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会以为装傻充乖有用吧?
惊诧过后,贺星寰忍不住有些想笑。
他没想过,仇人老皇帝生的儿子能天真成这样,危机临头了,还试图靠简单的言语伎俩逃过一劫。
放过宁立殊?
贺星寰不是尚未主事的白叙安,他的肩上背负着很多人,很多事。在血海深仇面前,他是最不可能心软的那一个。
否则,他在未来有何颜面去见黄泉下的父母,又该如何面对惨死的数万英魂!
想到已经离开的逝者,贺星寰的心越发冷硬。
绷着扑克脸,把小皇帝带回房间,让云釉来给人看了手,确认没问题后,拉上船医就转身出门。
云釉狐疑地看他:“老大,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贺星寰从兜里摸出一瓶药,丢到她怀里:“喏,拿着。”
“就知道给我加工作量。”云釉翻了个白眼,手上却诚实接稳,举到眼前观察:“高级货啊!哪来的?”
简直是多此一问。
贺星寰懒洋洋道:“我一个星盗,还能是怎么来的?当然是偷来的。”
顿了顿,他特意补充:“看到皇帝胳膊上那道痂没有?他白天捅了自己一刀,用完这药,晚上痂都快掉了。”
云釉一下子瞪大了眼,赶忙把药收好,眼睛放光,呼吸急促,满脸写着“发了”两个字。
没错,这药正是从皇帝宁立殊那里偷的。
呵呵,光明磊落?
不好意思,迫于生存压力,贺星寰很早就丢掉这种奢侈且幼稚的品德了。
对于能造福全团乃至全体灾民的医疗资源,星盗团长绝对不会拱手放过。因此,早在皇帝拿出药的时候,他就盯上了这样物资。
一直耐心等待,等到宁立殊终于走神,无所不用其极的星盗团长立即出击,借着打量药物的假动作,动用了一些盗贼常用的障眼法手段,迅速偷梁换柱。
也就是说,最后归还给皇帝的,根本不是劳什子原药,而是云釉的自研药。
反正宁立殊的人都被他俘获了,把东西收掉,也算天经地义……吧。
贺星寰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总之,三天后给我分析报告。我要知道这瓶药的具体成分,最好能量产,懂?”
“行,我尽量。”
船医离开后,贺星寰收拾好表情,重新推开门。
一进门,就被眼前景象摄得愣了愣。
青年静坐在清凌月光中,微微歪头,远眺着窗外的无垠星空,不断变换的星云在他眼底映出图案。
漂亮金发被拨到另一侧,仅露出垂在额前与颊边的几缕发丝,以及整段优美的颈线与锁骨。肩胛优雅地向后打开,脊背挺直,显得颈部线条愈发修长。
听到声响,他并未立刻回头,浓密睫毛倏忽轻颤,而后保持着精心调整过的姿势,缓缓回头。
终于对上视线的刹那,翡翠色眼眸中闪过几分期期艾艾的羞涩。
“你回来了?”青年回眸盈盈一笑。
美人美景当前,星盗团长却心如止水,甚至万分警惕地拧起眉。
皇帝才老实了没多久,又想作什么妖?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皇帝现在的坐法,根本不属于正常坐姿,反而更像是硬凹出来的刻意姿势。
这人在藏什么杀招?兵刃,暗器,还是提前布好的机关?
手抬起来了!
看到动作的霎时间,贺星寰下意识握住枪柄,就要拔枪对准皇帝。
然而,在他充满戒备的注视下,猜疑对象撑着床沿,两手空空地站起了身,并没有做出多余动作。
居然没有陷阱?
那故意摆这么复杂的非自然姿势干嘛?难道是另外有其他布局?
作为刀口舔血的盗匪,贺星寰不会低估任何一名对手。
虽然皇帝早已是他的手下俘虏,而且论正面对战实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在听过今天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后,贺星寰还是在心底默默提高了对这位天子的评价。
同时,也予以更高级别的警戒与关注。
宁立殊实在太聪明了,藏着的底牌也实在太多了。
表面上似乎温和有礼貌,不具备太强烈的攻击性,实际上,此人应该非常擅长躲藏在阴影中,无声积攒力量与资源,只为了在最关键的时刻亮出獠牙与爪子。
别的不说,胆敢在他面前表现卓绝至斯的说服力、亲和力乃至领袖魅力,大方展示神奇药物,必定是因为留着后手,不怕真的被他杀死。
就目前而言,贺星寰还没看透宁立殊这个人的真实性格,更看不透此人手中的底牌。
是以,必须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贺星寰绷紧全身肌肉,随时准备暴起。
唇角则挂着戏谑的笑,冷眼看小皇帝走近,在他面前站定。
“我……”宁立殊轻声细语:“我在白天那会儿,做过自我介绍的。你当时听了吗?”
“嗯哼?”
