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起谢家,东阳城内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年谢云溪的父亲谢依参加北域仙门的“玉不琢”大会,仅凭一柄竹剑便力压仙门众多天才,拜入剑阁,成为剑道第一人。其后又在寒山之战中,与当时仙门天骄爻玉仙子联手,斩杀魔族诸多大将,其一时风采无人能敌。
只可惜天妒英才,谢依在魔域战场上受了重伤,修为也连跌了好几个境。魔族被封印之后,墙推众人倒,谢依也就离开了北域仙门,回到了东阳城。
谢依在东阳城呆了好些年,几乎一直闭门不出。直至有一次他外出带回一个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未及满月的婴儿,声称是自己的妻儿,并为孩子取名为谢云溪。
谢云溪的到来为死寂的谢家带来了一丝活力,而在谢云溪四五岁的时候,谢依带着他的妻子去探寻一个秘境,自此一去不回。
不久,家中的魂灯破碎,两人再也不会回来。
好在当年谢依留下了不少有修为的家仆,这些年除了照顾着谢云溪长大,也将谢依留下的产业打理得风生水起。
树大招风,财多招祸。
东阳城这些年中忽然多了些以碧玉两字为头的商铺,大大小小地几乎涵盖了各行各业。
一开始谢家并没有过于放在心上,一来谢家并没有要一家独大,吃饭不给别人留汤的意思。二来觊觎谢家的人海了去了,虱子多了不怕痒。
如今他们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竟然敢明目张胆把主意打到谢家的头上。
谢云溪看着手中刘其递过来的一抹发带陷入沉思。
这个程灵是城东的首饰铺掌柜程四的女儿,程四在谢家干了十来年,做事情向来谨慎仔细。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赌瘾,在这碧玉庄里不仅输光了所有的家产,还倒欠了一大笔钱。
碧玉庄几次三番上门要债,最后竟要逼程灵卖身还债,程夫人知道这件事后活生生被气得吐血,在床上躺了几天便去了。
程四也自觉没脸活着,夜里投井淹死了。
唯一剩下的程灵,还因为一天夜里房子突然着火,被活活烧死在里面。
谢云溪可不觉得事情有这么凑巧,派刘其前去调查,果然那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根本不是程灵。
既然程灵没有死,那一定是被什么人给带走了,最有嫌疑的便是逼死程四夫妇碧玉庄。
谢云溪握着程灵的发带沉思,上一世程四并没有染上赌瘾,程灵也没有被抓走。
不过倒是发生了另一件事,按时间推算,半月后谢家的一处医馆便会被污蔑治死了人,而官府的人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医馆地下埋着的堆叠起来的人皮。
谢家视人命如草芥,残忍杀害老百姓这消息瞬间便传遍了东阳城,惹得城内百姓众怒,纷纷冲入城内谢家的店铺,将里面所有东西,连砸带拿,最后一把火烧得干净。
接到消息往回赶的谢云溪则是在途中遭人暗害,被活生生抽出灵脉。等他历经艰险终于回到东阳城时,谢家已经被烧得只剩下几根乌黑的柱子,而那些谢依留下的家仆,也不知所踪。
不足半月,偌大的谢家便轰然倒塌。
不仅如此,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之人根本没打算放过谢云溪,一路追杀之下,谢云溪无奈逃入西泽城。
西泽城的日子朝不保夕,根本没空调查当年是谁害了谢家,而等他好不容易成为魔尊,又天降异火,人间几乎变成一片废墟,没有修士庇护的东阳城更是早早湮灭。
所以至死,他都没弄清当年谢家到底是被何人所害。
重来一世,他自然不会让这件事发生,首先要查得便是这处处与谢家作对的碧玉庄。
谢云溪拿起一旁的笔,不知在发带上画了些什么,那抹发带瞬间便从他的手中飞了出去,不知飘向何方。
容舟脑子里听到闹铃的声音,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揉着眼睛看着床边的残烛,半天才反应过来哀叹道:“原来真不是我做梦啊啊……”
端水进来的翠星疑惑地看着在床上乱滚的少年,又瞧见他坐起来时头发全翘起来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容舟听到笑声才注意到小姑娘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急忙起身。
小姑娘不过十二三的年纪,做事却很仔细老练,穿了件淡青色的衣服,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了双丫髻。
“容公子,这是初一哥让我给你拿的衣服。”翠星放下水盆,指了指一旁叠得整齐的衣服。
“这是我们少主今夏才做的衣服,还没穿过呢,初一哥说没来得及去买新的,公子千万别嫌弃。”
容舟急忙摆摆手,回忆起那个和翠星差不多大的少年道:“我不嫌弃的,还要多谢初一想得周到,替我准备这些。”
