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行至伽蓝山顶,大片的新绿渐渐被枯败取代,枯枝烂叶覆盖整片大地。
千百年前,有位佛修大能于此地庇佑四方,那时河清海晏,魔族和妖兽远远没有如今肆虐猖獗。
后来佛修莫名身陨,余威却仍旧护佑此山十年,而后彻底消散。
孟迟菀跪在佛龛前,伸手轻轻擦去碑上的尘霭,袖中滚落几粒佛珠,她捡起从中挑了一颗最为圆润的置于佛龛上。
她一身青绿,瓷白的双手合十,虔诚阖目,浅淡的眉目温顺到如风拂春柳。
此为佛修的长眠之地。而她是此处长眠之人唯一的凭吊者。
风吹动她垂在脸旁的几缕碎发,脸侧传来一阵细密的痒意,像是谁的手擦过脸畔。
她睁眼,视线落在了搁置一旁的草药框上。
她跋山涉水而来,一为悼念此地长眠之人,二为采集唯有此地才孕育的佛陨草。
可如今悼念完想悼念的人,却无论如何也寻不到想采的佛陨草。
她从草药框中再次拿出《仙草秘典》,将折好的那页翻开,视线仔细梭巡其上的每一个字,可得到的信息无论如何都只有那么短短的一句话:佛陨草,生于佛陨之地,漫山遍野。
佛陨之地,即长眠之地。她一路上山来,妖兽魔兽倒是遇见了一些,可就是没见过佛陨草,一株都没见过。
难道这个漫山遍野的意思,其实并非漫山遍野都是佛陨草,而是要她漫山遍野去寻的意思?
不太懂。但她头开始大了。
她站起身来,准备认命地四处碰碰运气寻佛陨草,耳畔却响起了一声声的银铃声。
叮铃叮铃。一声声清脆入耳。
孟迟菀回头,只见个姑娘一身银铃,艳丽的百褶裙衬得腰身细白,胸前挂着个银项圈,耳边耳铛轻轻晃荡,一步一响。
姑娘眉眼含着笑意,步步朝她走来,叮铃声阵阵回响在风里。
分明是万分绵善无害的模样。
可孟迟菀下一秒就提上草药框飞奔了出去,活像是碰见了鬼怪!
地上的败叶被活生生踩进泥里,而后又被新的落叶填补上。
孟迟菀边跑边叫苦不迭——
那姑娘眼睛红得都要滴血了,除了是魔族还能是什么啊?她一个毫无仙缘、甚至至今没能引气入体的普通人不跑等死吗?
魔兽妖兽也就罢了,到底是为什么长眠之地这种地方会有真正的魔族在啊!
孟迟菀几乎是绝望地向前跑着。可转瞬间她便停住了脚步。
银铃声几乎是贴着她的耳侧传来的,与之一齐入耳的,还有姑娘意义不明的一声轻笑。
打不过,真打不过。
闻所未闻。这里怎么会有纯种的魔。
感受到魔族姑娘的呼吸声,她闭了闭眼,而后默默扔下了草药框。
目之所及的树忽然像是被抽走了生机一般瞬间变得焦黄,而后落叶纷纷,有如忽然经历了一场秋冬。
身后的魔族姑娘手轻轻抚摸上她脖颈处的皮肉,感受着她动脉的鼓动,而后笑得更欢了。
毫无疑问,那些树是她的杰作。
“要不要猜猜看,你方才祭奠的佛修,要什么时候才能来救你?”姑娘的声线像是流水一般,既不尖锐,也不沙哑。
孟迟菀在心中哀嚎:人都死了,怎么来救我!
而后,下一瞬间——
姑娘身前忽然爆开了一道法诀,竟将她硬生生地击退了几步!
桎梏一松,孟迟菀瞬间跳开几步,将袖中抽出几张符箓尽数砸向了她!
那魔族姑娘瞬间反应过来,手中掐出了一道魔诀,周身迅速升起一道结界。
而后一点魔气从她葱白的指尖缓缓消散,发丝被微微吹动,她缓缓偏过头,那双鲜红的眸子望着孟迟菀,唇边那抹笑意却没有丝毫变化。
她心中清楚,孟迟菀没有任何威胁。唯一能称得上是自保手段的符箓对她来说也不痛不痒。
她为刀俎,孟迟菀为鱼肉。
故而她愿意陪她玩一玩。
孟迟菀立在原地,望着魔族姑娘不以为意的模样,眉眼间忽然也闪过些冷然的倔强。
袖中再次滚落出几颗佛珠,顺着她的裙摆垂坠在地,孟迟菀清晰的感知到了,可眼下却没有机会耐心捡起来擦干净了。
而后,她从袖中捏出一片符箓,符箓搭在指尖,无火自燃。
姑娘望着她,轻轻哂笑一声,垂死挣扎罢了。
符箓燃尽的那一刻,一把长弓悬在空中,其上冰纹似乎亮着微弱的光。
孟迟菀伸手拿过长弓,三指搭于弦上,弓弦弯折,而后渐渐凝成了一道剔透的箭。
松手。
长箭破空而去。
那魔族姑娘站在原地,微微歪头,不做任何反应。
一个凡人,一个看起来娇小而柔弱的姑娘,她甚至没做到引气入体,全靠一些只需微弱灵气便能催动的符箓,如何能破开她的护身结界?
不自量力罢了。
但下一瞬间,地上的佛珠腾空而起,散发出漫天金光,而后长箭之上附着上一层浅淡的金色。
“咻!”
