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京城一座私宅。
岑归雪看着疲惫消瘦的辛慎卿,不觉一叹:“辛大人怎么样了?”
辛慎卿道:“我找了一个神医给他诊治,暂时稳住了病情,可能无法痊愈。”
“阿懋,或许我说的有点难听,但生老病死是世间常态,我们根本无力做什么,只能顺其自然。”
“我明白,只是义父他……他时日不多了,我们必须尽快实施计划。我想在义父死前,让他看到我拿回了属于我的一切,在他身旁尽孝……”
“我当然也想尽快,只是事情棘手,无法事事如愿。”
辛慎卿感慨道:“我现在似乎能理解太傅仙去时你的心情了。”
岑归雪道:“不,你不理解。我娘在我六岁时撒手人寰,十一岁时父亲去世,我只有祖父相伴……祖父死时,我刚掌握了医术,我坚信我可以治好祖父的病,没想到祖父根本不给我机会……祖父死后,我只觉得人世间没什么意思,倒不如远走江湖,遁入空门……或许是我太无情了,我很难体验人间悲欢,我总是无悲无喜,就是如此,老天爷才总是让我一次次体验失去至亲的痛苦,让我家破人亡,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辛慎卿对此感同身受:“雪哥哥,我又不何尝不是一个孤家寡人?”
岑归雪轻轻一叹:“不说这些没用的了,说说你这一趟有什么收获?”
辛慎卿道:“我找到了一点线索。柳琼枝曾是洛时鄞指腹为婚的妻子,但是后来洛华做了丞相,他和洛时鄞都不承认这门婚事。我也暗中试探过洛华父子,他们都否认了此事。不过,我还有一个发现,原来洛时鄞和玉妃勾搭成奸,玉妃进宫前就和洛时鄞暧昧不清。现在玉妃的势力基本控住了皇宫,我打算到玉妃身边做卧底。”
岑归雪一听,简直有些好笑:“你做卧底上瘾了?做个双面卧底还不够,居然想去招惹玉妃,做个三面卧底,你当你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辛慎卿道:“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再说了我就是喜欢把他们玩弄于股掌的感觉。”
岑归雪道:“你别忘了玉妃和洛家父子可是一伙的,你想到玉妃身边做卧底,这简直是自讨苦吃。”
辛慎卿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玉妃和洛家父子只不过是狼狈为奸,他们要真是一伙的,为什么玉妃不让洛家父子逼宫上位?还要处处牵制洛家父子?”
岑归雪道:“洛家父子才是我们的劲敌,玉妃不足为惧,你还是别闹了。”
辛慎卿道:“我是认真的,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岑归雪道:“你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胡闹,莫要任性!”
辛慎卿道:“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言。”
岑归雪敲着折扇,细细盯了辛慎卿一会儿:“……随你吧。”
辛慎卿离开私宅,一路都在思索怎么取得玉妃的信任,稍不留神,就撞到了一个人。
一阵香风袭人,还有淡淡脂粉味,辛慎卿抬眸看向对面的人,居然是溪敏。
溪敏也看清了是他,喜道:“辛公子,真是巧啊。”
辛慎卿赔礼:“适才冲撞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溪敏道:“辛公子,我没事。对了,你怎么来京城了?”
辛慎卿道:“在下为了糊口,来京城讨口饭吃。”
溪敏道:“辛公子锦绣肝肠,口吐珠玑,一看也是饱读诗书的俊秀,何必自谦?”
辛慎卿道:“公主谬赞,在下不胜惶恐。”
“辛公子,难得相遇,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辛慎卿道:“承蒙公主不嫌弃,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敢耽搁,只能恳求公主见谅,日后有机会在下一定向公主赔罪。”
“辛公子,我并非不明事理的人,你不用对我这么客套,也不用这么文绉绉的。既然你要有事,那就快去忙吧。”
辛慎卿道:“多谢公主。”
溪敏与辛慎卿分别后,突然想起了江小月,她兴冲冲来到芙蓉阁,找到江小月,眉开眼笑:“江姐姐,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我方才遇到辛公子了。”
江小月一听到辛慎卿的消息,大喜:“真的,他在哪里?”
经此一问,溪敏才发现自己把最重要的事忘了:“那个……我忘了问他。”
江小月笑道:“没事,既然确定他在京城平安无事,要是有缘,我们一定还能再见到他。”
溪敏也笑道:“对,我们一定还能与他相见。唉,江姐姐,我最近好无聊啊,不如你陪我出去逛逛吧?”
