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修远送来的树挑起了我重新整理院子的干劲。
我当初看中这里,院子是最主要的原因之一。但是当时的院子因为年久失修破破烂烂的,我搬来后就对院子进行了整理,种上各式各样的花草,又在靠着客厅大玻璃窗的位置修了休息的防水木榻榻米,放上花架,在屋里屋内都能看到景色。
但是住了一段时间后,花草或因为季节变化或因为照顾不当,又不少已经蔫坏了,我每次看到都跟自己说要找个时间好好清理一下,但是每次也是只是这样想完就完了。
昨天蒋修远来,帮我种了树之后就顺便帮我把那些坏的花草都清理了,走的时候装在他的皮卡上运走了,所以院子里现在显得有些空,正好趁着周末去逛逛花鸟市场,买一些花草植物回来种。
蒋顿原本要陪我一起去的,但是都快要出门了,公司领导突然给她打电话,说是昨天的计划书中有一个数据好像错了,需要和她重新核对。
因为计划书马上就要发给客户所以比较急,而且核对数据比较耗时,所以最后兵分两路,她留在家里我独自去买花。
两个人去的话就可以商量着买,还能多个提东西什么的,但是一人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因为我对要买什么花已经有了一定的计划,再加上花鸟市场离这里不算远,到时挑好了,让人直接把花和我送回去就好了。
我很快就买好了花,坐着送货小哥的车摇摇晃晃的回到家时蒋顿正好忙完。
送货小哥帮我们把花搬到院子里,然后开着小车又摇摇晃晃的走了,我和蒋顿带上手套,拿着小铲子把花一棵棵的种在院子里。
我大概是因为孩童时曾在乡下住过两年,所以对土地的感情更深。
那时候奶奶还在,爸妈那两年因为工作的调动无暇分身照顾我,正好他们也希望我能多跟大自然接触,于是便把我送到了奶奶家。
爷爷在爸爸还未成家立业的时候就早早撒手人寰,奶奶独自一人带大了我爸爸和叔叔姑姑们,看着他们在膝下长大,又看着他们各奔前程,而奶奶就仿如一棵早就定根了的老树一般,坚守在她位置上,所以我的到来对于独居的奶奶来说也是一件乐事。
乡下的房子都是矮矮的瓦房,下雨天能听到雨滴在瓦发出的清脆又欢快的声音,听着雨滴声睡觉,是我到现在都觉得特别舒服和怀念的一件事。
在那里住的两年,田野山丘河流也变成了我最好的玩伴——是的,在我看来,它们是玩伴,陪着我一起看日升月落四季轮回……我跟在奶奶身后,看着周围鲜活的一切,几乎是马上就爱上了乡下,并一直爱到了现在。
大自然对于我来说是具有治疗力的,即使现在高楼平地起,繁华满京都,我也还是需要时不时的到山野里去走走,在城市里总会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但是看到土地就好了。
所以我很愿意去倒腾院子里的植物,每次看着那些花花草草我都想起喝奶奶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虽然由于工作的原因有时候也顾不上太多,但是只要不太忙的时候,我愿意在家里收拾。
蒋顿说我就是把家弄得太舒服了,导致现在都不怎么爱出去,忙的时候在所里待着,闲的时候就在家里待着,圈子越来越小,连恋爱也不谈了。
我承认她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家里很舒服并没有让我比起之前少出门。只是我现在出门的目的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我之前出去很多时候其实是没有目的的,但是现在出去是带着目的的,譬如说要买个什么东西或者去某个地方干点什么事之类的,而像从前那种纯粹只是出去喝点下午茶晒晒太阳的活动基本上都在家里完成了。
我非常喜欢晒太阳,特别像现在这种乍暖还寒时候,我喜欢坐在树荫下、墙影里或是直接用围巾包着头坐在太阳底下晒太阳,这样既能保证我可以晒到太阳又避免被太阳晒伤,我会像只猫一样在阳光下打盹,在清风与花草的气息中昏昏欲睡,仿佛回到了跟奶奶在一起的时光。
那些时光里,我除了喜欢听雨打瓦片的声音外,还喜欢靠着奶奶坐在巷子里乘凉,手摸着她松弛的脚肚子,半睡半醒中任光影变迁。
我们好不容易把花都种好,累得直接倒在榻榻米上看着蔚蓝的天空放空。
蒋顿突然说:“我想谈恋爱了。”
说完,她扭头看向我,喊道:“易舒同,我想谈恋爱啦!”
我点头:“好,去爱吧,就像没有受过伤一样!”
她用力“啪”的一下打在我手臂,佯装生气道:“我本来就没受过伤!”
我哈哈大笑。
她默了半晌,突然又有些严肃的看着我,问:“同同,不是林中皓,那是谁呀?”
