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在他人生的旅途中，我也许只是他的朋友，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
我们也只能做朋友。
…
“絮敏，收拾好了没有啊，收拾好了就走。”妈妈在门外催促，明明坐地铁再打车就能到的学校，她一定要讲究先到。无论几点，她都要早一个小时赶出去。
卢絮敏被催的烦了就喊道：“我自己出去就行了，你不要催我了。”
妈妈坐在客厅外，“早去早收拾完东西，大把时间给你在那么磨蹭，真不知道你随谁。”
卢絮敏的手停下来 ，没好气地啧声，“哎呀，我穿个鞋就好了。”
“……”催的像是要去投胎找好位置一样，卢絮敏真觉得是这样的。
叹了好长一口气后，她背着书包提着箱子就要走出去。
“不要我送了啊？”
“不用了。”
门口随即被重重关上，但仍没隔着住一声谩骂。
“真是小人来的。”
把行李箱从四楼搬下去确实废不少劲，好在这一路顺畅，没有多少温度的阳光落下来，被树叶遮挡出斑驳的光影。、
她的心情是激动的，
不仅能见到程茵她们，还能见到阿寻。
大家又可以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吃饭逛街，度过了两个月的孤独她内心此刻是欢畅无比。
今天地铁上的人很多，都是开学了的学生，车厢安静到只能听见手机传出的声音。
这可太正常不过了。
阿寻：【你几点到学校啊。】
絮絮：【大概中午。】
中午程茵还没来的那么快，看群聊，玲香和金雅已经在宿舍睡上觉了。
她们昨天到的，怕的就是今天的人多。
程茵：【美丽的小姐，我快上车了，到了校门口是否能下来帮助我。】
郭玲香：【行李多了打死不拿。】
金雅：【不多也不拿。】
程茵：【伤心了。】
金雅：【在你心里我们那么没良心？】
程茵：【爱你们幺幺哒。】
郭玲香：【滚啦，回去重学中文，还幺幺哒。】
卢絮敏到了没一会儿接着程茵也到了。
于是卢絮敏站在外面等程茵来。
“哈喽，我的小絮~”程茵的行李有两个箱子，自己身上都背着一个电脑包还能那么有劲地拖着两个箱子。卢絮敏震撼的同时在想上地铁会不会很麻烦。
郭玲香：【还用我们下去嘛。】
程茵：【美丽的小姐阁下十分需要~】
几分钟后，两人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
玲香一个箱子，金雅一个箱子。
程茵和卢絮敏一起拖一个箱子。
虽然她的箱子一个就能拿并不重，程茵还是过来拉了个手。
到宿舍，玲香把箱子扔进程茵的座位，“装什么鬼东西来的啊，那么重，不懂的以为你装了十斤铁来学校举重了。”
程茵笑嘻嘻地小步走进来，“人家要带的有点小多，谢谢小香香啦。”
收拾了下，卢絮敏出去走廊外透个风。
“你会不会嫌重呀。”
楼下传来女生的声音。
“不会，上去吧，拜拜。”
在听见男生声音的那一刻，她的心蓦地震动。
是他吗……
角度加近视问题，她只看得见消失在超市的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但事实告诉她，这就是阿寻。
心脏刺痛一霎，她的情绪降到了极点，手也缓缓攥紧，另一只抓着栏杆指尖泛白。
程茵抬头，卢絮敏从外面走进来就径直往位置走，拉开椅子一言不发。
程茵以为她是累了，就没多想继续收拾自己的。
