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回家。”手机震动，屏幕亮起。接着又是一条信息，“我在寝室楼下等你。”
陈思乔纯黑的头像在跳动。
宋颜晞回：“好。等我收拾一下。”
她走到阳台朝下望去，果然看到了陈思乔。他很安静，安静地立在路灯旁，似乎已经与周围的喧闹隔绝开。橘黄的灯光洒在他的周身，又给他增添了一丝暖意。
今年的冬天不算冷。因此她只套了一个酒红色毛衣，然后又在外面穿了件杏色风衣。紧身牛仔裤贴在她笔直而又纤细的腿上。脚上蹬着一双小白鞋。
家离学校不远，她没拿什么行李就匆匆下楼了。
还没走到陈思乔面前，她就挥舞着手臂吸引他的注意。
陈思乔抬眼，微微颔首。
宋颜晞鼻尖冻得通红，两颊也染上了不均匀的红色。
陈思乔眉头微蹙，她一到他面前就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穿这么少？真是不让人省心。”
说着，他解下自己的围巾，然后替宋颜晞戴上。
他的动作极轻。宋颜晞感到整个人好像都被圈进他的怀抱，耳边若有若无冷冽的气息。她感觉浑身都开始发热。
陈思乔最后给围巾打了个结。
“好……好了吗？”宋颜晞磕磕巴巴。
他停顿了一下，随即是一阵沉闷的笑声：“嗯，好了。”
宋颜晞想，她一定又上脸了，每次都是这样，一激动或者什么的就会满脸通红。她已经想象出自己现在脸红脖子粗的囧样了。
她低着头跟在陈思乔身后走。
忽然，他停下来。宋颜晞躲闪不及，撞进他的怀里。
“你突然停下来干嘛？”她揉着头，没好气地看向他。
“低着头能看到路吗？走路要看路。”
“啊呀。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你在前面吗？我信任你还不行嘛。”她嘟嘴，笑嘻嘻地说。
他轻叹一口气，牵起她的手，放进他的口袋，“手还是这么凉。”
宋颜晞不自在地抽了抽鼻子，心里纳罕今天他怎么这么温柔，搞得她都有点不适应了。
“哥，你今天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对我温柔得反常。”
陈思乔眼眸微闪，没有答话。
“李焱今天晚上也在。”话题陡然一转。
“什么？！”她惊讶地问出声。
“爸打算认回他。”他的声音很平静，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宋颜晞小心地打量他的神色。在谈论这件事时，他的面色永远是不悲不喜。
但她还是莫名地心疼。
有一件事是不会错的。她赶紧表忠心：“放心吧！哥，我永远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陈思乔沉默半晌。 许久，她才听到一声轻轻的“嗯”。
她偷偷瞄了一眼他，他的眼里盛满笑意。夜色醉人。
回到家里，一进门便有扑香的饭菜味传来。不过气氛却有些异常的凝重。
白姨听到开门的声音便前来查看，她惊喜地叫：“思乔，颜晞回来了！”
随后陈爸的声音传来：“都在等你俩呢，快进来。”
换好鞋后，宋颜晞先走到客厅，陈思乔在其后。白姨正忙着从厨房端菜过来。
陈爸，奶奶和李焱围坐在餐桌前。
“爸！奶奶！”宋颜晞喊道。
“爸。奶奶。”陈思乔紧随其后。
奶奶一派威严，淡淡回应：“嗯。”
陈爸尴尬地咳嗽，“咳咳。”
“这位是李焱，你们之前也见过的。以后他就住在这里了。”
宋颜晞之前确实有几次看到过他从爸的书房里出来。不过没打过招呼。更别提小时候他妈妈经常来家里大吵大闹给她留下的深刻印象了。
虽然她当时年纪小，但足以记事。
那女人一来，她和陈思乔就被支开。每到这时，陈思乔会攥紧拳头，眼眸低垂，一言不发。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她感知到他的不快，总会腆着笑脸逗他开心。
大人争吵的声音有意压低，但有时难免仍会泄露进他们的耳朵中，何况那女人根本没想遮掩。
李焱那时总是被他妈妈牵来，躲在他妈妈身后，畏惧地注视着这一切。
吵的次数多了，他们便也从中察出些端倪。真相慢慢浮出水面：那女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怀上陈爸的孩子，又瞒着陈爸偷偷生下了李焱，以为可以母凭子贵嫁入陈家。但陈爸很抗拒 ，并未同意，只是给了一笔丰厚的钱财让他们娘俩过日子。然而那女人并不甘心，收下钱财后还会时不时地来闹一下。陈爸开始还与她有商有量，后来不怎么奏效便也不理睬她了。
后来嘛，那女人好像就不怎么出现了。但李焱仍旧会来拜访。
宋颜晞其实蛮同情他的。听说那女人嗜酒成性，经常喝得烂醉如泥，甚至在陈爸给了一笔巨款后还让他来陈家索要学费生活费，把钱都拿去包养小白脸儿了。大概只算是给他一口饭吃饿不死罢了，很难不让人怀疑，李焱是她亲生的吗？
从他们进门到现在，李焱一句话未说，顺从如一只羊羔，显得乖巧无比。瘦削的面庞和眼睛下面淡淡的乌青又为他平添了一丝羸弱。
是了，他很瘦，但瘦得并不难看，而是像直立的竹子一样，修长挺拔。
奶奶闻言微微一笑，说：“这算什么介绍，我来说吧。这是你们的弟弟，之前有一些事情耽搁了才没有认回他。现在也不算迟。你们姊妹几个可要好好相处。”
奶奶拍了拍李焱的肩膀，朝他使眼色。
“哥哥……姐姐……”低沉的声音传来，李焱无措的表情让宋颜晞心里酸酸的。
“嗯。”她笑着，“弟弟。”
陈思乔神情淡然，仿若眼前与平常无异。
“好了，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陈爸赶紧招呼道。
用完饭后，宋颜晞先去洗漱了一番。
她叩响了陈思乔的房门。
开门的时候，陈思乔愣住，旋即问：“干什么？”
她从空隙中灵活地钻进去，扬起笑脸道：“找你玩。”
他关上门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莹莹的月光透过窗户斜斜洒下，碎发在他的眉下投射出一片阴影。
他刚洗完头，发梢隐有水珠。
他举着毛巾擦湿发，她躺在床上支着脑袋盯着他。
有水慢慢从发间落下，顺着脖颈蜿蜒，打湿了锁骨……
“有什么事吗？”他问。
宋颜晞脸上热热的，她坐起来：“啊……没什么……就是想过来看看你。”
他嗤笑一声：“我才没有那么脆弱。李焱回不回来，对我来说都一样。
”
被看穿了小心思，她索性直接问道：“难道你就没有不开心吗？我可记得小时候你偷偷躲在被子里哭呢。谁知道你是不是嘴硬？”
他停下手上动作，揉了揉眉心，无奈道：“都说了是小时候。”
宋颜晞眨巴着眼睛，面上存疑。
“这是爸爸的事情，理应由他自己决定。认不认李焱，与我无关。”他顿了一下，“况且，我又没有那么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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