贺星寰双手环胸,斜睨这人,一时间摸不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青年徐徐道:“立国安邦,殊恩厚泽,那是父皇对我的期许。按照母后的意思,还有一种解释方式,就是卓然而立、风采……”
说话间,青年脸上飘过两朵可疑的红晕,声量渐低:“……风采殊异。”
照贺大团长的想法,小皇帝肯定话里有话。
这段弯弯绕绕的发言说下来,绝对不是单纯介绍自己的名字来历而已,后续恐怕还会出现其他更加复杂尖锐的言辞。
为此,他做好了准备,飞速分析着话中的隐藏含义,并且在原地等着,静待下文。
可是小皇帝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贺星寰费解:“你说完了?”
不是哥们,你花了老半天劲,又是引经据典又是追忆亡父亡母的,就为了跟我说个名字来历?
皇帝陛下的嘴唇微微翕动,过了好半天,才轻轻咬住下唇,吐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音节:“嗯。”
贺星寰:???
所以呢?
你说这么多,有表达什么具体含义吗?究竟是何意味?
专门提父母,莫非是对他贺星寰的暗示?想说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他的身世情报?
在贺星寰兀自头脑风暴期间,宁立殊像是意识到了不妥,踩在爆发诘问前的最后一秒,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都说完了,不该……轮到你说了吗?”
哈?
贺星寰怀疑是宁立殊疯了,或者他疯了。
就截至目前的记忆来讲,他压根不记得自己和皇帝的关系有好到这种程度,好到能在回房后,一板一眼玩问答游戏。
或许,皇帝是否有意识到一个问题:从前几天入住起,这个房间就不再是星盗团团长的休息室,而是属于帝国皇帝的囚牢?
所以,什么叫“轮到他说了”?
贺星寰皮笑肉不笑:“陛下希望我说什么?”
宁立殊眨着眼:“比如你的名字,我只知道发音,具体是哪两个字?”
“……”
短短几秒间,无数种有关姓氏名字的坑害方式闪过脑海,又被贺星寰一一否决。
以皇帝之前表现出的狡猾性格,倘若当真具备此类特殊能力,不可能就这样大喇喇冲上来,直接询问。
再说了,就算是真的,他也不可能中招。
毕竟他的名字……
贺星寰露出堪称刻薄的哂笑:“星辰的星,人寰的寰。”
小皇帝闻言,当即用口型默念几遍。
贺星寰……贺星寰……星寰……
虽然没看到具体情状,但星盗团长还是莫名感到一阵恶寒。
他懒得和囚徒多废话,当机立断关了灯,中断诡异话题:“小陛下,不管你还想打什么歪主意,最好先洗洗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黑暗中绵延着皇帝轻缓的呼吸声,很近,仿佛就回响在耳畔,激得贺星寰浑身直泛鸡皮疙瘩。
半晌后,他听到宁立殊的声音。
“好,晚安。”
有病。
贺星寰无语地拔出匕首,回到座位。
由于有陌生人在边上杵着,贺星寰注定无法睡个坦然安心觉。
然而,他也不能把皇帝堂而皇之关到囚室。
贺星寰敢说,以全团上下对老皇帝持有的恨意,上一秒把宁立殊关进去,下一秒就可以准备收尸。
包括白天有所动摇的白叙安,也指不定会大半夜突然上头,做出奔袭狱卒的过激行为。
可惜,眼下皇帝还有点用,不能放任死了不管。
只能暂时丢在他这儿。
贺大团长悠悠叹了口气,随手摸出游戏机,把旁边睡觉的人当空气,自顾自查看游戏日志。
栗苏宝贝上午在睡觉,正常。
中午在睡觉,正常。
下午又在睡觉,呃,能睡是福。
到此为止,一直没出现未知对象袭击事件。
莫非所谓袭击事件只会出现在特定情况下?
贺星寰若有所思地猜测着,把视线投向末行。
晚上……
到底为什么还在睡觉!??
老父亲加倍幽怨地望着屏幕。
操劳一天,且痛失床铺后,他是多么希望得到来自亲亲儿砸的安慰。正好今天结束得好,还能问清楚关于袭击者的线索。
可是圆滚滚的布丁鼠始终睡得香甜,毫无清醒迹象。
贺星寰无奈,加倍忧伤地叹气。
没能和鼠鼠说话的第一天,想它。
今晚,一夜无言。
到了第二天,照例带着宁立殊,亲自押送至新物资点。
联想到昨天的诡异行径,为了防止某位人质耍花招逃跑,贺星寰对宁立殊看得很紧,堪称寸步不离。
具体表现为,发放药物时盯着,到后方拿营养剂盯着,休息时盯着,如厕时……
“这种事情,我自己解决就够了吧!!”
站在公用厕所立牌前,面对步步紧逼的贺星寰,宁立殊涨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
他家皇后怎么会黏人到这种程度?又不是三岁小男生了,居然上厕所都要跟着吗!?
立殊:忐忑不安相亲desu[可怜]
贺哥:不兑![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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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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