手机弹出条消息，卢絮敏只是瞥眼就没再管，心中百感交集许多种假想在脑海里浮现，眼眶逐渐酸涩。
如果真如她所想，那么这场独角戏也要谢幕了。
自己不可能插足别人的情感，不会那样愚蠢，不会失去理智。
问与不问徘徊在脑海，手放在双膝上搓了又搓，她就是如此，如此胆小自卑，遇到事情总是说不出口的那个。
连着好几天，卢絮敏和他的对话都是简短客气的，甚至结束话题的那方是她自己。
她怕极了。
那自己呢……
几周过后，学校举办了一场活动，程茵最是喜欢看热闹的，卢絮敏就陪着她下去看。
偌大的操场一半成了活动的摊位，吃的喝的一样不落，程茵看着新鲜的就买来浅尝几口。总之，没逛之前原本说要去吃饭的，逛完忽然就饱了，这个下午食堂是无缘见面了。
“我记得你和我说你喜欢喝茶对不对？”
“那你猜猜我喜欢喝哪种的。”
“淡的，浓的，清香的……”女生笑着指在了右边那块，“我猜对了吗！”
这声音犹如穿梭而过的箭矢，利用着风的接引穿过耳畔，在人群中恰好清晰地听见。
卢絮敏的手为不可察地抖了抖，转过去试图找到声音传出的地方。
这是程茵好像又看到了什么，拉着她的手前往。
一人之隔，对方都恰好地看见了彼此，一个表面平静如风，一个强撑着扯出一抹笑。
“好久不见啊。”他朝这边说话。
从假期到现在，已然过了四个月。
春日要走了，夏天要到了。
“学长也出来逛啊。”程茵开口，“这位是你女朋友吗，好漂亮啊。”
“松阳总问我，学长看着身边的人都谈上了恋爱，自己不会也想谈恋爱吗。没想到啊，这个学期就有了。”程茵赞叹点头，“深藏不露啊学长。”
粉色裙子的女生不好意思笑笑，“是我追的他的噢，用了一整个假期呢。”
她的笑阳光明媚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和他一站真是十分契合的一对。内心生出的落差让卢絮敏微微低着头，程茵以为她是因为不熟，就拉着她认识。
程茵在旁介绍，卢絮敏却一句话都听没下去，等说完几乎是压住喉咙要翻涌出来的无形的东西说出一声：“学长好。”
他面上的笑依旧没有波澜，轻点了下头。
开始疼的胃让她的呼吸骤然紧促，回到宿舍蜷缩进床里的她感觉浑身冰冷，就好像要生一场病了的样子。
“小絮，你没事吧。”
从操场到宿舍她的面色都很不好，程茵担心是她换季生了病，就问要不要去医务室。
卢絮敏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有点困想睡觉。 ”
又做梦了，这次是在操场的场景，他张口说话仿佛像一把雕刻的刀扎进去再描绘形状，疼的喘不上气，还要直直望着他的眼眸哭泣。
“有女生围着的日子就是好，都不需要略微施加关心和帮助，那都会死心塌地。”
“该不会你也喜欢我吧，也是，聊了那么多天像你这样的怎么会毫无波澜。”
“真是好笑死了。”
明明知道是场梦，胸口还是会痛得喘不上气。
她捂着心口。
这是场梦，可话说的一点没错，每一次看似平常的动作，在她眼中是那样的暧昧。
她没想过这段关系只是朋友。
打着朋友的名义，她的爱恋悄然变化。
真是笑话。
幸好，并没让任何人知道。
聊天置顶的第一个被取消掉。
对于她来说，这就是场梦，一场短暂又美好的梦。
人生总会有意外，她的人生像老天的梦话，幸福加剧了苦涩活像本不圆满的小说。
没关系的，她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
没有勇敢地抢先一步也没关系，没有说出自己的爱恋也没关系，没有比他人优先进入他心里也没关系.
