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画室内的窗帘被拉开,刺眼的光芒照进屋内,透过窗户向外看,外面却不再是往日高楼耸立的大厦,而是满地的残垣断壁。
在林昔发现世界是虚假的之后,眼前的景象就变了,但居住的这栋楼依旧是原先的模样,和她的家一模一样。
林昔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转身朝屋内走去。
屋内的架子上还挂着未画完的画,那是她准备近日完成的画稿,主题是爱情。
画稿上深深浅浅的痕迹,每一笔都竭尽用心,但此刻,她已经没心情继续画这幅画了。
爱情,真是讽刺。
林昔放在画框上的手渐渐收紧,一股没由来的委屈突然涌上心头,突然,砰的一声,画架直直砸落在地,地上的颜料被打翻,满地都是颜料的痕迹。
“姐姐,怎么了?”
听到画室里传来的异响,白瑾连身上的围裙都没来得及摘下就急匆匆赶来,一进门便看到林昔站在倒着的画架旁,脚下的画被颜料糊满,早已看不清内容。
“姐姐伤到了吗?”
白瑾心疼般的牵过林昔的手,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确认没有伤到后才放下心来,继续道:“这里我收拾就好,不过好可惜,颜料没了姐姐就没办法画画了。姐姐想要什么颜料?我去帮姐姐找。”
林昔推开了他的手,冷声道:“不需要。”
白瑾:“可姐姐最喜欢画画了不是吗?姐姐上次的肖像画还没画完呢,如果没有颜料就没办法完成了。”
眼角的余光瞥到墙角那幅画了一半的肖像画,林昔想起来了,那是前不久她为白瑾画的。
林昔:“我的画是自由的,我有想画谁的权利,也有不想画的。现在,我就特别不想画你。”
白瑾还打算说些什么,这下所有的话都被堵回了肚子里。
林昔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径直走出了画室。
早饭做的十分丰盛,每道菜都完美符合林昔的口味,虽然林昔在游戏世界里生活的时间不长,但毫无疑问,白瑾早就摸透了她的喜好,从室内布局到生活习惯,无一例外。
不过这样被百般照料的感觉并未让林昔开心,一想到自己还在这个诡异的游戏世界里,林昔半分胃口都没有了。
在简单吃了几口后林昔起身离开,期间白瑾絮絮叨叨和她说了好多话,林昔没有任何接话的意思,最后白瑾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再次回到画室,地面上被拖的干干净净,倒下的画架摆在墙角处,那幅洒了颜料的画林昔没有说要如何处理,白瑾便先把它留下了,还摆在画架上。
林昔来到画室不是为了看这幅画的,因此她只是简单扫了一眼,径直越过朝窗台走去。
窗台边缘,一团软乎乎的粉色肉团正挂在上面,和她刚才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白瑾真的没发现这个。
早在回来的时候,林昔便注意到地上掉落的一个肉团,是那只肉团子在惊吓中掉落的,林昔不晓得有什么用,还是偷偷将它捡了回来。
按照以往白瑾的感知,一定会发现这个东西的,但他刚才把画室清扫了一番,都没发现窗台外的这个东西,不符合常理。
林昔看向远处一望无际的废墟,那个藏在心底的猜测再次涌现。
白瑾的力量不够了。
没有发现这个怪物残渣是其一,还有一点便是,楼外的环境。他已经没办法建立那么庞大的幻境了,更确切的说,目前他的力量只够维系这栋楼的幻境。
如果是这样的话……
林昔不自觉握紧了口袋里的刀。
***
夜晚,房门咔嚓一声开启,一只毛绒绒的脑袋从门内抻了进来。林昔翻了页手中的书本,头也没抬。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小毛球走到床沿下一个跃起落在床上,不慎被床单绊住脚,一头栽进了被子里。很快,被子里传来爪子的扑通声。
“呜~”
低低的呜咽声响起,回应他的是翻书的沙沙声。
过了好一会儿,意识到林昔真的不会管他,白瑾慢吞吞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来到林昔身边,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她的胳膊。
嗒。
书本被重重合上,小毛球下意识抖了一下,然而林昔只是把书放在了桌面,接着摁灭了床前的台灯。
