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婆婆的精神气仍然高涨，充满着不符合她年纪的精力，只有脸上条条沟壑才能显出她不再年轻。
“关婆婆？”陈缓礼貌地叫了一声。
她本想叫方祁离开，却发现他早已经飘到很远的地方。
关婆婆慈爱地询问道：“还记得我呢，最近家里还安宁吗？”
“谢谢婆婆关心，家里一切都好。”
“那就好，你也是早起锻炼？”
陈缓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差不多吧。您这么早就起来锻炼呢？”
关婆婆摆动了几下手臂，“老啰，身子骨不行了，不锻炼可不行。”
“您身体年龄比年轻人还年轻，一点都不老。”
“呵呵，小丫头真会说话。”
“那我不打扰您锻炼身体了。”
陈缓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关婆婆叫住她，从上到下将陈缓扫视了一遍，严肃地说道：“丫头，我看你眉心仍然乌云密布，如果发生了什么事记得来找我。”
能有什么事儿？
陈缓和关婆婆道别后，低头思索她临走前的话。
她朝方祁所在的方向走，在距离他一米的地方，陈缓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媛媛，赶紧来医院，你爸出事了！”
*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陈缓来不及说什么，转身拦截下一辆空闲的出租车赶往医院。
她没看见方祁慌乱的眼睛，催促着司机加快速度，只想瞬间移动到医院。
一下车，陈缓赶到医院的急诊室门口，着急地问道：“妈，我爸出什么事了？！”
陈缓母亲止不住得掉眼泪，但还是理智地将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
从陈缓决定开线上网店的时候，她的父母就打算等农活忙完，来市里帮她。
如果后续有需要，他们选择不做农活，专心来帮女儿。
这次夫妻俩过来没有告诉陈缓。他们认识的人中有在经营网店的，决定先了解一番，给女儿探探路。
没成想，父亲回旅馆的路上发生了车祸，肇事司机是个还没有拿到驾照的大学生，现在已经被拉到警局调查。
“你爸现在在做手术，还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母亲勉强将事情全部说完，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掩面而泣。
陈缓冷静下来，抚摸着母亲的肩膀，想给双方带来一丝温暖。
两个小时后，医生出来了。
“医生我爸情况怎么样？”
“病人手术很成功，后续如果休养好，问题不会很严重。”医生停顿了一下，神色变得凝重，“但是，我们在手术的过程中，发现病人肾的部位有肿瘤，需要进一步检查。”
“什么？肿瘤！”
陈缓及时扶住快晕倒的母亲，忍住心中的不安，“怎么治疗，这个肿瘤能做手术拿掉吗？”
医生说：“我现在还不能回复你，等检查完毕后，我们会告诉你怎样治疗。”
“谢谢医生。”
陈缓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椅子上。
当天，韩雪花，许元歌和韩叶，还有其他熟悉的亲戚和邻居一一过来探望，安慰着母女俩。
到了傍晚，大部分人已经离开，陈缓出来门口透透气。
韩雪花拿着医院附近买的便当递给陈缓。
“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吧。”
陈缓摇摇头，便当被韩雪花强硬地塞到她怀里。
“现在你爸生病了，你妈那么伤心，全家都得靠你，不吃点东西饿坏了可不行。”
陈缓仍然没有胃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将便当接过手里。
口中的米饭味同嚼蜡，吃不出什么味道，只是机械地往嘴巴里塞，但好歹还是吃了点。
“医院不方便多人守夜，等会儿我们得回去了，有什么事情记得打电话call我。”
“嗯。谢谢你啊，雪花。”
“这说的什么话，咱俩可是亲如家人的好姐妹。”
陈缓说：“你和许元歌……我没能帮上你。”
“当然有帮我！”韩雪花捏了捏陈缓的脸蛋说：“要不是你的那些话，我们没那么快聊开的。”
“他这个人啊，明明很在乎我，却什么也不说。以前有什么都憋着，最大的反抗就是沉默。他明明知道我喜欢花溪市，就去那边将什么都办好了，想到了未来的几十年，可就是没想过我只在乎现在我们俩能在一起。”
“未来那么远，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韩雪花右腿搭在左腿上，撩起耳边的碎发，“其实现在，我发现能有那个人在你身边陪着也挺好的，至少你能轻松点。”
陈缓僵在那里。她从来没有从韩学花口中听见方祁好的话，只记得她骂得最凶的那会儿。
当时的陈缓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呆了整整一个星期。醒了哭，哭了喝，喝了睡，暗无天日。窗帘一拉上，完全没有时间的概念，不知今夕是何夕。
直到韩雪花过来，发现离方祁下葬已经一周了。