故事的开头就应证了结尾，灿烂的人不会踏入阴雨天。
无论是她的阴雨天还是谁的阴雨天。
太阳的灿烂向日葵永远能看着它，可小花却不能，会低下头。
再然后，他们就没有了任何联系。
但生活仍规律转动，直到两年后他毕业那天。
程茵要去看松阳工作，卢絮敏就自己一个人出来看看，学长学姐们穿着学士服脸上挂着笑容在一起拍照。
留下更多与朋友的回忆总是好的。
路过一个班在拍照，几乎是一眼，她就在人群里看见了熟悉的面貌。
他穿着学士服与身边的人轮流拍照，那抹阳光好像都不会在他身上落下，笑容塞满脸庞。
——絮絮，毕业那天你过来一下呗。
——过来拍照好不好？
——给你戴个帽子，这样就算我们一起毕业了。
可以吗！
可以呀。
忽然间，他的眼神往这里看过来，那样的笑现在似乎又对着自己了。
卢絮敏站在原处，也笑了笑。
“毕业快乐，阿寻。”
祝前程似锦。
我没失约。
——
“下一站，苏市。”
“请乘客携带好自己的行李有序下车……”
走出车门，扑面而来的凉风将她发丝吹起，眼睛眯了眯，拿好了手中的行李。
好不容易把人给盼回来了难能让她一个人提着行李走，程茵看好时间在抬头的那一刻，几乎是兴奋地手舞足蹈。
“小絮，小絮！”
“我在这里！”
卢絮敏戴着眼镜，也是一瞬就看见了程茵跳脱的模样。
程茵捏捏她的脸，“你在长溪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脸都捏不起来了。”她挽着卢絮敏的胳膊走进了车里。
车里缓慢轻松的音乐盖去了情绪的发酵，转眼四年过去，他的样子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不清。
过得怎么样也无从而知。
在路上，程茵又提到了最近的那个展，说虽然过年了但去的人真不少啊，规划好一个时间她们就直接出发。
卢絮敏：“明天就去吧，你说的我都迫不及待了。”
程茵觉得她一路舟车劳顿，还是歇几天再做打算吧。
“不用。”卢絮敏举起手机，“我刷到了网友打卡的视频，真的还不错的。我休息一个晚上就好啦，没那么折腾的。”
程茵点头，“那好！”
忽然，程茵来一句：“小絮，你还记得大学时的那个梁学长吗？”
“不记得了。”
他的样子早就模糊，也许再过去几年，连名字也彻底给忘了。
“我跟你说，之前我们见到的那个女生其实没几个月就分手了。”程茵说：“虽然后面有没有再谈女朋友不知道，但是有人说每次见他身边的女孩子都不一样，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这样啊。”
卢絮敏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夜晚，程茵和她在电视上玩游戏，卢絮敏总觉得有股莫名的幽怨从背后袭来。
估计程茵自己也感受到了，转过头去瞪一眼，又换了副样子回来。
“不用管他。”
卢絮敏凑到程茵身边，低声道：“真的吗？”
程茵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真的。”
兴许是要和卢絮敏出去太激动了，程茵晚上睡不着，转过来看她睡着没。
卢絮敏放下手机，眼神疑惑，“怎么了程茵？”
“好久没见你了，多看几眼嘿嘿。”程茵往她这里靠靠。
“我想啊。”
“你再不回来看我，我可能真去长溪抓你了。”
程茵说着，抬起她的手，“你有没有觉得缺点什么？”
“缺什么啊。”
程茵举起右手，点了点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这个。”
卢絮敏低声笑道：“我啊，我可能这辈子都戴不上了吧。”
毕业后，她也不是没有过男朋友，可兜兜转转始终是不能长久的。
爱到最后，说分开的也是那方。不过，她在感情上也没用过什么心，所以分手的时候很淡然，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两个人在一起就是磨合，互相迁就。当所有的情绪堆积在一块儿爆发，那就是看见未来的时候。
她的表情在面对他们时，总是冷静寻常，等暴风雨结束后，就是可以谈话的时间。
“卢絮敏，你到底会不会爱人。”
“我会啊，还要我怎么做？”
她望着男友，眼眸平静的如同一潭水。
……幸好门口还是耐摔的，不然这才是让卢絮敏头疼的事。
店员得知老板分手，本以为老板来上班会发阴沉一天，没想到这一天她都在有说有笑。