长箭穿风而过,又带来一阵细弱的风,如薄纱轻抚过脸侧。
风止。结界之上蔓延开了一层蛛网。
而后,片片碎片羽化在空中,绕着那姑娘的衣摆转了一圈,再彻底消散。
姑娘睁着眼,侧身伸手想要抓住箭身,掌心却被破开了一道口子。
长箭没入地面,箭尾晃荡不止,而后猛地爆开,碎裂成冰屑,覆盖在大地上。
姑娘偏头,抬眼看向孟迟菀,微微眯眼,神色间流转出了些晦暗不明的光。
“难怪祭拜他。”姑娘视线落在再次落于地面的佛珠上,而后道。
孟迟菀不说话,只安静看她。
紧接着,便听她又漾开了笑:“但是,你还是要死。一个死了千百年的人,便是尚有余威护你一次又如何?死了便是死了。”
“错了。他不止护我一次。”孟迟菀再次拉弓,轻声反驳。
那姑娘闪身避过长箭,却被箭气划伤了脸颊。她缓缓伸手擦去面上的鲜红,而后瞳孔中的红意更甚。
她朝她飞来,手中打出数道魔诀。
银铃稀里哗啦地胡乱作响,似乎带着扰乱人心的效用。
孟迟菀在心中数。
一。
二。
三。
抬眼。
两人周围已尽数围满了魔兽。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凝着孟迟菀,像是下一秒便要将她吞吃入腹。
要命。
孟迟菀在心中无声哀叹。
下一秒,却不知发生了什么,远处雷光乍现,轰隆的雷声传入耳中。
孟迟菀抬头看去,雷霆以正落在那姑娘的落脚之处!
魔兽退散。孟迟菀却被笼罩在一道金光中。
尘埃漫天飞洒,模糊视线。
直到视线再次清明,那处的姑娘已经消失在原地。
而后不知为何,魔兽竞相奔走,将枯枝败叶踩成一摊烂泥,像是生怕遇见了谁一般。
孟迟菀走近几步,于金光中伸手采下一株嫩绿的草,面上泛笑。
好像也没那么要命。至少在这伽蓝山上,她是有人庇护的。
她伸手拍了拍佛陨草之上的尘泥,而后将之藏于袖中。
转身待要下山,却忽然感觉到面颊上传来了一阵凉意,她伸手用指尖碰触了一下,是一些似有若无的水渍。
她不以为意。
而后,愈来愈多的凉意在面颊上泛开。
她抬头,漫天飞雪忽然洋洋洒洒落下。
在这个不该下雪的季节。
新雪层叠在她青绿的裙摆上,沾染了些许潮意。
她回头,一棵参天巨木下歪斜坐着个人。
而他身后一只庞然的妖兽颤颤巍巍地倒在地面,腹腔破开的大洞撒出大片温热,登时化进了枯枝乱叶中。
她受了惊,忙掏出符箓扔向妖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妖兽已是强弩之末。
她再用一张符箓,符箓幻化出长弓,她直起身,弓弦弯折成一道满月,箭意冲向妖兽。
妖兽渐渐没了气息。她顿足等待了一会,而后走向树下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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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恋爱脑,但捅夫君十七剑》
文案如下:
宋知竹穿书的第十九年,遇见了温惊沂。
彼时她是全修真界最年轻的大乘期强者。
而那时的温惊沂从昔日高高在上的温家长子一朝沦落为鸠占鹊巢的狸猫,被废去修为放逐北地。
北地苦寒,可温惊沂以凡人之躯为她爬了九百九十九座雪塔,为她采下了世间唯一一朵碎琼花。他忍着神魂撕裂的痛也要笑着问她是否喜欢。
宋知竹以为那就是爱。一个人愿意为她付诸一切,只为她欣悦。
所以后来她为他弃修无情道,放弃所有,从头再来,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她从高高在上的浮贻宫宫主,沦落为全修真界的笑柄。
人人都说她哪怕从前身负再多盛名,又是何等的天之骄子,也终究败于一男子之手。
温惊沂问她是否后悔,她只轻笑着摇头说不后悔。
直到春和二十二年,温惊沂亲手将她打落山崖,封印于不苦崖下时,宋知竹望着他含笑的眉眼,忽然想到了那朵碎琼花。
她问为什么。
可温惊沂漆黑的眼瞳中再也没有了丝毫情谊,只有白茫茫一片的寒霜。他没有给她任何回答,却又好像给了她最决绝的回答。
后来听说温惊沂用她的骨血为白月光雕琢了一朵最艳丽的花时,她无甚反应。
可得知碎琼花本就有两朵,他将最剔透的一朵给了白月光,才将剩下的一朵给她时,她第一回气到发疯。
原来连这份唯一的爱也被分为了两份。
她忽然想到一句话:“别人不挑剩下来的,也不会给我。”
春和二十四年,宋知竹打破封印,从不苦崖下爬起来。
当着全修真界的面送了温惊沂十七剑,祭她弃修无情道的春和十七年。
碎琼花落在地上,被她踩进泥泞里。
她断他一节指骨,雕成骨哨,遥遥送予他那位白月光。
而后将他囚于浮贻宫,日夜磋磨。
宋知竹与真正的温家长子温如许大婚那日,收到了无数份祝福,却唯独缺少了温惊沂的那份。
而温惊沂也在那日从浮贻宫逃脱。
那日的温惊沂一身白衣染成了血红色,眸中是浓烈的疯意。
大婚时喜庆的乐曲,成了温如许死前哀绝的悲歌。而温惊沂洇成鲜红的白袍,成了真正的喜服。
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那位曾经光风霁月的温家长子,入了魔,成了令人谈之色变的魔头。
此后的温惊沂像疯了一般,上天入地,也要寻一朵世间最特殊的碎琼花,以期宋知竹能再看他一眼。
食用指南:
1、男主真疯批真狗,但白月光是误会,双洁
2、我流修仙,私设如山,请勿考究
3、恨海情天,不吃这口的勿入,弃文也不必告知
4、待补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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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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