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头刚从东山浮起就带着燎原的火,烧了大半个天空。
雷老的虚影飘在山崖之上,他抚着胡子,神情中难得多了些忧愁:“她终究还是出来了……果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从那片红海开始蔓延开始,隐潮的祭祀跟着正式开始。
祭祀坛周鼓声响起,那鼓声整整齐齐,如渊中圣龙低吟,带着让人崇敬的威严,缓时如山涧泉水净人心魂,急时如狂风骤雨来去匆匆。
坛下参加祭祀的隐潮女弟子们围在圆坛周,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个银色莲花灯,穿着统一的水色衣裳,随鼓声开始吟唱古老的祭曲。
坛中,离幽头戴银色发饰,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袍,神情庄严的在坛中跳着祭祀之舞。
伴着她轻盈的舞步,祭坛四周水域上冒出朵朵含苞待放的银色莲花,待莲花完全绽开,莲花中浮现神圣的金色流光。
不一会儿,水域上空好似漂浮着一层金色薄纱,梦幻美丽。
隐潮长老坐在银莲水榭高阁中,满脸笑意地观赏着祭祀盛典。
“祥兆,祥兆啊!”离泽大声,目光望向坛上翩翩起舞的离幽,不乏赞赏。
“离幽不愧是我族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有她在,我隐潮复兴指日可待啊!”老者头发银白,脸上是岁月刻下的纵横交错的痕迹。他已活了几百年,已到了快入土的年纪,没想到还能看到希望,这让他怎能不激动。
其他长老纷纷感慨道:“是啊。自从那件事后,我族不复从前。”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你个老家伙说这些干什么!?”
那长老赶紧认错道:“对对对,今天不说这些,不说这些。”
水光潋滟,流彩熠熠,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
青崖灵木丛林。
“源旌长老。”
“查出什么了吗?”源旌望着天边红海,心中惶惶不安。
“还没有。”那名青崖弟子面露纠结,“长老,那块埋葬着尸体的土地周围一直缭绕着黑气,实在是太诡异了,我们试过很多办法,都无法完全祛除。”
青崖灵树被烧之事,不仅外族人疑惑,青崖也倍觉奇怪。
几番查探之后,他们才发现守护灵木的弟子在火灾发生前半个时就已全部死亡。
因为这事太过惊骇,所以不久前刚在青崖掀起了一阵风波。未免人心惶惶,青崖没有对外声张,只隐秘传信给了其他四族族长。
青崖内部商讨过后,决定由源旌带领弟子暗中调查。
源旌调查了差不多一个月,发现死去弟子身上的黑气像瘟疫一样,触之必染,但是染上的弟子又只是黑气入体,并无其他异状。
为以防万一,源旌让人将死去的弟子火葬后掩埋,而那些受到感染的弟子则被单独隔离开,严令禁止与正常弟子交往。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尸体的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源旌压下心中不安,果断下令:“严加看守,下令任何弟子不得进入,违令者直接押到训戒堂问审。”
“是。”
“那些受到感染的弟子身上可有异样?”
“暂时没有。长老,这都一个月了,要不还是把他们放了吧……族中长老对这事颇有微词呢。”
人不是畜生,在没犯戒的情况下一直关着,心中定然愤懑。
源旌犹豫了下,将令牌交到他手中,“你下去安排吧,但不可松懈,派人时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样直接通灵传讯。”
“是。”说完那名青崖弟子就退下了。
关着感染弟子的牢房外,来人拿出令牌对守着的弟子道:“长老说了,放人。”
守门的弟子见了令牌,施法将牢房的门打开,却没有人出来。
拿令牌的弟子有些疑惑,他走进去,道:“你们可以出来了。”
牢房内一片寂静,那弟子又上前一步,却听见一阵磨牙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黑影直接扑在了他身上,长长的獠牙刺进颈脖,随之而来的是钻心的疼。
“啊!”