分手对老板来说真是件像喝水的事。
店员点了个头继续做单。
“往好点的地方想嘛。”程茵拍拍她的手心，“缘分天定，会遇到的。”
“嗯，缘分天定。”
次日一早。
程茵起来吃早饭就看见妈妈在和卢絮敏包饺子。
“敏敏呀，这个饺子要这样包才好看呢。”程母举起一个饺子示范，一团面在她手里像是有魔力快速地变成了一个饺子。
卢絮敏点头，好好看好好学。
往年她吃的都是在超市里买的速冻饺子，时隔多年回来吃程妈妈做的还真是特别不一样，是有种特别的味道。
这味道也只有程妈妈包得出来。
早上只煮了些，还要再包点放冰箱，于是卢絮敏就提出了和程妈妈一起包。
程茵在旁看不由得嘴角上扬，“妈妈我也要包！”
“包，大家都包。”
虽然妈妈多次指出程茵包的饺子丑，还是没阻止她包，说谁包的自己给吃了。
之前自己吃还吃不完，后来带了松阳回家，他就成了她的分担器，吃剩的都是他的。
路上程茵挽着卢絮敏胳膊一起走着熟悉的路，好几处都变的不认识，树被砍走，路那么多年还在修。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尾。
展馆出地铁走几分钟路就到。
进去后，当真是图片什么样现实里就是什么样，摆设很吸睛，风格有种文艺复兴的味道。
见到一处以信为主题的场景，卢絮敏走进看了看，竟然还可以写信挂上去密密麻麻的形成了一墙。
程茵：“小絮要写信吗，时间还够可以慢慢写。”
本想拒绝，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往后撤步。
“写吧。”
卢絮敏写的很快，反观程茵写了半天就两行字。
“小絮你写什么的写这么多。”
卢絮敏：“写给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
程茵：“我写给松阳这个大笨蛋。”
一个钟后。
卢絮敏把信卡在了比较中间的位置，在一堆信中她的并不起眼。
程茵想看来着，小絮想说的话会告诉她的，现在还是觉得算了。
离去前，卢絮敏又回头往那边看了眼，随后嘴角弯出一个笑，“走吧，程茵。”
程茵：“走咯回家！”
工作人员站在信墙那里，看看刚才的两个姑娘写了什么。
第一张的很简短，应该是写给亲近的人的。
第二张写了整页纸，她从上往下扫一眼。
亲爱的L：
时隔多年我仍记得你出现在我上课教室内，让我两节课心都在急促地跳的场景。我真的不敢回头，不敢去看你，你说下课后在教室外等我，心情更是小鹿乱撞。我自卑且纠结的内心里想的都是你和我相处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我走不快总是很慢，我愚钝需要理解的东西要很久，我是个很不好的人。可你在我眼中却千般好，走出教室看不到人还是你叫的我，你笑着说我可爱，我想的是怎么会有人用可爱这个词来说我。我这个人一紧张就会忍不住呼吸紧促，尤其是和你待在一块的时候，你还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还记得吗，去爬山那天我边走边和你说那一路的风景，你说有观光车为什么要去走路，可我觉得走路也有趣，能留意更多的风景。总比一闪而过的，什么印象都没留下的好。后来，年后开学，我们渐行渐远。我终于知道了本来的你，你的世界多谁都像车上的风景一般，一闪而过，不留痕迹。
我想我该是讨厌你的，讨厌和你的每一个瞬间，但那天见到你身着学士服拍毕业照恰好看到我时的那个笑，瞬间，我又没办法讨厌你了。
人生就是一场风景，谁会在你眼中一闪而过，谁会留在你的心里，不得而知。
还没能亲口和你说出这句话呢：
毕业快乐，祝前程似锦。
我没失约。
卡片翻过来还有一句：
在他的人生旅途中，我也许只是他的朋友，我们只能做朋友。
别再遗憾了，希望下次做个勇敢的人。
落款：X。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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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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