我扭头看她。
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没头没脑,但是我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是我跟林中皓说过的话。
跟林中皓认识到现在,两个多月的时间了,我得出的结论是:林中皓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但是如果要成为恋人,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差了点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困扰过我一段时间,就在林中皓还没有正式向我表白,但是意图已经很明显的时候,我就已经被轮然,但是始终不得其解。
直到他终于正式向我告白时,这个困扰我的问题好像突然就变得不重要了。我虽然不知道我跟他之间要发展成恋人到底差了什么,但是就在那一刻,我内心给我最快的答案是:拒绝他。
所以我拒绝了他。
他看着我,似乎意料之中又似乎失望透顶。
“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他强装镇定的问。
我想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说:“虽然这样说很天真,但是我的内心跟我说,不是你。至于是谁,我也不知道。”
蒋顿见我沉默,便讪笑道:“就是前几天我看到他了,他看起来不是很好,你也知道我爱八卦嘛,他又是那种看起来精明实际上单纯得不行的人,我没两句就把他话套出来了。”
我回过神,对她轻松一笑,说道:“没有谁,就不是他而已。”
她叹了口气,也笑了起来,看着天空说:“如果我不认识你,肯定会觉得你矫情得很,但是我知道,你不是矫情,而是比很多人都聪明,知道将就大多数时候带来的都是无尽的痛苦。”
我并不认为自己比很多人聪明,相反的,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比大部分人都蠢笨。
从小到大,学习一直是被人夸奖的,但是自己却不认为那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努力的话大多数人也能做到,我只是恰好比别人能专注下来而已。
性格也是,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没有那种浓烈得像火一样鲜活的个性,也没有那种恬静得如水一般的性情,反正不会有什么值得让人记住的。
所以我从来都觉得自己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个人,如果说人生是一个故事的话,那我应该就是那种平淡的没有太多起伏的故事,没有惊心动魄的情节,没有撕心裂肺的情感,一切都是淡淡的,就如微风拂过湖面,吹皱碧波,但转眼便归于寂静。
午饭还是简单的炒了两个小菜。最近爱上了花甲,每次买一点回来,先用把它煮开壳,然后再一个一个的清洗干净,防止壳里藏有沙子。然后在重新烧热锅,放油,炒香姜葱蒜料酒蚝油等调料,再放清洗好的花甲,翻炒几下就可以上碟。
煎豆腐也是很常出现在我餐桌上的菜,煎得金黄的豆腐只要加点酱油和盐就很好吃,如果再加上肉沫和韭菜,那便是妈妈的味道了。
还要再滚一个汤,简单的肉丸冬瓜汤,如果再加上响螺干的话,鲜甜得我可以连喝三碗。
我们把饭菜摆到了院子的榻榻米上,就着满院的花草,还有蒋修远送的枫树,吃起了午饭。
没想到蒋修远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问我想不想种那种会爬墙的月季,他说他朋友养了好几棵,觉得太挤了,如果我想要的话,他就帮我留着。
我跟他说我今天也买了很多花,可能没有地方种月季了。
他有些可惜的说:“他的月季已经能开花的了。”
我脱口而出:“你可以种到你的院子里。”
他似乎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又嗯了一声,然后问:“你今天一早去买的花吗?”
“嗯,早上去能挑到好的花。”
“自己去的?”
“本来蒋顿要和我去的,后来她临时要工作,我就自己去了。”
蒋顿抬头看我,不明白我跟谁讲电话,为什么突然提到她。我把手机给她,示意是蒋修远,她了然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很快就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到窗台上。
蒋顿一边吃一边随口说:“你们还挺熟的。”
“也不算熟,他昨天不是给我送了棵树嘛,然后又帮我清理了院子里枯死的花,知道我院子里要重新种点什么东西的,正好他朋友有棵养了挺久的月季要送人,问我要不要。”
她抬头看我,迟疑了片刻,终于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你会喜欢蒋修远吗?”
“啊?!”我震惊的筷子都掉下来了。
蒋顿马上解释:“我事先说明,我这样问不是什么闺蜜看上同一个男人争风吃醋的那种意思,我只是纯粹好奇想问一下你。蒋修远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这点毋庸置疑,你如果说你喜欢他,我完全可以理解的。”
我诚实的说:“我想我不会喜欢他,至少到目前为止。”
“但是同同,我感觉他对你是有点不一样的。他基本不是那种会主动联系人的人,特别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甚至根本就不熟,但是他又送你树,又说要送你花,这很反常。是的,我只能说是反常,因为我不知道他真实的目的是什么。你之前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现在都不提他了,我当时没有跟你说很多,是因为觉得那是人家的私事,虽然他们圈子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但是我不希望我自己也成为传播的一份子。可是我现在想告诉你,关于我为什么选择放弃蒋修远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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