翠星微微一笑,拿着衣服要上前替他穿上。
容舟看着小姑娘要替自己穿衣服,吓得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翠星见他这般模样,脑子里回忆起初一的交代,也就干脆地放下了衣服道:“那翠星就把衣服放在这出去了,等容公子换好了,翠星就带您去前厅。我家少主已经准备好了早食,等您一起吃呢。”
容舟在屏风后捣鼓了半天,才将衣服勉强穿上,出来时还顶着翠星略显惊讶的目光。
“容公子,翠星替你整理下腰带吧。”
“好好…麻烦你了。”容舟也知道这衣服自己穿得似乎有些不对,站在那任由翠星重新穿了腰带系好,接着又替他整理好衣袖衣摆处,等整个人看起来整齐漂亮后,翠星才松了口气。
“容公子请跟我去前厅吧。”
容舟这才跟着小姑娘走出院子,昨晚进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半,没来得及仔细看,现在白天看来,这院子建造得可真是精致有趣。
脚底踩着的青玉石,不远处雕刻精致的廊灯,风一吹,灯上的美人也随之舞动。往四周看,古树郁郁葱葱,各种奇珍花卉也错落有致地摆放,再往上瞧便是灵动欲飞的屋檐,上面还雕刻了一排子栩栩如生的仙人兽像,底下挂了串铃铛,声音清脆响亮。
在与翠星的交谈中,容舟才对这个世界有了个大概的印象。
这是一个人、妖、魔并存的世界,凡人亦可修炼成仙,每年北域仙门都会举办“玉不琢”大会,来擢选拥有灵根的凡人,带回山门教导。
妖族则深藏于南岭,不常现世,是最为神秘的。而魔族生性残暴,常以吸食人修和妖族为生。
到这,容舟才明白自己这是穿越到了一个修仙世界。
修仙…总觉得有些熟悉。
容舟皱眉思索,想了半天,也想出什么来,倒是头越来越疼了。
前厅坐在椅子上的谢云溪则是望着一旁的荼靡花发呆。
容舟进去后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摆放在桌子上的丰盛早食,其后才慢半拍地感受到近乎是灼烧肠胃的饥饿感。
他这几天就吃了两袋桃李面包,巴掌点大。哪怕昨夜,也只喝了一碗甜粥。因为一直处于惊慌害怕中才硬生生压着,现在放松下来,只觉得饿得快前胸贴后背了。
第二眼才看见坐在阴影处的少年,今日谢云溪穿了件松花色的薄衫,更衬得他肤色白皙,皮相貌美。乌发高高束成马尾,约莫一指宽的发带上依旧别了一只白玉蝉,矜贵又雅致。
比昨天更加人模人样,容舟边想着,深吸了口气,忍着恐惧,向垂眸喝茶的少年打招呼。
“谢公子早上好。”
不知道想什么少年被容舟的声音拉回到现实,抬眉看着容舟。
换下昨天那身奇怪的衣裳,穿着鸦青色的锦衫的容舟和记忆中的模样有更贴合了些。
只不过这衣服的颜色不是很衬他,衬得病中的那张脸更加苍白,几乎是一点血丝也没有了。
“这衣服哪来的?”
容舟见他这么问,想起早上初一说的这是谢云溪地衣裳,下意识地就要脱下来:“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穿你衣服的,我这就脱下来。”
本是道歉的话语,谁知谢云溪听了后眉眼更沉了。
他就算如今再厌恨容舟,也不至于当众让他脱衣来羞辱他。
“谁让你脱的!”谢云溪有些阴恻恻地道,“坐下吃饭。”
容舟一时间怔在原地,见谢云溪半晌没说话,才敢确定这是真让自己坐下来的意思。
“谢谢。”出于礼貌,容舟还是轻轻开口道。
“你现如今倒是爱说谢谢。”谢云溪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颇为阴阳怪气。
容舟知道这人脾气阴晴不定,只好当作没听见。
昨日他被吓得失神,现在想来,这人肯定认识一个模样和他相似,也叫容舟的人。并且容舟阴暗地想,谢云溪肯定被这个人狠狠伤害过,所以现在见到和他长得差不多的人,就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发泄心中的怒火。
“烧退了吗?”
正咬着包子的容舟环顾了一圈,才发现是谢云溪和他说话,他忙咽下口中的包子皮小声道:“退…退了。”
见他这般瑟缩,谢云溪有些不耐烦地朝容舟招手,后者愣了一下后,才慢吞吞走了过去。
谢云溪伸手放在他的额头上碰了碰,又摸了摸自己的,见体温降下来后道:“医师开的药还要吃上一天。”
说完这句话,谢云溪就想抽自己巴掌,而当他沉下脸后,又瞥着容舟细瘦的脖子上缠着一层有一层的药布,他这才猛地回忆起来,自己之前做了什么事情。
他差点杀死了容舟,让他变成一具冰冷、僵硬、不会开口的尸体。
一想到这个画面,谢云溪就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站在一旁的容舟感到周围空气骤冷,不禁往后躲了躲,昨天这人也是瞬间黑了脸,下一秒便要把自己掐死。
容舟甚至都感觉脖子上的疼痛越发剧烈,让他忍不住捂着脖子。
谁知谢云溪看到他这个动作,火更是不打一处来,袖子一甩,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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