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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岚山宿雪狼

沭而没在外面多留,待了一会儿就乖乖的让雪狼载着他回去了。

他摸着雪狼的皮毛,心里想,真好啊,哪怕到了荒无人烟的这儿,还是有愿意陪自己的。尽管是一只狼,却比人类要强上不知道多少。

雪狼——应该可以叫它岚煦了。后来岚煦时不时就会带沭而出去走一圈,偶尔还会陪他玩雪,领他去狩猎。

沭而也学会了怎么在山洞里生火,为此还磨破了好多次手,疼得他总是睡不好。岚煦会在他疼醒的时候舔舔他,沭而会觉得好受多了。

在岚山上的生活单调,但是让沭而非常的满足。

“岚煦!你回来啦!”

岚煦从外面回来,嘴里叼了一只雪兔。沭而扑过去,被它躲开了。它放下雪兔,才让沭而抱了抱。沭而把这雪兔收拾了下,很快熟练的烤上了。

岚煦趴在一边,给他当躺椅。这只雪兔的肉挺多的,但是肯定不够岚煦吃,毕竟岚煦这么大的个子。

沭而吃得不多,撕了两只兔腿,剩下的全喂给了岚煦。

“岚煦,吃饱了吗?”他一边收拾骨头,一边问。问完之后连自己都笑了。“是了,就这么一点你肯定是不能吃饱的。走走走,我们再出去猎些吃的回来。我还得找些素食。”

在岚山没有多少植物,沭而刚开始只能吃生肉,习惯了很久。沭而并不是一个喜欢吃肉的,更别说生肉。再吃下去他都觉得自己要变成一块生肉了。

也得亏岚煦跑得快,后来跑很远的地方才给他找到了点人类能吃的草。

这生活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岚煦有一次出去的时候捡回来一把匕首,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掉在这儿的。沭而用着还挺顺手,有的时候还能帮岚煦狩猎。

他翻身骑在岚煦身上,抱住岚煦的脖子,和它一起离开了山洞。

以往岚煦带他出来都是很安全的,谁想这次出了变故。

沭而看到有几棵树在一块巨岩之上,还长了一片草。

他想过去看看能不能吃,又舍不得岚煦饿着陪他挖草,就说:“岚煦,你去打猎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你放心,我自己可以的。”

岚煦看了他几眼,最终离开到不远的地方去。

沭而小心翼翼的爬上这块巨岩,刚站稳,忽然挂起了大风。他连忙蹲下来抱紧树干,尽量避免被风吹走。

就算这么吃了一年的肉,沭而还是个小身板,看上去弱不禁风的。

他想,不能总是麻烦岚煦,要自己想办法。

待风小了一些,他站了起来,仔细观察这几棵树。

能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活下来的树很少,更别说长了好几棵。一般能看见的都是矮小的灌木丛。

沭而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树,只好低头看这些草。

好在这里长的草是岚煦给他吃过的,他赶紧用匕首把它们挖了出来。

忽而听到几声狼嚎,由远及近,似乎声音还不太一样。

岚煦从来不会发出狼嚎,有时受了伤也一声不吭。

这是其他的狼来了。

沭而不由得脸色发白。

他的确不怕狼,但是不代表一群饿狼围过来他不害怕。

这种不怕还是得建立在无声无息和平相处的前提下。

没多久他果然看见了几匹狼朝着自己走过来。

这几匹狼目露凶光,呲着牙,好像是刚吃了什么动物。皮毛虽然也是白色的,但是是灰白,还沾了血,和岚煦一点也不像。

沭而举起匕首,尽力让自己不露慌张。

看起来似乎是领头的那匹狼靠近了沭而,竟然口吐人言。

“你就是那家伙养在洞里的人类?长得细皮嫩肉,看起来挺好吃的。”

沭而感到惊诧,一不小心脱口而出心里想的话:“你会说话!你是妖?!”

那匹狼顿住,觉得沭而有点傻。

它微眯了眼,嘶声道:“这岚山上的狼可都是妖啊……”

它嚎叫一声,周围几匹狼便逼近沭而。沭而心底害怕,只能拿着匕首护在身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在这时岚煦赶了过来。

那领头的狼朝几匹狼斥道:“哟,我们的狼王大人来了呐,还不退开点?”

岚煦恶狠狠瞪着它们,走到沭而身边。沭而立时放松下来,紧紧靠在岚煦身上。

“岚煦,岚煦……我们回家,回家……”

岚煦最后警告地看了一眼领头的狼,带着沭而离开。

岚煦回到山洞,把沭而放下。沭而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它。

岚煦迟疑片刻,而后缓缓化作了人形。

岚煦是沭而见过的最好看的狼,也是沭而见过最好看的人。岚煦的人形发色也是白色的,蓝色眼睛,身材高大,健硕强壮。原本雪白的皮毛化作便于行动的衣裳,露出了大半个胸膛。

沭而越看越想越觉得委屈:“你是妖,你能化人,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岚煦下意识要过来给他靠,又意识到自己现在这样不适合。

他只好别扭的学着沭而坐下来,道:“怕吓着你。”

岚煦的声音也很好听。低沉,让人感觉得到温暖可靠。

沭而更觉得委屈了。

“你是狼王。你是不是有名字啊……”

那就不是他的岚煦了。

谁知岚煦摇了摇头,道:“没有。我自出生就没有名字。”

沭而抬头瞥几眼,说:“那我还是可以叫你岚煦吗?”

