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的瞳孔再次放大了一点——因为他看到了银发美人的喉结。
银发美人不是少女而是少年。
“那是谁？”
仆从瞥了一眼长相平平的路星华，眼里流露出轻蔑:“不过是个求着我家主人办事的小商贩罢了。”
“是吗？”
听着仆从的话，路星华嘴角抽搐，他的听力很好，即使隔了不短的距离，路星华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内容。
路星华和欧文刚进门时，银发少年就已经转动眼珠望向门口的两人了。
银发少年道:“有人来找你了。”
而索罗眼里浮现出浓浓的不屑和轻蔑: “不过是些小角色，不足挂齿，您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方才说的那批魔晶……”
银发少年眼前一亮，眼底忽然兴趣暴涨，但显然他的兴趣不在索罗说的魔晶上，而是索罗刚才展现出的那种刻薄冷漠的态度上。
“小角色？”银发少年猛地站起身，他微微歪了歪头，问道身边的索罗:“什么是小角色？”
“小角色……”索罗想了想说道：“是指那些没有能力，出身低微，不能创造出任何价值的平民。”
“没有价值……”
他摸着下巴思考片刻，真心疑惑道:“我实在不明白，你对我说了一上午废话，怎么有脸说别人没价值的。”
“而且你闻起来很臭！”
索罗脸色苍白，不自觉握紧椅子的扶手，作为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贵族，他从没被人这么羞辱过。
但他强压住内心的愤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我可以再多加一成的金币，只要您能把手里那批没有杂质的魔晶卖给我……”
银发少年却像是没听到，转身径直离开圆亭。
索罗跌跌撞撞地追出花园，他的声音几近哀求：“格林先生，我再加两成金币，卖给我吧，求您了！”
银发少年充耳不闻。
索罗当即变了脸色，目露狠厉：“拦住他！”
银发少年的面前凭空出现两个黑袍人，他们低声吟诵着晦涩的咒语。
仍然只被允许站在走廊边缘的欧文低呼道：“大贵族的手下都是高阶魔法师吗？这也太壕无人性了。”
“高阶魔法师？”站在欧文身边的路星华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的？”
欧文耐心地伸出手指指了指黑袍人身后，“只有高阶魔法师才有这种魔力波动。”
路星华这才注意到黑袍人周围正在闪烁着金色光点，它们像是急忙站好队形的新兵蛋子一样慌乱飞窜，好不容易才排成一个繁复的图案。
路星华想起来了，这好像是一个攻击魔法阵的变种。
“哦，我忘了，你没有修习过魔法，是感受不到魔力波动的。”欧文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戳到了路星华的伤心处。
路星华倒没在意，他着急观战呢。
刚进走廊的银发少年眼都不眨一下，轻轻抬起腿给两个黑袍人一人一脚。
下一秒两个魔法师被踢飞到了花园里。
银发少年转身斜撇了索罗一眼：“我一块晶石都不会卖给你。”
索罗对古怪的银发少年无计可施，却能把心中的怒气迁移到更弱小的人身上。
“送客。”站在走廊尽头的索罗甚至不敢直视实力强大的格林，而是用冰冷的目光扫视欧文和路星华。
仆从立刻领悟到索罗的意思。
“我家主人今日累了，欧文先生请和格林先生一同离开，改日再来吧。”
“可是……”欧文忍不住开口道：“今日我特意向请了假，还准备了很久……
仆从脸上很不耐烦，语气傲慢：“希望您能明白，是您想来索罗大人手下工作，并不是我们……”
仆从在我们一词上咬得很重，仿佛自己作为大贵族的仆从，已经比欧文高出一等。
“我们不是非您不可，为了获得这份工作，您多付出一些不是应该吗？说实话，我们需要的人才不是您这种……”
真是万分熟悉的话术啊，路星华想，和自己求职面试时对面的HR一个德行，先打压对方，再抬高自己。
明明出卖劳动力获取钱财的交易，却说的像是对求职人的恩赐，即使不录用对方，也要贪婪地榨取对方的情绪。
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路星华随着欧文往后退了一步，轻轻垂下眼。
欧文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开，路星华紧跟其后轻轻拉住欧文的衣角。
两人刚走到门边，欧文猛地抬起头，一反常态地高声道：
“索罗先生，您的病再不治疗，那种气息会跑出来的，所有人都会知道……”
正要进屋的索罗猛地回头，寒声怒喝道：“你闭嘴！”
此时一只脚即将踏出大门的格林也猝然回头，可他的目光没有落在红头发的欧文身上，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在一旁充鹌鹑的路星华，看了好几眼才转身离开。
欧文继续道：“我有办法抑制它的发展，只要您让我试一次，就试一次。”
索罗目光复杂，最终冲着仆从招了招手。
仆从变了脸色，大步上前，一脸谄笑：“我们索罗大人爱惜人才，既然您这么执着，索罗大人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仆人引着欧文走到索罗面前，路星华立立刻打开装满杂质魔晶的箱子递到欧文手边。
欧文随手抓起箱子中的一块白色晶石，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在空中画起了魔法阵，索罗自认为自己魔法天赋已经算不错了，但他却看不清楚魔法阵如何成型又是如何发挥作用的，只觉眼前飞过几道白光，身上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立刻缓解不少。
“你是如何做到的？”
双方地位在发生调转。
面对索罗的问题，欧文只是轻轻耸了耸肩膀，坦然自若道：“现在您还觉得我可有可无吗？”
仆从比索罗更早一步改变态度：“自然不会了，欧文先生，您是我们的贵客。”