守门的弟子听见惨叫声,道夺门而入,“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们进去,里面的人一窝蜂涌了上来。
又是两声惨叫声响起,神志迷失的弟子们在青崖内四处逃逸,他们见人就咬,很快以一传百,感染的人越来越多。
天边的红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渐渐变成了血红色。五族中的高手终于发现了不对,但是已经晚了。
天空被撕裂,裂缝中透出团团黑气。
一个女子凌于高空,声如雷鸣,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威势:“雷震天,你给本座滚出来。”
得隐潮太上长老指示,五族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当机立断,直接将失去神志的青崖弟子驱赶到隐潮磐丘交界处洛水旁。
水边相接处,水面上空黑雾中的身影渐渐明晰,为首的是一名红衣女子,她长相妖艳,脸上的笑容却像是灌了毒,阴恶至极。
而她身后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人,他们藏身在黑袍中,又有浓雾遮掩,根本看不清是男是女。
隐潮族长离泽面色严峻,暗中向其他四族族长传音道:“太上长老传讯,必须把这妖女重新封印住,否则,五灵圣界必生灵涂炭。”
“怎么?不敢出来了?”女子修长的手指虚掩着艳丽的唇,嘴角微微翘起,仿佛心情很好,“雷震天你个老东西,还不滚出来受死!”
感受到女子周身释放出来的威压,五族高手顿觉头皮发麻。修为高深的勉强稳住气息,才没有露怯,倒是几个少年弟子初生牛犊不怕虎,顶着灭顶威压,开口叫嚣着:“妖女!休得猖狂。”
那名弟子本是磐丘的杂役弟子,因前些日子得了磐丘长老赏识,想着趁这个机会展现自己,彻底摆脱杂役弟子的身份。
有了出头鸟,后面跟风的自然不少,其他五族子弟朗声喊道:“妖女,你以为我们五族没人了吗,有本事下来单挑。”
“妖女,你莫不是怕了?”
看着女子冷下来的眼眸,不少人惊出一身冷汗,话已经说出,再阻止只会显得他们胆小怕事,倒不如让这些弟子折腾,试试这妖女的实力。
妖女身旁的黑袍左护法听此,眼中满是蔑视,“一群蝼蚁,也敢口出狂言!”
如果离鸿才还活着的话,定会认出这个黑袍男子就是那天杀他的人。
右护法眼睛微眯,“尊上,属下这就把那狂妄之辈抓来。”
妖女摆摆手,“不必,本座要亲自处理。”
左右护**了愣,恭敬道:“是。”
下一刻,几个出头鸟就被黑气缠住了脖子。眨眼间,就到了妖女面前。
几个弟子被掐着脖子,脸色憋得发紫,嘴里发出窒息的呜咽声。
“妖女!住手!”
那人话音刚落,几名弟子就被敲断了脖子,如断线风筝般坠下,在地面三四丈时,妖女面色彻底冷下来,握掌成拳,顷刻间血肉横飞。
“啊——”
离得近的五族弟子不可避免地沾地血块,顿时尖叫连连,一个个脸色惨白。
妖女疯狂地大笑起来,她的笑容如血浇灌出的红花,肆意又张狂,全然不把底下的人放在眼里,“一群怂货。”
“杀我五族弟子,今日定要你偿命!”
五族见此,知道不能再忍让下去,同时发力。
一时间,五股不同的灵力引起天地共鸣,天空中结下守护法阵,顿时阴云密布,天雷滚滚,似要将那妖女劈成灰飞。
情况紧急,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与其他四族相比,隐潮族长离泽发出的光柱明显要小很多。
按理说,五族族长实力相当,光柱应该一样才对。
面对质疑,隐潮长老道:“……祭祀大典还未结束。”
祭祀大典关乎隐潮复兴,更关乎五族的运势。
其他四族其实也曾派过人守护祭祀大典,毕竟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但隐潮祭祀只有拥有隐潮血脉的人才能靠近,他们爱莫能助。
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祭祀大典结束前会爆发出浓郁的圣光,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妖女注意……倒时,就是把弱点明摆在敌人面前啊!
