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唐其成拎着大包小包站在地下停车场。
余飞跃来接他的时候耳朵上还挂着蓝牙耳机，在开远程电话会议，把他送到训练室外边就打手势表示自己先走一步。
唐其成冲他点点头，回头看向玻璃墙后的训练室，五个位置坐满了人，屏幕上光影变化不断，像是在集中模拟训练。
最中间的位置有几缕银白色的发丝从电竞椅边缘冒了出来，在键盘上飞舞的手漂亮极了，手指修长匀称。
他不知在外面看了多久，直到训练室的门从里面被推开。
宁嘉年握着门把手，看看唐其成，眼珠子又不由自主飘向戴着耳机、专心致志的夏辞新，“嫂——早上好。”
现在是早上十点半，确实还算早上没错。
唐其成没多想，笑着回道：“早上好，要去拿咖啡吗？”
“对，”宁嘉年走上前，自然接过他手里的东西，“Win Coffee？这家要排很久，还不接外卖，老林每次想喝都得提前两小时出门去排队。”
唐其成眉眼弯弯，“是吗？那我是选对了，右边这袋是吃的，一些小面包零嘴，饿了可以垫一垫，拿进去给大家分一下吧。”
宁嘉年应了声‘好’，刷脸开门，用脚抵住门边缘，朝唐其成扬了下下巴，给他留出进门的空间，“何木木，咖啡！还有面包！”
何木远原地蹦跶起身，跑得最欢，在看到唐其成的那一刻爆发出惊呼，“啊！成子！”
他闪现到唐其成跟前，忍住想来个大大拥抱的冲动，笑得灿烂，恨不得露出十二课牙齿似的。
林凯则是闻着味来的，闻到Win Coffee的特殊香味，眼睛亮了又亮，最终眼冒泪花看着唐其成，一切尽在不言中。
新来的辅助体型和减肥前的林凯则有得一拼，鼻梁上横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整个人憨态可掬。
在吃了一口唐其成带来的面包之后彻底沦陷，和林凯则激烈讨论起Win Coffee。
而唐其成挂念许久的夏辞新迟迟没有起身，两耳不闻窗外事，下巴抵在手背上，认真盯着结算面板分析。
唐其成和几人简单打了招呼，左右手各拿一杯咖啡朝夏辞新走，左手是Win Coffee的坚果拿铁，右手是保温杯装的自制香草拿铁。
他默不作声站在夏辞新身侧，放下左手拿着的咖啡，随后安静等待。
夏辞新只淡淡扫了一眼，说道：“谢了，十分钟休息时间，一会再开一把。”
杯子的logo位置刚好被转到了视线盲区，唐其成懊恼地戳了下自己脑门，把右手的咖啡放在Win Coffee坚果拿铁的隔壁。
“两杯——”夏辞新话卡在喉咙里，认出是家里的保温杯，猛地转身。
平静的表象下是翻涌的巨浪。
唐其成望嘴角上翘，憋不住笑意，“惊喜探班，怎么这副表情？”
不远处的四个人并排站着，人手一杯咖啡，竭力降低存在感，齐刷刷盯着唐其成和夏辞新，可还是被发现了。
夏辞新不带温度的眼神扫过来的那一秒，四个人火速撤离，出门之前非常贴心地把百叶窗放下了，留给两人一个足够私密的空间。
新来的辅助何本峰对唐其成很好奇，“那人是队长的朋友吗？长得好帅啊，笑起来好好看，人也温柔。”
何木远‘啧’了声，揽过不谙世事小辅助的脖子，科普道：“不是好朋友，是男朋友，他俩锁死的天生一对，以后公开了要喊嫂子的，知不知道？”
林凯则抿了口咖啡，心满意足喟叹道：“队长嫁得可真好啊。”
宁嘉年默不作声把何木远搭着的手拉下来，拽着走，留何本峰在原地发懵。
洞悉一切的林凯则吹着咖啡的热气，摇头晃脑，对何本峰说：“走吧，小朋友，现在好歹还有咱俩搭个伙，以前就我一个人被夹在两对中间。”
何本峰快走几步赶上，“啊？啥意思啊？两对？”
“不该问的别问，时间到了自然知道，你应该纠结的是刚刚最后一波团战为什么没保下我。”林凯则说。
训练室重新恢复了宁静。
唐其成随便拖了张椅子坐下，“怎么了这是？好像我突然出现不是惊喜，是惊吓。”
“没有，”夏辞新喉咙发紧，直勾勾盯着眼前人看，欲言又止。
唐其成没有察觉到夏辞新眸底的暗色，心疼起他眼下的乌青和藏也藏不住的倦意。
“这才几天，憔悴了这么多，余飞跃压榨你帮他干活吗？别搭理他，该他做的事情一律不管。”
夏辞新轻笑了声，捏捏眉心，视线从头到尾没离开过唐其成。
他说：“最近事情确实有点多，飞哥也快忙疯了，说还不如以前当经理的时候，现在什么事都要找他。”
“总监是不可能撤职的，其实从你发的消息能看出来你们很忙，早上七点吃完早餐睡觉，下午一点起来训练，晚上还得开会或者直播，咖啡当水喝，觉永远睡不满八小时。”唐其成说。
兴许是听出了唐其成话里隐含的怨气，夏辞新顿了一下，下意识道歉：“我日常生活除了训练就是开会，很枯燥无聊，每天发消息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以后不发了。”
唐其成连忙摆手否认。这下误会大了，自己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这段时间他基本上是靠夏辞新的直播回放和寥寥几条消息来缓解蚀骨的想念，能通过夏辞新发的消息知道他当下在做什么，有种他们并没有分开的错觉。
“没有被打扰，我的生活也很平淡无聊，睡觉、吃饭、码字、冲浪，就这四件事来回倒腾，你发消息给我，其实我很——”
唐其成顿了顿，脖子涨红，握紧拳头给自己鼓气似的，“我很开心，喜欢，多发。”
