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后的路不长,没几步就走到了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圆形水池,池壁以石头打造,上面布有细细的裂纹。池水已经干涸,底部散发着莹莹蓝光。
水池后有一道石门,石门高两米宽一米五,打眼一看当真是气势磅礴。门上刻有精美浮雕,云雾缭绕,朱雀腾飞,翱翔天地,恍闻啼鸣。朱羽华丽细腻,神态惊动,眉眼间的矜贵凌厉刻画的淋漓尽致,仿佛跃然眼前,令人望而生畏。
风霁雪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指尖在即将触碰到浮雕的瞬间猛地缩回去,只让眼睛代替手指在浮雕上打转。
“看这架势应该是有个地宫,这么说来难道外头的那个东西是守门的?”
玉灵境内不乏个人拥有灵力而坐拥山头者,他们通常会建造一处地宫,一来是走投无路之际仍有去处;二来将灵力宝物皆藏于此处;三来死后葬于此处,所以通常地宫里有宝亦有险。
早些年息慎国尚未就此颁布律法,所以很多人会专门找地宫去盗窃,主要是盗窃灵力,如果没有盗点宝物也好过白来一场。后来国君颁布律法,国民故去后可以在许可范围内建造地宫埋葬,但不可将灵力带入地宫,以免被有心之人潜入盗走,也怕灵力在地宫游荡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从而变成恶灵。
至于地宫内的宝物,地宫如果没有打开依旧属于死者,但如果地宫被打开,那么地宫内所有物品全部归属于息慎国,若有私下交易则会受到处罚,但通常处罚都不会太重。
因为息慎国国民特殊,他们在除了息慎国以外的地方很难生存,而别的国家的人也无法在息慎国境内生存,所以即便偷到了物件也只能在国内交易,只有极少数人要钱不要命才敢跨国交易,但也是极少数。
这样一来,国民之间交易,策安院只要把交易人一抓,不仅拿到了宝物还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后来就没人做这出力不讨好的事了。
白易对古建筑颇有研究,他戴上手套拿上手刷凑上前仔细研究起来。
“嘶——”
白易的声音很轻,但却精准地抓住了风霁雪的耳朵,她侧眼打量,见他面色凝重地说:“这道门的年纪至少五百起步,五百年前朱雀图腾是息慎国的禁忌,谁用谁死,这地宫的主人究竟是谁,胆子居然这么大。”
“可能是觉得自己本来也快死了,所以就不在乎了。”景妙随口一说随即趴在石门侧耳听着,顿了半晌后小声嘀咕:“一慢一快,连续三次。”
“落更?”
林风眠脱口而出的瞬间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下意识捂住嘴,试图钻进人群蒙混过关。
“落更。”风霁雪轻声重复,她看着林风眠,眼神里添了些许意味深长,可脸上仍是端着温柔的笑意:“你怎么知道是落更?”
见所有人的眼神齐刷刷投向自己,林风眠下意识紧张起来,不由窘迫地摸了摸脖子,小声说:“我平时有个小爱好,写点玛丽苏古言小说,当时因为剧情就百度了一下,知道的不多,班门弄斧了。”
风霁雪笑着鼓励她:“没关系,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林风眠望着大家眼里的期待,只好羞涩地缓缓讲述:“这是古时更夫所敲击的梆子声,每个时辰所敲的梆子声规律不同,刚才的声音是一更天的梆子声,只不过按照正常来说一更天是晚上的七点至九点,很明显现在不是一更天,我猜想是机关年久失修出了问题。”
“看看人家多么博学,再看看你们。”风霁雪笑着揶揄着旁人,同时看了眼手表说:“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九分,机关是在五分钟前敲过一更天的梆子,如果机关初始不是这么设计的,我个人认为是被人动过。”
白易问:“为什么不是年久失修坏了呢?”
景妙直起身,她拉低帽檐,语气颇有不耐:“能安排这么个东西守门,这机关会没人管?再说是不是人为动过很重要吗?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打开这道门。”
景妙向来不给任何人面子,包括风霁雪。
“那里有个壁龛!”
桑柔清亮的嗓音将众人注意力拉走,只见石门两侧高处竟各有一个壁龛,里面各有一直巴掌大的神兽,神兽通体金光,缀有蓝紫色宝石,雕凿精细,生动传神,任谁看了都要喟叹一句世间珍宝。
风霁雪说:“这是犼,世人传言‘一犼可斗三龙二蛟’,同时也被认为可以上传天意,下达民情,所以他在现实里的实际工作就是监督帝王,是个亦凶亦瑞之兽。它会出现在这里,说明这地宫的主人身份不俗。”
“犼的眼睛上有东西。”沈藏沉静清冷的声音陡然响起,竟有几分突兀,像是往烧得正旺的火堆里泼了杯凉水。
他走过去,众人也顺着他的目光仔细观摩。
两侧壁龛内的犼目上皆沾染着鲜血,只不过血的位置偏上,仰视的角度不易察觉所以没有被第一时间发现。
沈藏双指戳进犼目,一声清脆的机关声响,另一边的安广也随之效仿,石门后再度传来一声清脆的机关声响,紧接着一道道机关纷纷启动,却又在几秒后归于沉寂。
静谧闷燥的甬道内连呼吸声都被放大了许多倍,紧张的气氛像是无声无息的次声波回荡在甬道,随之与巨响一同击入躯体的五脏六腑。
巨大厚重的石门缓缓打开,一股甜腻的香味渐渐飘来,这香味令人不自觉沉溺,像是酒足饭饱后惬意地窝在舒适的躺椅里,乘着晚风,耳畔是蟋蟀在叫。
“梆——梆梆梆!”