岚煦颔首道:“可以。你怎么叫都可以。”

沭而看他和往常一样乖顺,忍不住翻起旧账来:“你怎么可以舔我?我刚来的时候你天天都舔我!”

岚煦有些疑惑。“你受了伤,我得帮你治疗。”

“那好吧……那,你为什么要用舔的方式!”

“好得快。”

沭而又问:“你是不是可以用妖力点火?”

岚煦:“你会发现我是妖。”

“……”很有道理。

沭而憋了半晌,问出了让自己耿耿于怀一年多的问题:“你是不是看到了那个、那个……”

岚煦眨眨眼:“什么?”

沭而闭眼喊:“欺负我的那个家伙!”

沉默许久,岚煦突然俯下身给他道歉。

“对不起。”

沭而脸色不怎么好看。

岚煦解释道:“当时我的妖力突然不受控制,也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醒来之后看见伤了你,觉得这样不好,就把你带了回来。”

沭而脸都气红了。

“你大可以放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反正你我也不认识,我本就是被丢到这儿等死的!”

岚煦抬头,认真的说:“这不行。你既然帮了我,我就不能丢下你。而且你本身就受了很多伤,我得救你。”

沭而酸溜溜道:“狼王大人真好的心啊。”

岚煦说:“我发现在你身边,我会感觉到妖力很平静。”

“我不想你离开。”

沭而别过头,也不知道该不该理他。

相对无言许久,岚煦忽然明白了什么,变回了雪白的大狼,带这些讨好的意味凑到沭而身边,顶了顶沭而的手臂。

沭而此刻心情很复杂,最终还是回抱住了雪狼,闭眼打算休息一会儿。

岚煦安静的陪着他。

一个多时辰之后,沭而睁开眼,看见岚煦温柔地看着他。

他习惯性的把脸埋进岚煦皮毛里。

岚煦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沭而抬头,依然是以往那种笑容。

“你变成人,我教你写。我叫沭而。”

在山洞了的生活开始变得丰富。

岚煦会用妖力帮他煮熟食物,他们出去打猎的速度更快,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去。沭而每天教岚煦写字认字,天气稍好一些岚煦会陪他打雪仗。

岚煦不爱说话,表情也少,大部分时候都是沭而在说,他则认认真真的听着。沭而看不下去了就伸手去捏他的脸,岚煦也不会生气。

他的脾气真的好得有点过分了。

沭而偶尔会想,如果他也能学会妖族修炼的心法就好了。可惜画洲灵力枯竭,他体内没有灵脉,是不能修炼的。

岚煦安慰他的方式则是带他出去堆雪人。

岚煦养了他这么些日子,把他小时候的毛病都养好了许多,大抵是因为妖力的原因吧,沭而没有以往那么畏寒了。

“沭而,抬头。”

岚煦正带着沭而堆雪人,忽然喊了他一声。沭而茫然的抬起头,看见天空飞过一只鸟,五彩的羽毛,隐隐闪着光,尾羽非常的好看。

“哇!这是什么鸟?怎么这么好看!”他马上放下手中的雪团,专心致志的看起那只鸟。

“那是瑞鸟鸾,一只雄鸟。”岚煦也放下手上的雪,靠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到。“鸾每隔百年会到岚山来一次,降下福瑞。”

那只鸾歪头看了岚煦和沭而一眼,便飞了下来,在离他们很近的岩石上落下。

“你好,狼王的小朋友。”

它一边优雅的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一边向沭而打招呼。

沭而有些激动,小声朝岚煦求证:“鸾鸟?是《说文》里的那个‘鸾,赤神灵之精也’的鸾鸟吗?他也是妖吗?”

岚煦点头。

鸾嫌弃地瞥一眼岚煦。

“我不是妖,我是瑞兽。”

沭而道:“哦,你好,瑞兽!”

鸾展翅绕着他们飞了两圈,最后落在沭而肩上,又被岚煦赶了下去。

“你个臭狼!做甚!”

岚煦道:“你不是可以化形么。”

“跟你说话果真没意思。”它“切”了一声,化成了人形。

“你好漂亮啊。”沭而看他身穿彩衣也不显得花哨,不禁夸赞道。

“我叫青翎,你叫什么?”青翎凑过来仔细端详着沭而。岚煦把沭而往身后一拉,道:“沭而。”

青翎斜斜乜他一眼,不再靠近沭而。

“你是人类?长这么好的人类已经很少见咯,可要保护好自己不被吃掉呀。”

青翎回到那岩石上盘腿坐下,一只手撑着下巴。

沭而从岚煦肩头探出半个脑袋,好奇的问:“你们是老友吗?”

青翎点头。“认识了有几百年了吧。这家伙无趣得很,你们平时都干些什么?”

沭而正想说话,却被岚煦打断了。

“青翎,我叫你带的东西呢?”

青翎撇嘴低声嘟囔:“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呵,臭狼。”

他拿出一个包袱,扔给了岚煦。

“我得走了,再会,沭而小朋友。”

他挥手告别,沭而也挥了挥手。

“他每次都只待一会儿吗?”

沭而看着青翎飞远的身影,忍不住问道。岚煦“嗯”了一声,揽住沭而的肩把他往回带,也将青翎拿来的包袱塞给沭而。

“我让他给你找了些你应该用得着的东西,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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