说出口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疯了，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直白说出来。
机箱风扇呼呼作响，细碎的游戏背景音从桌上的头戴式耳机传出来，训练室的暖气开得很高，蒸得人头脑发昏，手心冒汗。
“只是喜欢我发的消息吗？”夏辞新问，身体往前伏低了一些，凑近和唐其成平视，黑漆漆的瞳孔仿佛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唐其成心脏越跳越快，几乎要和旁边散热风扇的转速持平，夏辞新的声音很轻、很柔，却重重砸进了他的心里。
“那我呢？”夏辞新问，眨巴着眼，“喜欢我吗？”
唐其成已经听不见风扇转动的噪音了，他在夏辞新的瞳孔里看见呆傻的自己，想说些什么，跟上紧了发条似的，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夏辞新拖着椅子又凑近了些，“这些天福福很想你。”
唐其成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我一会去——”
“我也是。”夏辞新突然说道。
唐其成刚直起来的背弯了下去，哀怨道：“你说话能不大喘气吗……”
“抱歉，”夏辞新虽嘴上这么说，却丝毫没有歉意，不加掩饰地入侵唐其成的安全空间，双手撑在他腿侧，“我很想你，所以可以抱一下吗？”
唐其成头顶都快冒出白烟，栗色的卷发在晨曦下闪着光，半晌低头闷声‘嗯’了句。
一阵风拂过，他被夏辞新拥入怀里，很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皂香。
厚重的思念在此刻具象化，他抬手搂住男人的腰。
好像瘦了，不过高强度训练确实会瘦，不知道腹肌还在不在，瘦了的话腹肌应该也会变浅吧，老林有没有拉着一起锻炼呢……脑子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冒了出来。
“我知道你喜欢我。”夏辞新冷不丁说道，察觉到怀中人身体一抖，他加大了拥抱的力度。
唐其成闭了闭眼，打算装死度过这一话题，不料夏辞新追着不放，继续说道：“林资说你不喜欢不明不白的开始，所以我把自己放在这里，面对面，认真告诉你。”
夏辞新松开手，后退了一些距离，眼神里写满了真挚。
训练室门口一阵喧闹声。
“听不清啊，咋办？”
“这破会议室搞什么隔音啊，这钱要是用在给训练室更新设备多好。”
“喂喂喂，我听到了喜欢两个字，快专心点，听听看我有没有听错。”
忽然间，门从外面被砸开，何木远斜躺在地板，林凯则和宁嘉年压在他身上，人叠认，而新人何本峰双手交叉放在前，站得笔直板正，鞠了一躬。
何木远喉结上下滑动，心虚避开对视。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么队长此刻应该往他们身上插了108刀，简直比在赛场上被人抢了龙、输了比赛还可怕。
何木远佯装发火，冲林凯则吼道：“啊呀，老林你重死了！我都要被你压得喘不上气了，快滚开，谋杀啊！”
老油条林凯则敏锐捕捉到信号，火速调整状态应对，“何木木，你一天不损我两句会死是不是，我哪里胖了，你说清楚。”
他起身的同时把何木远和宁嘉年也拉起身，顺带捡走了沉迷于看热闹的何本峰。
离开之前，林凯则艰难地用脚勾了一下门边缘，把门重新关上。
闹剧结束，世界瞬间恢复安静。
夏辞新没工夫搭理他们，抬手捏住唐其成的下巴转了一下，强行视线对视，“话还没说完，被他们捣乱打断了。”
“不用了，”唐其成撇过脑袋，眉眼低垂，嘟囔道：“没必要说下去了。”
如同离开土壤迅速枯败的花，夏辞新原先的激情肉眼可见在流失，扯着嘴角有些笑不出来。
唐其成反应过来，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也喜欢你，也很想你，所以没必要再强调一遍。”
“情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有点像是往牛排上面撒白糖，怪怪的。”
几秒后，夏辞新脸上绽放出笑容，不由自主握住唐其成放在膝盖上的手，眼睛亮晶晶，故意说道：“怪吗？那以后经常说，听多了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唐其成想象了下，夏辞新叼着玫瑰，斜靠在门边喊自己宝贝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严肃说道：“别，不要，维持现在这样就很好。”
“好，不说，”夏辞新好脾气地点点头，“做呢？还记得火锅聚餐那晚你喝醉之后做了些什么吗？”
当然记得，抱着脖子就吻了上去……
眼瞅着唐其成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他知道是想起来了，“我可以重复那晚你对我做的事吗？”
唐其成现在和烧开的热水壶没什么区别，脑袋呼呼往外冒热气，直接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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