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僵持了一会，乔秀英终于开口。
“我不拦着你做好事。但你们毕竟是相亲对象的关系，有些接触还是能免则免，省得别人在背后说闲话。时间不早了，睡吧，明天下午我已经帮你约了相亲对象在德胜饭店见面。”
陆枝乔想反驳，可看到乔秀英头上那几根白发，还是将心里话又咽了下去。
两年前，乔秀英一次体检中误诊，当时以为自己只能活几个月，到处奔走，托亲戚在以后的日子里对陆枝乔多加照顾。
那段时间，乔秀英整整瘦了20斤，瘦到皮包骨头。
陆枝乔感叹命运的不公，却又无力反抗，直接申请了休学。
白天照顾乔秀英，晚上去异界斩妖。
那段时间，陆枝乔跟疯了一样，成了异界劳模。
杀进斩妖榜前十，成为当时前十中唯一的女生。
所幸后来在亲戚的提议下，娘俩又去隔壁省会检查，这才查出误诊。
那段时间是陆枝乔和乔秀英都不敢回忆的日子，太难了。
自那之后，乔秀英便对陆枝乔的婚姻大事很是执着。
就是怕有一天真的出现意外，到时陆枝乔一个人，那日子得多难熬。
——
小院中，林渐语手里拿着木勺又在给花浇水。
即便傍晚才下过雨，花的叶子上还挂着水滴，水从盆底漏出，在地上留下蜿蜒的痕迹，他都仿佛没有看到。
院子角落一棵上了年岁的桔树，树身比人的大腿还要粗。上面挂着几个桔子，桔皮半青不黄，还没有成熟。
林渐语抬头看着桔子，就这么愣愣的看了一会之后，扔掉手里的木勺，伸手去摘桔子。
笨拙的剥掉桔子皮后塞进嘴里，本应酸涩的果肉似乎没有引起林渐语的任何反应。
他面无表情的吃完一整个桔子，这才回屋。
客厅里淡淡的香气，是陆枝乔留下的。
林渐语站在她曾经站过的位置，目光呆滞的望着画室方向。
直到外面传来铁门开关的声音，林渐语这才回头。
很快，门便被推开，是林建华来了。
“我听陆小姐说你发烧了，现在怎么样？退烧了吗？”
林建华额头上挂着汗珠，呼吸有点喘，似乎是急匆匆赶来的。
见林渐语不说话，林建华又解释：“陆小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婶婶就在旁边，我哪走的开？这会她睡了，我担心就来看看。不过你这样子，应该是没事了。”
林渐语却轻蔑的看他一眼，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下。
闷声回了句：“我出事不正是你们期盼的？”
“小语，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怨言。但怎么说我们都是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你婶婶想法如何我确实阻止不了，但那些做法我都是反对的。”
“反对？你的反对值几个钱？无论房子还是钱，一旦我出事，你就是最大受益者。人都是贪心的，还会跟钱过不去？”
林建华一愣，一直以来，他对这个侄子的感情都很复杂。
一方面因为早逝的哥嫂，而对林渐语心生同情想亲近，又因为陈瑾的原因而不得不表现得冷漠。
而刚才两人对话，也是林渐语这么多年第一次对他说出那么多的话。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想跟你争这房子。”
林建华说着将手里提的塑料袋往桌上一放，“路上给你打包了一碗粥，你趁热吃，我走了。”
他头也不回离开，走到院外又回头，深深叹了口气。
——
陆枝乔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的走进公司。
小华正和同事凑在一起说着什么，她眉飞色舞，不时看向陆枝乔，不用想都知道一定又是在背后说闲话了。
陆枝乔不想理睬，只想着早点完成手头的工作。
莉姐凑过来，“小陆，昨天那个小帅哥来找你了，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所以，你们昨晚是一起过的？”
陆枝乔正打字的手指一顿，还真是八卦。要是回答在一起，一会绝对又要谣言满天飞了。
“没，他正好路过，说了几句就分开了。”
“是吗？我看他还挺执着的。小陆你真不考虑？”
莉姐神情暧昧，一心想要套出陆枝乔的心里话，陆枝乔又怎会不明白。
“莉姐，我现在还年轻，并不想这么早谈恋爱。”
她拿着水杯想去借接水结束话题，哪知身后传来小华阴阳怪气的声音：“是不想谈，还是不想跟穷光蛋谈？”
一边还挑事的高声道：“那男的看上她也是瞎眼了，这么绿茶都看不出来。”
陆枝乔冷笑，“你是绿茶？这么清楚？”
小华朝她瞪眼，“你才是绿茶，你全家都是绿茶。”
她今天没有戴墨镜，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昨天都已经被同事看到自己的淤青，所以无所谓。
这一瞪眼，显得整张脸更加凶狠。
