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开云晓,雷老随着毓筠一起失踪,而那两个护法,早在察觉到事情不妙后溜走。
妖女的事情解决,等清缴完被感染的弟子,隐潮定会派人搜寻姐姐的下落……如果姐姐真的堕了魔,隐潮不会放过她的!
必须在灾事平复前找到姐姐。
“小兄弟,你是哪个长老门下的,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啊?”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突然出现在离凌身旁,直白地打量着他。
那人一副贼眉鼠眼,长着刀削似的尖下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离凌整颗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他认得这人。
他跟离鸿才一样,都是隐潮杂役弟子,没什么地位,只是后来这人投机取巧,心甘情愿跟在离奇后面跑,什么活都肯干,主意又多,颇得离奇的赏识,被离奇赏名“耗子”
他易了容,一般人看不出来他的伪装,还是简单说几句,趁早打发了吧……
还不待离凌开口,耗子那双尖刀似的眼睛从他脸上扫过,直接捅破了他的伪装。
“离凌?”
离凌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耗子眼珠子一滚,发出淬毒似的光,“追!”
离凌步伐轻快地穿梭在林中,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人,他咬紧牙关,真恨不得翻掌将他们掀出十里地。
可惜敌众我寡,他还没有翻天覆云的手段。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在这边!”
“快点啊,没吃饭呢!再不快点能抓到个屁啊!”
离凌冷冷看着那群像无头苍蝇般乱窜的人,正要离开,身侧忽然响起一道满含讽刺的声音。
“你想跑哪去?”
离奇!
离幽的弟弟,那个混账到连他父亲,也就是隐潮族长都难管教的隐潮第一纨绔。
离凌心中猛地一惊,全身的血液跟着凝固。下一刻,胸口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全身上下被无数根银针刺穿,喉间顿时涌上腥甜。
混乱的密林间跟着静了一瞬,然后嘈杂起来。
血止不住,灵力停滞……
银针上有毒……
离凌跌进泥里,大脑却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他忍着伤疼,凭着本能站起来。
“谁允许你起来了?给本少爷趴着!”说着,离奇狠下一脚,再次将他踹翻在地。
这一脚让离凌感觉整个人仿佛被撕裂般,身上的每一块肉都叫嚣着疼,嘴里的血再也克制不住,喷溅而出。
离奇打量着他,找了个比较方便的地方,死死踩住。他用力碾着,弯下腰,轻蔑道:“就你,也敢欺负本少爷的人?谁给你的狗胆!嗯!”
离凌抱着他的大腿,闷哼出声,岂料离奇面目发狠,越发用力,疼得他满头大汗。
他抽痛地喘息着,黑白分明的眼中迸出誓死不屈的光彩,“离鸿不过是你身边的一条狗,你不会在意他的死活。你报复我,不过是觉得丢了面子,何必装出一副好人模样?惺惺作态,恶心至极!”
“给你脸了,竟敢揣度我的心思!”离奇狭长的眼睛微眯,气狠了,照着离凌的脸又是一脚,“都给我好生‘伺候’着,‘伺候’到本少爷满意为止。”
耳边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那些人站在离凌身边,嘲笑、蔑视还有奚落……
脊背被人踹弯,肋骨生生折断,血哗哗地流,蓝色的衣袍被血浸透,泥水与流淌出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疼……
好疼……
“二少,这小子太不识抬举了,连你的面都敢驳。”
听耗子这话头,离奇知道他这是有了鬼点子,顿时来了兴致。他漫不经心地踩在离凌伤口上,用鞋前戳弄,“说。”
离凌全身发冷,沾染血泥的额间青筋暴起,可见有多疼,他将自己蜷缩着,咬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痛苦的叫声,不让自己显得怯弱。
“二少,您看。”耗子掏出个瓷瓶,奉到离奇身前,瞥了眼地上的离凌,谄笑道:“这是噬心散,吃了之后心脏如万蚁蚕食,让人死生不能。”
耗子并没有避开其他人,周围所有人都听得到。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那小小的瓷瓶上,心中不寒而栗。
“好东西啊……”还没等耗子高兴,离奇拿着瓷瓶戏谑地看向他,问:“哪来的?”
