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做了个开朗人乐呵了半天，慕云珩才等到人报他名字。
果不其然，倒数第一。
想他大名鼎鼎的忘忧仙君……好吧，过去的事再提是不大好，只是他现在紧张得很，一紧张这脑子里的东西怎么转都停不下来。
慕云珩半垂着头，低头丧气的模样，看得周围人一肚子恼火。你都进内门了，这样子做什么，你不做倒数第一总有人要做，你要是不想要这个名额，换我们来啊！
除了要留在外门的人，他刚刚好在内门弟子中是那个倒数第一。
不过不是他不想待在外门低调行事，天悬宗在他和顾让尘等一众长老的商讨下，制订了那么个外门严格和内门分开的规矩，还是怪他，搞得如今想找自己的宝贝剑，只能入内门。
低着头上前跪下，他也不好怎么称呼他们，怕声音都有些像原来的自己，只能默不作声地来个跪拜大礼。
只是膝盖还没落地，顾让尘衣袖轻拂，送来了一阵灵力，将他扶起，他从善如流站定，拱了拱手。
顾让尘的声音就像在耳边一样，“我们宗没有跪拜的道理，跪天跪地跪父母，我们天悬宗只推崇跪父母。”
柳眉盏笑声传来，每个新弟子都能听见，“当然，找道侣时跪对方我们也是支持的。”
天地君亲师，只跪生身父母，大宗门氛围是这样的？
此时，顾让尘他们那十分叛逆的风格藏都藏不住，这也是他为什么当初非要把那块破石头搁在宗门口的原因，他衷心喜欢。
诸位新弟子和主持的老弟子们都笑了，慕云珩低头数着地砖上的小缝，也笑了两声。
又等了半晌，顾让尘左看看右看看，无人理下方那小弟子。他轻弹指尖，设下结界。
“怎么，没人想收？”
雾星子沉吟片刻，“心性不是上佳，听说他在心境中待的时间格外长？”
顾让尘好心说：“那也是够着了内门弟子名额内嘛，其他人综合排名比他低多了，全去了外门。”
“书眠，要不你……到现在都没看得上的人吗？”
他以为李书眠那声“嗯”是真的听进去了呢，合着仍然左耳进右耳出，这小子自从慕云珩死后脾气真是越来越臭了！
李书眠抖了抖袍袖，手抓起旁边茶盏，里面泡着龙井茶。
顾让尘若有所思看着这一幕，人人都说李书眠大义灭亲，灭得好，但是又有不少人在背后说他冷血无情，连养大自己的师尊都能下得去手，可是他并不这么觉得。
他不知道李书眠建起那高阁是为什么，这事儿他瞒得很死，建造高阁的一应相关人士全被下了封口令，阁楼连他这个掌门都不能靠近半分，实乃玉竹峰上的禁地。
除此之外，李书眠明明不是修无情道的，但是慕云珩死了之后，他真是越来越不跟人打交道了，原来在弟子跟前玉树临风的玉竹峰大弟子也再也寻不到踪影。
但是顾让尘他总能在李书眠身上找到点慕云珩的影子，比如这爱茶的癖好。
“不了。”李书眠只抿了一口茶，就撂下了茶盏，伺候的小童一看，水位就下降一眯眯，不用倒水，真好。
顾让尘叹了口气，又看向其他人，“没人考虑一下吗？”
明霞客修闭口禅的，迎着顾让尘的目光，笑着摇摇头，“我们峰再多收不下了，一群上蹿下跳的狗崽子，我徒儿都快忙不过来了，就算了吧师兄。要不你问问徐岸？”
徐岸正在打盹，听到有人在喊他，睁开眼睛看了看一群正在盯着他的长老，当然，除了李书眠。
虽然他正在补眠，但是并不代表他就是完全听不到外界发生的任何事。
他的目光慢悠悠的移向了下方。
只是稍微一打量慕云珩，就摇着头，在椅子上撑了一把，稍微坐正，“此子学符箓可惜。”
一般说这种话，算是比较给脸面的，言下之意就是，下面这个孩子压根就不是绘画符箓的人，学了也是白学，反而浪费了他的年华，着实可惜。
顾让尘听到后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看来是真的没人愿意收他了，那就这么把他踢回到外门也不合适，还是老规矩，我就将他收入到我的门下了，各位看如何啊？”
百里古摸了摸胡子，“那就这样吧，我们也说了挺久的了。”
明霞客含笑着点点头。
关于收徒，几位长老都已经抢的差不多了，他们也想赶紧离开，和新徒弟们交流一下感情，于是都开始有一些心不在焉。
他们东看看，西望望，徐岸也重新闭上眼睛假寐。
顾让尘很是无奈的看了眼众人，着重瞪了几眼李书眠后，这才看向下方，多打量了一会儿一直乖乖站在原地，低着头的慕云珩。
见他这段时间过去也岿然不动，只是垂着头，静静地立在原地，心中对他也生出了几分好感，虽说不知道他在心境里面出了什么问题，但是目前看来还算乖巧。
被晾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任何的其他举动，顾让尘嘴角带着笑意喊道：“云舒，是吧？”
慕云珩骤然一听到自己的假名只愣神了一瞬，下意识地就抬起头应声，将自己这张脸完全的暴露在了几个长老之下。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内心其实也已经石化了，只想给自己几巴掌。
