什么？”
“没什么……”路星华忽然发现，与格林相处几日，每次听他提起族长，都是怀念敬仰，毫无怨怼之心。
路星华想起族长神殿中的那副壁画，如今白龙对自己心怀怨恨，想要囚禁自己。
那黑龙呢？如果黑龙不记仇，愿意让自己吃软饭……
那路星华可以考虑稍稍暴露身份。
“格林，我知道你喜欢族长。”路星华不着痕迹地试探道，“所以我很好奇，那要是有一天，族长忽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做什么？”
“我会做什么呢？”格林呢喃道，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
他确实是黑龙柏东，数千年前，自从族长走后，两条龙立刻决裂，黑龙仗着自己身强体壮，抢走了族长的身体，躲到一处山谷中守了数百年。
数百年后，白龙主动登门拜访：“柏东，你守着族长的身体，哪怕再守百年，他依然不会醒来。但是我有办法让族长复活。”
黑龙明知道白龙不可信，百年之前就是他和恶魔联手设下陷阱引得自己上钩，但是他还是心动了。
他真的好想，好想族长，想向族长道歉，变成小龙一头埋进族长怀里，他想让族长醒来，哪怕扭着头不理他。
“还记得族长向我们讲的睡前故事小美人鱼结局吗？”
黑龙睁大眼睛，喃喃道：“小美人鱼虽然死去了，但她像人类一样，拥有了永生不灭的灵魂。族长是人类，他也有永生不灭的灵魂。可是我试过各种各样招魂的魔法，没有招到哪怕一片灵魂碎片。”
黑龙不仅试过的族长留下的招魂魔法，甚至连魔族的、血族的、狼人的的魔法都试过，只要与召唤灵魂相关的魔法，他全部都试过。
白龙道：“也许族长的灵魂已经转世了，变成了另一个人类。”
彼时大陆上魔族、血族、狼人和各种神兽横行无忌，没有魔法的人类龟缩在森林深处。两条龙合力将魔族镇压到大陆之下的烈火深渊中，又把血族和狼人赶到荒无人烟的森林和沙漠中，向人类传授魔法。
黑龙和白龙修习的魔法不同，白龙的魔法柔和平静，容易上手，人类将白龙传授的魔法成为光明魔法，而黑龙传授的魔法强大，攻击性更强，学起来很却很难，被称为黑暗魔法。
擅长黑暗魔法的人们将黑龙奉为神明，成立了黑暗帝国。
但更多的人信奉白龙，加入了皓月王朝。
黑暗帝国的名字听起来霸气，但是人口与疆域不足皓月王朝的五分之一。
黑龙并不关心这个，他只关心族长能不能回来。
两条龙耗时数年给所有人类都做了灵魂测试，可没有任何一个人与族长的灵魂气息相似。
两条龙大受打击，于是两龙之间虚假的和平不足百年，便又决裂了。
因为什么决裂，黑龙已经记不清了。
似乎是因为白龙看着族长身体的眼神，让黑龙格外不舒服。
那种眼神就像是……
即将喷发的火山湖，表面一派平静，但深湖的湖底已经开始产生气泡，也许在下一秒这方湖水就要沸腾蒸发。
黑龙直觉危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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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炼金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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