闻言,耗子刚升起的喜悦瞬间被浇灭,离奇这人小肚鸡肠,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若是他怀疑自己有小心思,这毒药下一刻就能灌到他嘴里!
惊慌涌上心头,耗子赶忙解释道:“从青崖那得来的,青崖刚刚大乱,就……”他冷汗直下,含含糊糊地说不清楚。
离奇睨着他,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青崖主治愈术,百年间青崖治病救人,在外名声很好,只是这几年出了个“毒疯子”……耗子这药八成是从青崖那位喜欢研究毒药的“毒疯子”那偷来的。
离奇也不在意,撬开瓶塞,变本加厉地踩在离凌的伤口上,旁边的弟子见状,非常有眼力见地伸手掰开离凌的嘴巴。
离凌拼命挣扎着,瞪大了眼睛,眼眶尽裂。
离奇不管不顾,癫笑着把药尽数倒进他口中。
“啊——”
众人松开离凌,就见离凌痛苦不堪地在地上打滚。淋漓鲜血从他身上溢出,不一会儿就成了一个血人。
离奇没想到药效这么快,怔愣片刻,既新奇,又有些诡异的胆怯。突然,他想到什么,回头死死盯着耗子。如果耗子动了歪心思,把药下他身上……
耗子不明所以,擦着头上不存在的虚汗。
挣扎中,离凌身上的伤口崩裂开,银针深深扎进血肉,但这些都是小儿科,心口处万蚁吞噬的痛苦撕扯着他的理智,怨恨充斥识海,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生出了毁天灭地般的杀意。
杀,杀……
“哈哈哈哈,离凌,你不是倔么,本少爷让你倔,今日就让你偿尽苦头,哈哈哈哈……”
众人围在离凌身边,听着离奇的笑声,只觉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他们都知道,隐潮族长离泽之所以管不住这个儿子,不只是因为离奇不服管教,还因为离奇不定时发作得疯癫。
那股疯癫劲,就连离泽见了都发怵。
离凌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自己被那药折磨了多久。
他像一具被丢弃在荒野的尸体,在冷风中苦苦煎熬。他没有办法自救,更没有人救他……
离凌回想着过往,原本如深蓝色宝石般的眼睛渐渐灌满恨意。
从懂事起,他就一直忍耐着。他也只能忍着,一忍再忍,忍到无可忍耐,控制不住地想要报复,却成了别人加在他身上的又一道枷锁。
他做错过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他只不过是有一个犯过罪孽的父亲罢了。
只因如此,他就活该这么被人欺负吗!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
他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既然无力改变这个糟糕的局面,也护不了自己想护的人,还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那么,他为什么不能更糟糕一点呢?
就算有,难道还有比他现在这样,每天被人追着赶又无力反抗的样子更窝囊的吗!
想到这里,离凌凭着最后一口气,从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诡谲的笑。他笑着,解开了识海中那道从前的他避之不及的封印。
霎时间,离凌被一团诡异的黑雾包围。与此同时,危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哈哈哈哈哈你终于肯解开了,我终于自由了!”
·
妖女毓筠被雷老封印,压在五族人心头的惊恐终于消失,但令五族人格外忧心的是那些被感染的弟子还不知该如何处理。
五族议事堂。
“如今妖女被封,妖魔的弟子也不再疯癫,但他们神志不明呆呆傻傻……时间长了恐生变数,此事必须尽快解决,不能拖延,诸位可有主意?”
五族曾团结一致商量灾后处理对策,将感染的弟子关了起来,并让各族顶级的医修随青崖前往医治。
一月有余,没有任何作用。
青崖族长源琳向来性情温和,如滋润万物的春雨,最不喜杀戮,若有有根除的可能,她一定竭尽全力带着族人医治,如今说出这般话……
离泽喝了口茶,淡定自如。倒是烬明族长性子火爆,窜起来道:“源族长这意思,是要把弟子全都杀了吗!?”