蓦地响起如此清晰的梆子敲击声迅速将众人从惬意的美梦拉回,他们望着眼前大开的石门,以及石门后长长的甬道,听着令人心跳加速的梆子声,无一人敢向前。
林风眠认真听了须臾说:“一慢三快,是四更!”
景妙微诧,不由看向林风眠,“你确定吗?刚刚才敲过落更梆,怎么会是四更呢?”
林风眠坚定地点头:“我确定,是四更。”
沈藏上前几步,甜腻的香味愈发浓烈,众人头脑昏昏涨涨,浑身渐渐无力,令人害怕的是,心底那些不为人知的癫狂与恶念正在被强行拉出,他们能意识到这些是错的是不对的,是不该在这里占据大脑的,可他们却无法控制。
面对这种从未有过的未知境况,他们有的不仅仅是害怕,甚至还有期盼死亡。
“这香味有问题,快戴上防毒面具!”
风霁雪的话不等说完身子一软栽倒在地,安广欲要伸手去扶她却也跟着倒下,浑身使不出半点力气,余下众人纷纷中招,无一例外。
林风眠拼尽全力想要从包里掏出防毒面具,可因吸入太多气体,即便戴上也为时已晚,她想拉住倒在身边的桑柔,可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眼前的景象愈来愈朦胧直至虚化。
世界好像被人倒了过来,迷蒙之中她好像看见有人走来,她试图看清对方的模样,可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意识。
*
浑身的酸痛将林风眠的意识唤醒逐至清明,她试着动了动,可以明确感知四肢被什么东西牢牢捆住,也能感觉到自己靠在坚硬冰凉的墙壁,一股奇怪的味道飘来,这味道不似先前甬道里甜腻勾人,反而难闻极了,甚至还有些催吐,让她不由联想到石楼地道里的味道。
远处低低切切的交谈声让她迅速闭上刚要睁开的眼睛,听着方言应该是当地的村民。
“哥,再拖下去只怕悉达要追上来了,要不咱们想个法子把他们弄醒?”
“你放什么屁呢?我一儿一女在这躺着,能弄醒我不早就给弄醒了,还用你教我?你有操这心的功夫还不如去看看怎么才能进去!”声音听着粗犷凶狠,让人不难联想到是个凶神恶煞、五大三粗的男人。
小弟殷勤地应着,招呼上几个兄弟跟着他一道朝远处走去,他们离开后周遭再次陷入沉寂,但没过多久一股淡淡的烟味就飘了过来。
“你他娘的干什么呢?谁让你在这儿抽上烟的!”说话的竟是个女人,听着声音应该是有些年纪的,清脆的巴掌声跟着她的话音一同落下。
“阿婆,我这没事儿干,就抽一口……”
“进来之前我说过,在这里头不能抽烟,你记不住是不是?要是记不住就给我滚!”骂人的话不等说完一脚就踹了过去,只听对方哀嚎几声,紧接着便有人劝女人不要生气,有人骂抽烟的不懂事,一时间乱作一团。
——可是,她是如何知道封闭的地宫内不能抽烟呢?
息慎国虽细细盘算历史有千年之久,但真正掌握科技不足三百年,并且为了扼制科技发展带来的弊端,有许多科技是不对普通百姓开放的,这也就意味着,有的科技可能发达到令人匪夷所思,有的甚至可能落后陈旧。
而这样所带来的结果便是城市发展迅速,乡村落后更多,当地村民年龄越大受教育程度越低,且这里也受到了重男轻女思想的荼毒和迫害,所以年长女性受教育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除非……
她常年进地宫。
这时那个声音粗犷的头头欣喜地说:“小囡你醒了?”
林风眠微不可见抿了抿唇,一时间五味杂陈。
“阿爸,你这是干什么啊?”熟悉的女声无疑是印证了林风眠的猜想,这些村民的老大是纳香拉的父亲——纳云寿。
他对自己女儿说话倒是温柔许多:“我们要找东西总得让经验丰富的带我们去吧。你放心,阿爸不会伤害他们,只是假借找草药的名义找咱们要的东西。”
“可我们要找的东西一没有触犯法律,二没有触犯道德,我只不过是想让……”
纳香拉不满地抗议,可话刚说到关键就被纳云寿呵斥打断:“闭嘴!这件事如果被族人知道我们都会死,你想害死我们吗!”