索罗轻轻点头，唇角吝啬地露出一点点亲和的笑，吩咐仆从道：“给欧文先生带路。”
这句话说完，索罗装作很忙的样子，自己率先走上楼去。
仆从注视着索罗消失在楼梯拐角，转头又向欧文露出来一个讨好的笑:“请欧文先生先跟我来。”
刚才勇敢的欧文如今却忐忑地望向路星华，直到路星华点了点头，他才放心地跟着仆从往前走。
仆从把两人带到豪宅二楼一个空旷的房间，这里的地面用的是一整块如同玉石一般温润透亮的材料。
“这是大贵族家里专门的治疗室，地面上铺的是寒星石，听说在这种材料上绘制魔法阵可以事半功倍。”欧文小声对路星华说。
“请您开始绘治疗法阵吧，稍后索罗大人会来接受治疗。”仆从说完这句话后退出治疗室。
欧文回过头，轻声道:“我都不知道索罗得病了，怎么绘制治疗法阵？”
路星华将放在食指嘴唇上，示意欧文噤声，同时眼珠不动声色地转向墙角。
欧文顺着路星华的目光看去，瞬间睁大双眼，低声惊道：“怎么还有这种事情呀！”
路星华方才一进门便瞥见了墙角处的与白墙同色的法阵——索罗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这也正常，毕竟他逼死他的那家公司里，老板会通过监控监视员工。
路星华一手放在口袋里，里面是他方才从欧文木箱中偷拿的一把低质魔晶。
魔晶的魔力很小，但足够了。
路星华捏碎晶石，暗中牵引着欧文的双手绘制魔法阵。
等到索罗进入治疗室时，早已绘好的魔法阵霎时光芒大盛。
“请您进入魔法阵。”
索罗面露迟疑，欧文手上立刻迸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它们落在索罗的身上，索罗一步步地往前走。
此时躲在角落里的路星华无声地说了一句话:进去吧你。
下一秒索罗跌入魔法阵的白光中。
……
欧文离开星落大街时如沐春风，笑容满面——索罗同意录用他，并且推荐他到龙神殿里工作。
“谢谢你，路易斯。”刚走出星落大街的欧文面露感激，转头对路星华道谢，“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没有你，只怕我要被索罗先生赶出来了。”
路星华不以为意地摆手:“那种法咒你还记得吧？每隔三天来给索罗驱魔一次。”
欧文点点头，他张了张嘴，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冒出来，你只是个流浪汉吗？为什么能画出这样精妙的治疗魔法阵？
路星华又嘘了一声：“不该问的不要问。”
欧文只好把这些话咽到肚子里。
可过了片刻，他忍不住又开口道:“您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一定尽我所能报答您。您同我一起去神殿工作也可以。”
“去神殿工作？”一提到工作，路星华下意识开始抗拒，但他想到如今自己身无分文，很不情愿地拉长声音:“神殿待遇如何？每天工作时长多久？”
“工资不多但比较轻松。二十四小时不算午休只要工作十个小时就好，虽然工资不高但胜在稳定，只要工作二十多年就可以在千羽城的城郊买……”
“停！”
听到这种话，路星华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挛缩，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工作猝死的那一刻。
“哎，没办法，谁让我们是平民，只能从最基层做起。”欧文好心劝慰路星华，“但是路易斯你懂得这么冷门的治疗魔法，说不定十多年后能当上神殿祭司，工资会翻倍的。”
路星华却想，基数太小，别说翻倍，就是翻跟斗也没用啊。
“那祭司呢？”
“祭司没有工资，但掌管整个神殿的收入，是很富有，可是……只能由贵族担任。”
路星华又问:“索罗是龙神殿的祭司？什么时候当上的？对了，我听说千羽城附近有许多魔兽，是真的吗？”
“索罗当上祭司……大概是在三年前，魔兽出现的时间差不多。不过魔兽一般只出现在城外的森林里，不要担心。”
路星华眼角一跳，方才他通过魔法阵探查索罗的魔法运转体系——属于索罗的白色柔光在体系中流淌至一半，便被另一种古怪的黑色物质阻塞了。
这种黑色物质与路星华昨夜见到的魔兽有着相同气息。
路星华又问:“祭司能和龙神沟通吗？”
“祭司是离龙神最近的人，是传达龙神意志的使者，自然是可以同龙神沟通的。只是龙神已经沉睡许久，好几任祭司都无法和龙神对话了。”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神殿前，路星华望着昨日突然显灵的龙神雕像，不禁觉得自己实在是杞人忧天。
几千年，一个何其漫长的时间，自己只照顾了这两条龙四年，几千年过去了，只怕它们早已经把自己抛诸脑后。
而他也该在这片大陆上开始新的生活了。
“你知道哪里的旅馆最便宜吗？”
欧文早就想到这点，连忙道：“我要搬到神殿来了，之前的房子租金还没到期，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求之不得！”
在神殿前辞别欧文，路星华右手转着钥匙，左手插兜一直向前走，直到小巷尽头，见到整个巷子中最小最破的带着毛边的木门才停，现在这是他的住所了。
路星华猛地转身，正好见到了一抹来不及藏起来的银色身影。
“格林先生。”路星华笑道“您为什么要一直跟踪……”
银发少年脸上没有一丝被抓包的羞愧，反而光明正大地走到路星华面前。
路星华垂下眼睛，尽量不让自己直视眼前人。对方美貌太耀眼的话，他会猪油蒙了心。
“为什么一直是跟着我？”
他身子凑近路星华，鼻子耸动，睁大眼睛道:“因为你很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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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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