这些日子源琳疲于劳累,实在受不了烬明族长那毛躁脾气,便沉默不语,相当于是无可奈何后的默认。
离泽赶忙出来打圆场道:“刑族长这是干什么?源族长也是为五族其他弟子的安危着想。别激动别激动,坐下来,慢慢谈。”
刑炎瞪眼轻哼一声坐下,看向一旁满身贵气却不显庸俗的女子:“黎族长可有什么法子?”
铸锋族长黎瑶淡漠地掀了下眼皮,慵懒道:“问我倒不如去问问太上长老,他既然能封住妖女,定然有法子救那些半死不活的弟子。”
“自从妖女被封,太上长老就闭关了,何时出关,不得知。”离泽为难地说,见众人脸色一下子难看下来,补充道:“太上长老一向神龙见尾不见首,就算我是隐潮族长也不知道他在哪啊。不然当初妖女叫嚣之时,我为何不请太上长老出面?”
众人打消了对离泽的怀疑。
磐丘族长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想不明白那些复杂事,一想就头疼,一疼就忍不住薅头发,“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就没个办法了?”
本来在妖女迫害五族弟子时,他就要站出来与她干起来的。但这些年来鼎盛的隐潮气势下滑,五灵圣界不稳,他们磐丘表面无事,内部势力却是不如以前。
他如今是磐丘脊梁,在磐丘没有后辈能担起他这份责时,他不能出事。不能跟妖女打一场他就十分憋屈了,更何况现在妖女都被封了,他们还没有办法处理后事。
正当五人束手无策时,一个的披着黑袍的人突然出现在五族议事堂内。
还没待其他人做出行动,就听到黑袍人道:“我有办法。”
那声音并没有加任何掩饰,是个少年音,但声音中却带着这个年纪少有的沉着冷静。
离泽惊道:“离凌!”
其他四位族长听此,都惊讶地望向淡然摘下斗篷的离凌。
不怪他们一惊一乍的,这一个月来隐潮都在追捕离凌,可无论出动多少人,离凌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听说隐潮都要放弃了,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人就这么出现了。
源琳急切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其他四族可不管离凌是不是逃犯,现在只要有能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们都能先护着。
要是离凌真有法子,待他立功后,将功赎罪也不是不可。
“当然是真的。”
黎瑶:“你现在的身份实在有些复杂,你拿什么让我们相信你?”
离凌脸上表情未变,甩手一挥,身旁就出现了一个身穿青崖服饰的人,“源族长可认得他?”
那人站立着,闭着眼睛,面容已不是妖女降临那日的獠牙狰狞的模样,但身上缠绕的黑气却还在。
源琳端详那人面容,又打量了下那人的服饰,皱眉道:“是我青崖弟子,但不甚熟悉。”
身为一族之长,族中那么多人,没第一时间认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离凌:“他是二长老源旌的随从。”
离凌这么一说源琳就想起来了,展眉道:“确实是。”
青崖二长老身为青崖最年轻的长老,他身边的随从源琳见过几次。
离凌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不出一会儿,那名弟子身上的黑气一缕一缕从身体中渗出,穿入离凌的手掌心。
直到那人身上没有黑气冒出,离凌主动收手,道:“好了。”
磐丘族长愣道:“就这么简单?你可别唬我们,不然老夫的铁锤可不是开玩笑的。”
话音刚落,那人就睁开了眼睛。
其他人立刻戒备起来。
那人神态迷糊,揉了揉眼睛,当看清身前的人是谁后,赶忙比了个青崖特有的手势,道:“拜见族长。”
源琳道:“你可有什么异样。”
他明显还在状态外,但还是恭敬回道:“并没有什么异样。”
被感染时的时候,他意识是有时无的,虽然不全,但还是知道点自己被咬后的情况。
源琳见此,眼中闪着光:“既然如此……”
还没等她说完,就被离凌打断了:“ 我不是白帮忙,我有条件。”
黎瑶少有地多了几分兴趣,“你说,只要合理,条件随你开。”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离凌主动来帮忙,要点好处也不过分。除了离泽外,其他几位族长没有异议,纷纷点了点头。
离凌笑了笑,掸了下衣袍,漫不经心道:“这可是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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