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录不敢抬头，声音哽咽着说道："回二贝勒的话，我们是在历城郊外发现主子的。当时主子已经倒在血泊中，胸前插着这支箭，若不是我们及时找到，恐怕..."
"快！快把人抬进帐中！"娜扎青强忍着心中的震惊，当即下令，"去请萨满法师，准备金创药和人参！"
几个卫士小心翼翼地将达努抬进了大帐。娜扎青亲自为他清洗伤口，只见那支箭插得极深，箭头几乎要穿透胸膛，周围的血肉已经开始发黑。
"这箭...射得好狠毒。"娜扎青一边仔细查看伤势，一边咬牙说道。
舒尔哈齐在一旁握紧了拳头，青筋暴起："究竟是什么人下的如此毒手？图录，你给我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
图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战战兢兢地说道："二贝勒，我们按照主子的吩咐，在历城外围等候。约定的时间到了，主子却没有出现。我们担心有变，便分头去找。最后在一片荒地里发现了主子，他已经昏迷不醒。对了，还有脚印。"
"脚印？"娜扎青抬起头，"你看清楚了？什么脚印？"
"地上有不少脚印，还有血迹，但没有打斗痕迹，看样子主子应该是被人埋伏了。"
舒尔哈齐皱着眉头思索："埋伏？达努哥哥去历城是为了做买卖，顺便打探消息，怎么会被人埋伏？"
就在这时，担架上的达努突然轻声呻吟了一下，眼皮微微颤动。娜扎青立即俯身过去，柔声唤道："达努，达努，你醒醒，我是娜扎青。"
达努艰难地睁开眼睛，瞳孔涣散，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看到娜扎青，嘴唇颤抖着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别急，慢慢说。"娜扎青握住他冰凉的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伤了你？"
达努拼尽全力，断断续续地说道："福...福晋...弟弟...我...我见到了..."
"见到了什么？"舒尔哈齐急切地问道。
"姐...姐可儿..."达努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这三个字，随即头一歪，再也没有了声息。
帐内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娜扎青伸手在达努的鼻间探了探，然后缓缓摇头。
"姐可儿..."舒尔哈齐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图录，你可知道这个人？"
图录思忖一下道："属下倒是听说，这个姐可儿是个女子，经常与我们女真为敌。好几次我们建州从汉人那里抢来的东西又被她抢回去。"
舒尔哈齐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地说道："又是她！敢杀我建州的勇士，就是与我们为敌！我发誓，一定要为达努哥哥报仇！一定要杀了那个姐可儿！"
另一边，历城到建州，整整七日颠簸，对于姐可儿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般的旅程。
马蹄踏过黄土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姐可儿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帘缝隙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建州城比她想象中要繁华一些，街道两侧商铺林立，穿着各种服饰的行人熙熙攘攘。不同于历城的汉人聚居，这里随处可见身着女真服饰的男女，他们通古斯人的面容透着一股彪悍之气。
"小姐，到了。"如芯轻声提醒，声音里带着疲惫。她同样被连日的奔波折腾得不轻。
马车在一处幽静的巷口停下。姐可儿掀开车帘，第一眼就被眼前的宅院惊到了。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住处，分明是一座精美的宅院！
"这...这真的是你的住处？"姐可儿转头看向一路护送她们的金大哥，眼中满是疑惑。
听到姐可儿的问话，努尔哈赤只是微微点头："暂时住下，你们一路辛苦了。"
姐可儿仔细打量着眼前他。从历城相遇至今，她总觉得他不是普通人。
没来得及多想。努尔哈赤打开大门，迎面走出四五个下人，为首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管家模样的男子，恭敬地行礼道："大帅，您回来了。"
趁着姐可儿还沉浸在好奇中，努尔哈赤给他使了个眼神，随后道，"叫我老爷就是，这里要住来两位贵客，你们好好收拾，不得怠慢。"
努尔哈赤吩咐完，然后对姐可儿和如芯说道："你们跟着福叔安排住处，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福管家看起来经验丰富，很快就安排妥当。姐可儿和如芯被安排在东院的一处雅致小楼，楼下是起居室，楼上是卧房。房间里陈设简洁而精美，家具全是上等。
"小姐，您看这..."如芯小声嘀咕着，显然也被这奢华程度震撼了。
