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颜晞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猛一下子坐起,拿起床侧的手机看时间。
九点、点、点!!!
怎么这么晚,她还有课的吧。宋颜晞快速下床洗漱完毕,飞快地窜出门去。
适时一个有力的胳膊拦住了她,阻碍了她争分夺秒的步伐。
“干什么?我要去上课,不要拦着我。”宋颜晞生气道。
“哦?是吗?”陈思乔扬眉,收回了手臂,“今天周六,我记得你没课啊。”
周六。等等。好像是没课吼。宋颜晞立定住身体,装作无事发生道:“没什么啊。我刚才逗你玩的。”
“那就快来吃饭。一直在等你呢。”陈思乔自然地拉着宋颜晞到餐桌前坐下,宋颜晞僵硬地由着陈思乔动作,白姨利落地端来早餐。
宋颜晞和陈思乔默契地践行着食不言的原则,一顿饭下来,宋颜晞眼睛都没离开过饭碗,倒是陈思乔吃了一会儿就放下碗筷饶有趣味地望向她,也不说话。
宋颜晞吃得很急,吃完了就站起来直愣愣道:“我吃完了,我先回房间了。哥你慢吃。”话落下来转身就要走。
“等等。”陈思乔扳住她的肩膀,重新按着她坐回去,又抽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宋颜晞眨巴着大眼瞅陈思乔,一动也不敢动。
“昨天晚上你犯了一个错误,你知道吗?”陈思乔目光如炬,神情严肃。
“什、什么错误?”宋颜晞莫名咽了咽口水。
“你以前没有喝过酒,不该在没有人照看你的情况下喝酒。”陈思乔慢条斯理道,“而且,你的酒品可不怎么好。”
宋颜晞鼓起双颊,表示强烈抗议:“什么嘛?昨晚我和朋友们在一起,他们不会害我的,很安全的。所以你的前提不成立。”至于酒品嘛,她明明很安静的好吗?哪里差了?宋颜晞默默腹诽道。
“是吗?”陈思乔皮笑肉不笑道,“那么昨晚的那个男生是怎么回事?要不是我到场,他会做出什么事?”
什么鬼?宋颜晞满头黑线,无语凝噎。她突然灵光一闪,陈思乔这家伙不会是在试探她吧?不行,她一定要对昨晚发生的事没有一点印象才是。
宋颜晞拍脑袋,懊恼道:“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什么男生?”
陈思乔加深了笑意:“你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谈何安全?”
“好了,我承认我做的有点不对。多亏了哥哥你,带我安全回家。谢谢哥哥。”宋颜晞忙示弱,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
没什么说的了,宋颜晞转身松了口气,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却忽略了身后那道看到猎物般跃跃欲试将其拆穿入腹的目光。
一进房间,宋颜晞就反手拧上门锁,冲向床将脑袋深埋进香软的被子里,待喘不过气来才抬起头,无声在心中呐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办?怎么办?陈思乔居然对她怀着那样的心思,真是深藏不露啊哥。可是,他们本来是干干净净的兄妹关系啊,他怎么可以玷污这份纯洁的感情?
回想起昨晚奇奇怪怪的事情走向,宋颜晞从小到大建立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被颠覆了。这可是她永远的哥啊!还有机会挽救这岌岌可危的节操吗?或许,陈思乔他只是个可爱的妹控吧、吧、吧。可是哪个哥哥会亲自己的亲妹子啊啊啊啊啊啊。
陈思乔小时候那么讨人厌,后来良心发现般对她越来越好,可是现在好得超出界限了吧?
宋颜晞苦恼地揪着头发丝缠了又缠。末了,她叹了口气道:“装不知道吧。对谁都好。”最好他是一时糊涂。
想着想着,宋颜晞又睡着了。
——
陈思乔背对着她在书桌前,她像往常般走过去捂住他的眼睛,调笑道:“猜猜我是谁?”
手心浸满湿润,她放下手,错愕地看向他。
面无表情的陈思乔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木然地和她对视。倘若忽视掉陈思乔眼下源源不断的泪珠--不,简直无法忽视。尚是充满稚气的面容,却像一个精巧的布偶,没有灵魂。一眼望过去,是空洞洞的。空有华丽的外壳,内里却干瘪、缺乏活力。
门外是刺耳的争吵声、瓷器玻璃撞击在地板上的声音。
是十二岁的陈思乔。
今天是他的十二岁生日,生平以来第一次全家聚集在一起过的生日。
陈爸和陈思乔解开心结的日子,原本应该是值得高兴的日子,李焱妈妈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胡搅蛮缠,让人扫兴。
他紧紧握着笔,笔尖用力到穿透渗墨的纸张,泛白的指尖微颤。
她的嘴巴堵住了一般,喉咙哽塞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取下他的笔,俯身用手掌捂住他的耳朵,心里一遍又一遍默念:别哭,哥哥。别哭,陈思乔。
陈思乔说:“我讨厌过生日。”
陈思乔说:“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妈妈,是我害死的她。”
陈思乔说:“我是不是有罪?”
她也忍不住流泪,摇头道:“不,不是的。我的妈妈爱我,你的妈妈也爱你。每个妈妈都爱他们的孩子。她们只是太累啦,先去休息了,可是她们会一直看着我们,保护我们的。”
他们在黑暗中相互依偎,静静地等这场闹剧结束。
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画面一转,是肃穆萧杀的海边,飘着小雨。她蹲下去烧黄纸祭奠父母。陈思乔为她撑起一把伞,停留在她身侧。
是人声鼎沸的跨年夜,大雪纷飞。她和陈思乔在街头店铺的屋檐下等待新年的第一朵烟花,在爆裂声中彼此祝贺,笑着相拥。
是万籁俱静的夜晚,陈思乔低声哄着做噩梦惊醒的她。
是无人在意的角落,陈思乔偷偷牵起她的手给她力量,把她拖出黑暗的泥淖。
是数不清的呼喊而后莫名的安定。
是漫长岁月中平淡平凡的一桩桩一件件小事,都和陈思乔相关。
宋颜晞醒了,伴随着怅然的情绪,胸口一阵钝痛。
她不想失去陈思乔。原谅她,她是个懦弱的人,并不敢越雷池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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