林昔一个翻身躺在了被子里,独留毛球在黑暗中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黑暗中,声音格外敏感,林昔闭上眼睛,过了很久都没有睡着。近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目前脑子很乱,越想越清醒,注意力不自觉便关注在了耳边细细的呼吸声上。
白瑾没有离开,而是蜷缩在枕边睡着,林昔一转过身便能看到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几乎贴在自己脸上。
白瑾的呼吸声很沉,以往林昔的翻身声很容易将他吵醒,然后白瑾就会迷迷糊糊的在她身上蹭一蹭,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着睡,但这次甚至林昔坐了起来,白瑾都没醒。
柔软的绒毛下,肚皮起起伏伏,一看便知睡的有多香。林昔暗下神色,心中再次确认自己的想法。
他受伤了。
思及至此,林昔看向枕头下凸出的一角,那是一把小刀。
下一秒,她的手握在了刀上,呼吸不自觉加快。
“呼~”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呼吸声,林昔下意识松开了手,看向声源处。
枕边,白瑾似乎是被冻着了,不自觉往里面钻了钻,直到脑袋蹭到林昔的胳膊,又往前拱了拱,才心满意足的继续做梦。
林昔垂下眸,神色复杂,片刻后,她叹了口气,重新躺回床上,嫌弃地把白瑾往旁边推了推。
逃跑什么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默默想着,意识昏昏沉沉,很快便睡着了。
时间一连过去了好几天,林昔在屋子里呆的都要发霉了,便以外出散步为由出去走走。白瑾不仅没有阻拦,反而对林昔愿意主动去了解这个世界感到开心,林昔也很开心能见到些新的东西,如果白瑾没有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的话。
虽然被跟着,林昔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接连出去四五次后,她在画布上绘制出了只有她能看懂的抽象版地图。白瑾虽然不知道林昔在画什么,但看到林昔重新拿起画笔很是高兴,甚至不知道从哪里给林昔搞来了一堆颜料。
看着地上堆积的五花八门的颜料,林昔陷入沉思,忽然,她想起来自己那时在幻境边缘看到过一个东西。
“姐姐在想什么?”
白瑾见林昔盯着地上的颜料发呆了十几分钟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是颜料不够吗?”
林昔抿了抿唇,说:“我想起来之前看到的一个东西,用来做颜料效果应该不错。”
闻言,白瑾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自从林昔发现这里是游戏世界后便很少和他说话,日常几乎是把他当成空气理都不理,这次林昔突然的回应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是什么,姐姐告诉我,我去找。”白瑾想都没想便揽下了这个活。
在得知东西就在上次肉团子死亡的地点后,白瑾很快便出门了。林昔站在窗台上,直到白瑾的背影消失在废墟之中,心中的紧张感愈发浓烈。
什么做颜料的东西,不过是她随口编的一个幌子,本来她还在思考如何让白瑾相信她的话,没想到事情竟进展的如此顺利。
上次幻境的边缘离这里较远,就算是白瑾没个一个小时也回不来,这下她便有充足的时间。
没有丝毫犹豫,林昔当即拿出背包收拾东西,逃跑计划已经在她脑子里计划过无数遍,很快她便收拾好一切。临走前,她拿出口袋里的那把小刀定了定心神,又看了眼手中的地图后义无反顾的离开了居民楼。
外界的空气依旧是那么混浊,林昔抬起头,看向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次的天空,灰蒙蒙的天空上,一只巨眼横穿天际,任何看向它的人都会有种被注视着的错觉。
没有过多停留,她掉头走进一个小巷,小巷的尽头再拐过几条街,便是她的目的地,垃圾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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