姐可儿环视一圈，心中更加疑惑。这个金大哥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过想到对方一路护送她们脱离险境，她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疑虑。
不一会儿，有下人送来了热水和换洗衣物。姐可儿低头一看，竟是两套精美的女真服饰，一看就价值不菲。
努尔哈赤这时走进房间，看到她们拿着衣服发愣，解释道："建州女真人居多，你们穿着汉人服饰太过显眼。李成梁父子在这一带也有势力，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入乡随俗为好。"
"多谢金大哥的考虑。"姐可儿由衷地说道。
努尔哈赤摆摆手："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先休息。有什么需要可以找福叔。"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姐可儿叫住他，"我想问一下，这建州城里有什么地方可以做些小买卖吗？"
努尔哈赤脚步一顿，回头看她："小买卖？"
"是的。"姐可儿顿了顿，"我想闲暇时间能逛一逛。"
努尔哈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既然如此，明日我让人带你到市集看看。不过这几日你还是先熟悉一下环境为好。"
"多谢！"姐可儿眼中一亮。
努尔哈赤离开后，如芯忍不住说道："小姐，咱们好不容易有个安身之处，您怎么又要出去抛头露面做生意呢？这位大哥看起来家底丰厚，应该不会计较咱们的花销..."
"如芯，你真懂我，可惜只懂一半。"姐可儿摇摇头，"人要有骨气，不能总是依靠别人。再说了，我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咱们还是小心些好。"
离开宅子，努尔哈赤便策马赶回了二十里外的都督府，他还未来得及梳洗，就被迎面而来的舒尔哈齐拦住了去路。
"哥！"舒尔哈齐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激动和愤怒，"你终于回来了！"
努尔哈赤看着弟弟那张阴沉的脸，急忙询问原因。舒尔哈齐向来情绪外露，敢爱敢恨，现在这副模样，显然是出了大事。
"怎么了？"努尔哈赤尽量保持语调平静，但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达努哥哥死了！"舒尔哈齐咬着牙说道，双拳紧握，"被一个叫姐可儿的女人害死的！"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让努尔哈赤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努力保持着面部表情不变，但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达努是他们的义兄，也是建州女真中颇有威望的贵族。更重要的是，舒尔哈齐口中的"姐可儿"，难道是他刚刚安顿在自己宅子的姐可儿？
"这...这是怎么回事？"努尔哈赤的声音有些干涩。
舒尔哈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几天前，我们收到你的一封亲笔信。嫂子和达努哥哥觉得那封信有问题，达努哥哥就去历城打探消息，结果…就遇害了。"
"给我信！"努尔哈赤跟舒尔哈齐要来那封亲笔信，他仔细地阅览一遍，咬着牙道，"是李如青，他果然怀疑到我…"
努尔哈赤感到头皮发麻。他还想把姐可儿的事情告诉舒尔哈齐和娜扎青，以及藏宝图的事情。这下子，只好先隐瞒了。
"哥，"舒尔哈齐抓住努尔哈赤的胳膊，"我们一定要为达努哥哥报仇！那个姐可儿现在人在哪里？我要亲手杀了她！"
努尔哈赤心中翻江倒海，但表面上却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他深知舒尔哈齐的性格，如果让他知道姐可儿就在建州城内，而且还是自己安排的住处，恐怕立刻就会闹翻天。
"这件事..."努尔哈赤假装沉思，"你确定那个女子就叫姐可儿？"
"千真万确！目击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舒尔哈齐愤慨地说道，"那女子应该就是袭击我的人，我已经把她的相貌特征让人画了下来，正在全城张贴通缉。"
努尔哈赤暗暗叫苦。这下可真是骑虎难下了。如果坐视不理，舒尔哈齐肯定会怀疑；如果积极配合搜捕，又等于是要了姐可儿的命。
"舒尔哈齐，"努尔哈赤缓缓开口，"这件事确实蹊跷。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杀死达努？她又不知道达努是我们的人。"
"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舒尔哈齐点头道，"而且达努哥哥又没进城，行动也是保密，怎么会让她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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