不是，怎么叫一声就抬头了呢，现在把自己这张脸划花还来得及吗？或者干脆说，自己是慕长老的重重重孙子？
这一抬头，就让原本准备继续说话的顾让尘卡了壳，其他长老敏锐的察觉到了掌门的不对劲，也都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去，都立刻屏住了呼吸。
明霞客和柳眉盏更是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但是有一个人比他们速度还快。
顾让尘还没有回过神来，就感觉到了身边掠过一道疾风，他顿时意识到不对，想伸手去抓那道影子，“李书眠！等一下！”
下面的内外门的预备弟子均一片哗然，因为他们只见那高高在上的长老当中，传说中的剑尊直接从座位上飞了下来，翩翩然的落在了那中央的弟子上。
内门弟子当中，回过神来的不少人眼睛都要嫉妒红了。
这人凭什么？他排在内门弟子当中倒数第一，为什么能惹得上面的长老直接下来，而且还是如今风头正盛的，前途无量的李剑尊！
在李书眠落到他面前的时候，慕云珩其实很想转身就跑，甚至他的心脏也在一阵一阵的抽痛，但是他强大的神魂让他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他模仿着李书眠的迷弟，用一种仰慕的眼神看着李书眠，声音紧张中带着局促，“李，李剑尊？”
下一秒，李书眠的手伸出直接掐住了他的脸，虎口卡在了慕云珩的嘴唇上，慕云珩立刻就不敢再开口，只是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男人，耳朵里听到心脏鼓动声。
长大后的李书眠面容很冷，因为他过分凌厉的外表，让他沉着脸的时候看起来格外的可怕。
“……声音也很像。”李书眠开口。
顾让尘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慕云珩垂着眼看去，顾让尘用力极大，但是也掰不开李书眠的手。
他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但是却很明显的咬牙切齿，“李长老，”他一字一顿地提醒着李书眠的身份，“你就算再喜欢这个弟子，也不能如此失礼吧，况且你已经决定这次也不收徒弟。”
李书眠这才恍然惊醒一般松开了手，慕云珩想要抿唇，但是却克制住了自己的这个举动，他后退两步对着两人直接就跪了下来，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仙长们为何如此看我，可是云舒有哪里做的不对？”
这回顾让尘没有再让他起来，说到底，凡人和他们这些当久了的修仙者还是有差别的，他就算再想践行平等的思想，其实一时半会骨子里还是会透露着一种高傲。
因此，慕云珩就这么低头跪着，悄悄擦去了额头上的冷汗，他清楚地听见顾让尘喃喃道：“不像，真的不像……”
而他那反叛的逆徒始终没有说话，但是那灼热的目光却怎么也忽视不了，始终落在他的头顶上，仿佛有千斤重。
慕云珩在心中叹气，同时在心里对李书眠翻来覆去骂了个遍，自己这副姿态算是和以前的作风划开了界限。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面对如今的局面，也是会毫不客气的质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弱弱的跪了下去。
没办法，他身份真的见不得人。
“我要了。”
李书眠毫无征兆地忽然开口，惊醒了顾让尘的思绪，他震惊地扭过头，“你疯了吗，看清楚了，他叫云舒。”
慕云珩听到这句话，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连抖一下都没有，只是抬起头，用一种迷茫的眼神，和李书眠那双暗沉沉的眸子对上。
“嗯。”李书眠没有扭头看顾让尘，只是看着地上跪着的这个人，叫了他一声名字，“云舒？”
慕云珩心想，话真少，明明在幻境里是那样的变态。他表面上整个人一震，像是刚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什么，十分欣喜的从地上站起来。
他记得自己这个徒弟成年之后就很讨厌别人的触碰，洁癖十分的严重，经常随身都带着数不清的帕子。
忽视了顾让尘，慕云珩装成迷弟模样，眼中都带着亮光，手上还脏兮兮的，直接凑过去一把抓住了李书眠的衣袖。
“李剑尊是要收我为徒吗？那我岂不是就可以学剑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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