“陈缓，你就和他去了！”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是当初我见到不畏别人目光的陈缓吗？！就算你不聪明，也不会这么拧不清吧！”
“方祁就是天生的灾星，你看看和他在一起的哪个能够善终！那些传言根本没有说错，他就是个祸害！”
陈缓狠狠地推开韩雪花，头发遮住眼睛，嘴角张大，发出怒吼：“不许那么说他！”
陈缓活了过来。她不知道怎么活过来的，只知道活下去。
她要证明，自己活得很好，所以方祁不是灾星。
“虽然我不太喜欢他，也感觉得到他对我没有好感，但他对你还是不错的。现在他不在了，那些也就烟消云散了。而且要不是你们，我和许元歌的矛盾没那么快解开。说实话，我挺害怕的，我根本不敢想要是我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该怎么办。”
“陈缓，如果坚持不下去了，一定要告诉我。”
韩雪花离开了，陈缓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直到护士过来询问，她才回过神。
*
方祁不见了，他再一次消失了。
陈缓父亲身体稍微好些的时候，再一次进行了体检。检查结果显示，他的肾上有指甲大小的肿瘤，还未蔓延，身体允许后可进行手术切除。
陈缓一家皆松了口气。
这次车祸发现这个肿瘤，也算因祸得福，如果晚点发现恐怕已经无法挽救了。
陈缓安置好父母后，韩叶开车带她去了趟警局。
没想到，都是熟人。
肇事司机是大市场碰见过的人，前段时间，在宜安高中后街，那个没出息的年轻人——徐利衡。
徐利衡虽犯了事，但还算淡定。
警察询问结束后，他竟趴在桌子上睡大觉，事不关己的样子。
直到医院传来消息，他以为彻底没事了。
他翘着二郎腿，两只手握在一起，不停地抖腿。
他时不时往门口看，总算等到有人来了。
陈缓进门后，发现竟然是他。
“是你？”
徐利衡见到陈缓积极地和她打招呼：“姐姐，你怎么来这儿了？”
陈缓皱了下眉头没有应声。
这时，王宏强走进房间，看到陈缓和她身后的韩叶愣了一瞬。
他将手中的文件递给陈缓，说道：“没想到是你的父亲，最终结果都在这儿了，你先看看。”
陈缓坐下一页页翻看，看了一遍后，合上文件。
“就按上面的来吧。”
王宏强了然，将处理结果告知徐利衡。
徐利衡这才知道他撞的是陈缓的父亲。
他说：“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等我爸过来，我们和解！”
陈缓摇摇头，“依法办，我不接受和解。”
徐利衡着急道：“我们都认识，怎么不能和解啊？你和你爸说说呢？”
陈缓抬头看着他问：“你成年了吗？”
徐利衡点头。
“你既然已经成年了，无证驾驶是你犯的错误，应该你自行承担，不需要你爸来解决。我说过了，我们不接受和解。”
徐利衡听完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对面人的模样也不复以往，不像是不谙世事的人。
他张口说道：“我爸马上来了，和不和解等他来了再说，不然我不同意！”
他的父亲来得很及时，进门后上来就给了他一脚，将他狠狠地踹到地上。
徐利衡强忍着腿疼慢慢爬回凳子上。
徐利衡父亲边打，嘴巴也没闲着：“臭小子！我给你的钱还不够多吗？！你还偷家里的银行卡，无证驾车，离家出走，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撞了人！你真是废了，家里白养你这么大！”
他还想动手被王宏强拦了下来。
“别打了！这里是警局，想蹲局子吗？！”
徐利衡父亲这才停手，“王警官，我也不想啊！这臭小子不想读书也就算了，还犯这么大的事儿，能不着急吗？！”
“着急也得依法办事，不允许在警局大吵大闹。”
王宏强解释：“这是被撞人的女儿，她这边说不接受和解。”
徐利衡父亲见陈缓有些眼熟，思来想去后，一脸笑意：“原来是你呀，上次在我们家店门口见过的，这就好办了。丫头你放心，只要把你父亲治好了，多少钱都行。”
陈缓没开口，王宏强见状又说了一次：“她不接受和解。”
徐利衡父亲变了脸色，“丫头，不行啊！我这儿子虽然调皮了点，但不能犯刑事案件。他还在读大学你知道的啊，不能留下污点，你回头跟你爸说说呢？该付的钱我们都会付的！”
面对对方的苦苦哀求，陈缓仍然坚持这个结果。
徐利衡见陈缓怎么说都说不通，不免发怒道：“不就是上次说了几句你不想听的吗？至于这样咄咄逼人？！”
陈缓疑惑：“跟上次有什么关系，现在我是针对你撞了我父亲，他现在还住在医院。我不接受私下和解，你犯的错误就应该你自己承担。”
“那为什么不接受和解！我爸都已经说了，多少钱都可以，有这笔钱你可以治好你父亲的病，还可以扩大你的门店，不是很好吗？！”
陈缓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认为钱就能摆脱这件事。
韩叶走到陈缓身前，抬起手中昂贵的腕表看了看时间，缓缓开口道：“这件事跟钱没有关系，是你无证驾驶在先，撞人重伤在后，我们这边商量的结果是，
该坐的牢得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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