陆枝乔一挑眉，朝她挥挥拳头，“说话这么欠揍，小心另一只眼睛。”
小华一愣，随即像抓住了证据一样兴奋的指着陆枝乔。
“你们都听到了吧？她承认了，我这只眼睛就是被她砸伤的。陆枝乔，你赔我医药费。”
“呵！我看你是病的不轻，话都听不明白。”
“少废话，赔钱。”
小华气冲冲来到陆枝乔面前，朝她伸手。
陆枝乔看向莉姐，“莉姐，你在公司干了快十年了吧？这种脑子不清楚的见过几个？”
“啊？”莉姐一愣，忙去拉小华，“那天你眼睛受伤的时候小陆正在复印文件，隔了好几米呢，怎么会是她？回去吧，一会经理出来以为我们内讧，又得挨批评。”
小华挣开她的手，“陆枝乔离我远，那你离我近，难道是你干的？”
莉姐都要被她这话气笑了，“算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其他同事窃窃私语，都在议论小华无理取闹。
陆枝乔忍着笑，“现在没人想搭理你，还不走吗？想帮我干活？行，这些送你了。”
她将手边的那个文件夹往小华手里一放，小华哪能受这气，直接就给扔在了地上。
“陆枝乔你给我等着。”
小华转身要走，陆枝乔却突然抓住她的肩，“捡起来！”
她声音响亮，带着几分严肃。
小华挣扎，陆枝乔可不会如她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小华被抓疼，尖利的喊叫起来，“陆枝乔你是不是有病？放开我？”
“我让你捡起来！”
“偏不。”
“还挺硬气，”陆枝乔冷笑，她凑过去压低声音道：“看来我得跟同事们好好打听打听人事部那位张姐的事了。”
小华之前是想要威胁陆枝乔才提起张姐的事，后来冷静下来肠子都悔青了。
走后门这事要是让其他同事知道，以后不知道得给她穿多少小鞋，而且事情要是闹大，自己工作不保另说，张姐还可能会因此被辞退。
“你敢！”
事到如今，小华还在嘴硬，却没了之前的底气，声音也软了下去。
“你看我敢不敢？”
陆枝乔松开小华，高声喊了声莉姐。
小华不知道莉姐早就知晓这个秘密，慌了，“我捡还不行吗？”
她不情不愿的捡起地上文件，满脸不服气。
一直到下班，原本话最多，跟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小华安静的跟个哑巴一样。
……
乔秀英与相亲对象约在德胜饭店。
好巧不巧，男方定的包间正是之前陆枝乔和林渐语第一次见面的那间。
陆枝乔本能的以为男方不止一个人，进去却发现包间里空空荡荡，除了相亲对象没有其他人。
男人似乎看出陆枝乔的疑惑，解释：“我这人好安静，不喜欢谈事情的时候有人打扰。”
“理解。”
陆枝乔乖乖在男人拉开的椅子上坐下，两人就隔了一个座位的距离。
她之前在手机上看过乔秀英发过来的照片还有一些简单信息，知道男人比自己大三岁，工作家庭都还可以。
斯文有礼，但长相一般，比林渐语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陆枝乔不是只看脸的人，可面对男人的殷勤，她却只能做到礼貌回应，提不起半点想要相处下去的兴趣。
如坐针毡的一顿饭终于结束，男人提出送陆枝乔回去被婉拒。
“看来陆小姐没看上我，没事，做不成情侣就做朋友，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
男人表现得挺洒脱，陆枝乔心中感激，幸好不是另一个孙铭。
分开后见时间还早，陆枝乔不想回家听乔秀英唠叨，便在街上闲逛。
街边饭馆里，商场里，就连身旁经过的人大多都成双成对。
衬得她形单影只，很是可怜。
经过画室，陆枝乔不由停下脚步。
正在作画的孩子们小手拿笔，表情认真。
老板看到了陆枝乔，笑着挥挥手，快步从屋里走出。
“陆小姐，我正找你呢。”
“找我？有事？”
“嗯，今早小林跟我联系，说以后都不会来画室画画。但他之前交的费用还剩不少，我给他退过去也不收，连电话都不接。还有，中午我打扫的时候发现他落了一幅画。”
“还有画没拿？”
陆枝乔想到林渐语画室里放的那些，他到底画了多少？
“正好你过来，就麻烦你帮忙转交给他。要不然放在我这里，万一哪天丢了也挺可惜。”
老板说着便进屋，很快从屋里拿出一副卷起来的画递给陆枝乔。
一并递过去的还有一个信封，“信封里这些是我结算后退下来的钱，辛苦了。再见。”
陆枝乔有点无奈。
她想听乔秀英的话，少跟林渐语接触。
可是老天又似乎有意无意的在将她推向林渐语。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陆枝乔将信封放进背包，这才打开那幅画。
这回的画不再有那些诡异的黑色，而是五颜六色。
火红的晚霞与枫树林融为一体，穿着白裙，阔步走远的女孩。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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