听着他暴跳如雷的情绪,看来这件事很是棘手。
被凶了的纳香拉没有在说话,那位年长的女人轻柔安抚道:“小囡,只要能达到目的,用什么方式都是不重要的。”
纳香拉没有搭腔,某个小弟趁着这功夫不知好歹凑了过去,“哥,您说要不把这几个妞的衣服扒了,咱们兄弟既能爽快爽快又能让他们乖乖听话。”
“不行!”他的脑残且畜生的想法立即遭到了纳香拉的反对,她沉声警告:“你如果敢这么做,我就敢杀了你。”
纳云寿沉默了几秒说:“吊着的够用了。”
“那我去看看他们醒没醒。”
没多久林风眠便听到推搡拍打的声音,起初是无人回应他的,直到……
“你是不是想死?把你的脏手拿开!”景妙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不等小弟说话,她扯着嗓子嚎了起来,“风霁雪,我只给你三秒!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景妙这一嗓子过于突然,嚎出了勇冠三军夺敌首的气势,震得周遭好半天没声音。
“你如今倒是会拿捏我了,不错,有长进。”风霁雪语调慵懒地调笑道,她的声音像极了警笛声起,让人心底多了几分安心。
林风眠在一旁听得那叫一个无语,这俩人不装了倒也没啥,但别在这种生死关头装逼啊!
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景妙当真算不上一个有耐心的人,特别是对风霁雪,只听她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你真该死啊,你能不能先他们都处理了再装逼!”
这也是林风眠的肺腑之言。
“处理?天哪,这么多人,我怎么处理嘛,我只是个弱女子,呜呜呜……”风霁雪竟吚吚呜呜地哭了起来,要不是演技过于拙劣,林风眠真是要信了。
纳云寿□□一声,口气里满是不屑:“知道怕就好,这地宫里有数不尽的珍宝,带我们去找,宝物归你们,我们只要草药,事成之后我保你们全须全尾。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也不敢保证他们会做什么。”
纳云寿身边的小弟纷纷操起家伙事涌上来,试图用气势压他们一头。
“你休想!”
“行啊。”
两道女声一同响起,下一秒风霁雪“嘶”了一声,不满地教育道:“命重要还是宝物重要?你是不是傻啊你,生命高于一切懂吗?”
“看看你们领头的说的多好啊,生命高于一切,不愧是读书人,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可得学着点儿。”纳云寿笑起来时满脸横肉堆在一起,令人作呕。
“那现在,能把我的人都放了吗?”
“放是可以,万一他们跑了呢?”
风霁雪嗤笑,用着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纳云寿,“你们又是刀又是枪的,谁敢跑?再说我们之前在村长家见过,好歹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是不太熟的朋友了,这么不信任朋友?”
“哎呀说的是说的是,快快快,都给解开,咱们现在都是朋友,哪能这么对朋友呢?”
纳云寿的话刚说完就有人过来解开林风眠的绳子,紧接着桑柔关切的声音响起,“姐姐你没事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风眠终于睁开眼睛,刚才一直眯着眼睛,这会儿才发现原来她以为的墙壁其实是镜子。这里的墙体全部都是镜子打造,这这里根本没办法使用手电,光线经过折射后已经不仅仅是照亮那么简单的了,几乎是能刺瞎人的眼睛。
而且这里四面全是镜子,根本找不到门,先前他们晕倒了,怎么进来的也就只有这些村民知道了。
纳云寿依旧堆笑,端着好态度问:“您看咱们怎么出去?”
“我只是个拍片的,又不是神,我哪知道怎么出去?”风霁雪白了对方一眼,掏出墨镜戴上,颐指气使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纳云寿倒是没恼,配合着指了指林风眠身后,“当时你们晕倒了我们就顺着入口进来了,之后那门自己就合上了。”
“那这里很可能有重力机关。”
这厢话音方落,前方竟传来声声求救,循声看去竟然是村民,他们正趴在距离风霁雪等人三米高的位置,也不知是怎么上去的。
这话很快就被风霁雪抛给了村民,他们有些听不懂普通话,只能由纳香拉跟他们聊了半天,上头的村民因为太过于着急,七嘴八舌一时间难以分辨,纳香拉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搞清楚。
“他们说他们就是正常往前走,后来觉得走的有点远了就回头,然后就在那里了。”
风霁雪说:“先把他们救下来。”
系着登山钩抓的绳子被丢了上去,上下两头村民都拉住绳子,没拉绳子的村民有序爬上绳子,可刚下一半,机关再度启动,肉眼可见的离底下的人越来越远。本来跟底下众人站在一起的某个村民见状一个飞扑拉住绳子,由着机关将他们一并带走,不过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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