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于是乎,隐潮族长分出心神顾及祭祀大典,再合理不过。
“无谓之争!”
说着妖女手中黑气大盛,在五族人惊恐的目光中,众多黑影朝他们扑了过来。
妖女身后,两护法操控着被感染的五族弟子向五族强势攻击。
那些弟子理智全无,见人就杀,不消片刻鲜血洒满大地,尖叫此起彼伏。
随着受感染的弟子成倍增加,五族长老无心攻击女子。
灵柱接连消失,恐惧如暴雨般砸在每个人的心头,誓死守护的勇气瞬息瓦解。
就这样,本该迎着朝阳重获新生的一天,变成了噩梦的开始。
·
就差最后几步了!
只要完成九步生莲,祭祀大典就完成了!
离幽小心翼翼的跳着,不敢有半分松懈。
鼓声渐缓,祭祀之舞即将结束。
九步,步步生莲。
一步!
两步!
每踏出一步,离幽沐浴在圣光中的,脚下就会有一朵银莲盛开,祭祀之地的圣光也更盛一成。
……
第八步!
第九……
意外突生,周围的圣光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你不会以为,你们能完成祭祀大典吧?”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离幽不熟悉但也不陌生,是阿楠!
参加祭祀的女弟子惊恐的看向阿楠,只见她徒手捏碎手中银莲,手腕处不断流出诡异的泛着黑气的血液,在其他人看向她的同时,紧紧盯着祭坛中央的离幽,笑容诡谲莫测。
离幽摔倒在地上,哑声质问:“你在干什么?你可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她身中反噬,每一根筋骨都在嘶吼着疼,身上简约而华丽的衣袍早已被鲜血浸透。
而祭祀之地其他弟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们被黑气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阿楠被黑气拖着踏上祭坛,她单膝跪在离幽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声音冷得让人心底发毛:“还看不出来么?我已经堕魔了。”
“怎么可能……唔……”她感到不可置信,参加参祭比赛的都会经过问心考验,阿楠当初被淘汰掉,完全是因为她贡献给祭祀的灵草不够,又怎会,怎会背叛水族!
阿楠甩开手,居高临下道:“你这样天生被捧着的骄女,又怎会明白我的艰苦。”
“祭祀大典被毁了!”
“怎么会这样!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到底是谁!”
“那些怪物冲过来了!”
“是她,我就知道他们姐弟俩个都是祸害。”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在嘈杂声中阿楠消失不见,留下满地残骸。
“幽儿?幽儿!”
祭坛周围的光耀不在,银莲枯萎,离语匆忙世界而上,目光触及倒在浑身浴血的离幽,心脏一阵刺疼。
离语抱着离幽,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然后不要命的为她输送灵力。
闻讯而来的人斥声道:“阿楠毁了祭祀大典!”
“当年就不该让他们活下来,都是祸根!”
“她那个样子是……”
“肯定是入魔了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弟弟离凌肯定也……”
见离凌走来,那人戛然而止,众人跟着望去,跟着闭了嘴,不约而同的往旁边退。
入魔者心志不坚,最容易受魔物蛊惑,万一离凌突然发狂,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姐姐堕魔了?
还毁了祭祀?
离凌有些恍惚,那个一向温和的姐姐,一直陪她长大的姐姐……
怎么可能?
离凌识海刺疼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
如果破坏祭祀的是姐姐,那想害他的……不可能的,姐姐不会害他的,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他从小没有父母,姐姐是他唯一的亲人,是陪他熬过十几年欺辱打压的人,是他一直想守护的人。
怎么可能!
离凌双眼是撕裂般的红,他紧锁着眉头,吸了好几口冷气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十几年的经历早就教会他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想要知道真相,就必须自己去求证。
趁执法堂的人还没来,离凌果断在自己身上下了易容术,然后隐秘在混乱的人群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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