江小月道:“我在上班,不太方便。”
溪敏笑道:“这有何难!对了,你们这里谁是管事的?”
一听这话,紫茵便袅袅婷婷出来,对溪敏福了福身:“奴便是这里的管事。”
溪敏把一锭很有分量的银子递给紫茵:“我想向你们买江姐姐一日时间,这银子够吗?”
紫茵接过银子,笑如花开:“够了够了,多谢贵客。”
出了芙蓉阁,溪敏就打算拉着江小月到皇家园林阆苑去转一转,走了约一炷香的功夫,溪敏突然察觉到什么,压低音量说:“江姐姐,有人在跟踪我们。”
一听被人跟踪,江一月便紧张了,溪敏安抚道:“江姐姐别怕,我既然能发现他们跟踪我们,就说明他们的身手不怎么样,就算他们想对我们不利,以我的身手,对付他们就是小菜一碟。”
听了溪敏的话,江小月放松了一点,悄声道:“我们还是快走,到了阆苑,那里既然是皇家园林,有人守卫,我们也就安全了。”
溪敏道:“好,我们快走。”
那几个探子发现溪敏两人脚步加快,应该是察觉到他们了,便悄悄到岑归雪的私宅汇报。
“公子,我们奉命盯着顾清商,没想到彩芝公主找到了她,还发现了我们的行踪。”
岑归雪道:“可有什么发现?”
探子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顾清商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异常。”
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还能溪敏发现了,可想而知他们的功夫有多差,他这几个月的银子白花了!
岑归雪道:“既然你们已经暴露了,那就让暗影的人监视顾清商,只要她有什么异动,立即向我汇报。”
“对了,属下发现凤麟山庄少庄主萧淮在京城现身。”
岑归雪道:“此人与我们的事无碍,不必管他,只需让暗影好好盯着顾清商。”
“是!”
探子们一离开,岑归雪就派人遣散这群探子,他正打算坐下来焚香抚琴,管家就拿着一张请帖来找他:“公子,尤太师送了帖子来,请您过目。”
尤桥这老狐狸怎么总对他示好?
尤桥向来和洛华狼狈为奸,残害忠良,还把女儿尤殊嫣送进宫做了玉妃,岑归雪祖父的死也有尤桥的功劳,他对尤桥极为反感,从不和尤桥打交道,可尤桥一直在对他示好,这个老狐狸的心思还真难猜,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尤桥的邀请。
阆苑的确是个好地方,占地面积广阔,飞阁流丹,绿荫匝地,每一步都是美景,江小月随溪敏饶了半天,也只是看到了阆苑十分之一的景色,要想徒步而行走完阆苑,至少要花三天时间。
这个阆苑面积太大,能与凤麟山庄媲美,不过阆苑是建在平原,虽然有人工池,却没什么水可看。凤麟山庄是依山傍水而建,结构精巧,上侵云霄,下临碧波,右接青山,左构江波,山水相连,飞甍连绵,亭台接目,青山绿水之间是朱阁红楼,犹如一幅着墨精巧的画卷。
想到凤麟山庄,江小月就不免想起萧淮和白若鸿,想起和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可是她不能继续那样的日子,她不能一直依赖他人。
江小月对未来的生活没有多大的憧憬,她唯一的期待就是有尊严的活下去,她依然每天到芙蓉阁上班,只求早点升职加薪,在京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江姑娘,在想什么?”
江小月正在发呆,没注意到韩盈,猛然间听到韩盈的声音,吓了一跳,却只能掩饰好情绪,笑吟吟道:“韩小姐,今日要买点什么?”
韩盈道:“江姑娘,我今日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来找你的。”
江小月:“韩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韩盈的笑容温柔恬静,非常亲切:“其实我是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江姑娘能否答应我?”
江小月道:“韩小姐有话直说,要是我能帮你的,我一定帮你。”
韩盈道:“江姑娘,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虽是侯府小姐,在外人看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可是我没有什么朋友。这些日子和江姑娘接触下来,我自认和江姑娘很投缘,已经把江姑娘当成了自己的朋友,不知道江姑娘要是得空,愿不愿意到侯府陪我聊聊天?”
没想到侯府小姐不但没朋友,面对一个普通人,还这么卑微,江小月面对韩盈这番请求,既感动又感慨,便道:“当然可以,韩小姐亲自登门相邀,我要是不答应,那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
韩盈道:“不知道江姑娘什么时候有空?到时候我让人来接你。”
江小月:“过两日我休假,到时候我去找你吧。”
韩盈道:“好,到时候我让车夫来接你。”
“那好,多谢韩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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