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一认识就是一生，而有些人一生只是认识。”
——《六七的随想集》
“唉！歆歆，你可算来了！快快快江湖救急！陈语恬嘴里还在嚼着海苔饭团，一只手奋笔疾书。
“你又不写假期作业？哪个啊？”娄歆拉开书包拉链，掏出一叠作业本，看着她，“任你挑选好吧！记得帮我交。”
娄歆知道陈语恬什么习惯，两人高一开学就“无话不说”到现在，可以说是相见恨晚的密友了。
陈语恬一把揽过她肩膀，笑着说：“嘿嘿嘿！还是你懂我！会的啦！”
教室里人越来越多，娄歆盯着手表从六点五十分变到七点整，走上讲台，扯着嗓子喊着：“内个大家……假期数学作业交下！要登记！”
“又要登记啊！行行好吧课代表！”后排的蒋洛文哀嚎，“众所周知！周末就是放假的，谁写作业啊！”
“我们娄班长会写啊！蒋洛文登记名单可是叶老师要求的啊，要不你去找叶姐说呗！”陈语恬转头回怼了一句。
“唉陈语恬不是我说，你有的抄你当然能交了！”蒋洛文白了一眼。
“怎么滴！你就羡慕嫉妒吧！哼！”陈语恬转身对蒋洛文做了个鬼脸。
娄歆耸肩，看着下面的人都手忙脚乱的，一时间肯定交不齐了，她临时有了个主意：“大家实在补不完的话，数学课前一定要交啊！”
“哎呀这才对嘛！”
“早点说不行吗？早知道……”
早上补作业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每周一的晨会也开始了，众人在广播声下极不情愿的排队下楼。
泞城三中的早上，阳光肆意笼罩在红绿相交的小操场上，二十个班级队伍纵向排列着，准备迎接着五一假期后的的新一周。
三中这几年高考成绩十分亮眼，许多家长抢着进好班级，娄歆在高二八班。这个班是年级默认的重点班，学生成分也自然有些复杂，怎么说都有点背景来历。
班主任叫叶萍，教数学，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人称“叶姐”，但学生里没几个敢叫。
叶萍对这群“有点背景的”八班学生也有些头疼，尽仗着脑子好、资源好反倒不怎么用心。
叶萍走到娄歆旁边问：“娄歆，人都齐了吗？”
“哦我忘了数了……”
“那快清点下吧。”
……
娄歆一直数到后排，人群越来越嘈杂，她个子不算高，记得去年量的时候才刚好一米六多，娄歆觉得空气都变得稀薄了，她在后排队伍感受到了实打实的压迫感——来自身高的压迫。
“三七。”
“三八。”
数到男生队伍最后一位的赵墨时，娄歆停下脚步。
“三十九，不对啊，还少一个人……”娄歆低着头仔细想了想，有些纳闷地问：“赵墨，你后面还有人吗？”
没等赵墨转过身来回答她，娄歆就听到一声十分慵懒的嗓音传进她耳里——“是我。”尾调微微带着上扬，富有磁性。
娄歆眯起眼看——那人穿这双蓝色球鞋，腿笔直长，手腕上带着红色的机械表，看起来有些旧了，但应该价格不菲。袖子半卷到手肘处，原本平整的校服外套在他身上穿得十分散漫随性，嘴唇薄薄的没什么血色，鼻梁倒是很高。
娄歆的视线刚好迎上对方那双浓浓剑眉下的黑眸时，让她突然想到小时候在老家养的小田园犬，眼珠也是这样又黑又圆。
易炽一步一步地漫步到队尾，阳光洒落在高挑的男生身上，光束好像都被分解，娄歆觉得有些晃眼，移开目光。
“易炽，你怎么又迟到？”娄歆定眼扫视他，发现没有书包，心里暗暗吐槽：“不愧是我们的三中一哥哈哈……”
“你书包没带啊？”
“不是，放体育馆那了。”易炽垂眸看着她淡淡回答道，跳过了第一个问题。
娄歆自知无趣，自己身为班长问一下原因好去和叶老师交代。她也只是听说易炽总是去好朋友家住，不怎么回家。
细想一下两人从高一入学到现在几乎没什么交集，最多是因为班级事务的说说话，座位更是第一排到最后一排那么远。
清点完人数，娄歆回到原位，晨会才进行到一半队伍就有些零零散散的了，台上校领导却还在不厌其烦地讲着。
阳光毫不留情地刺射着蠢蠢欲动的人群，娄歆觉得五月的天气有些离谱，前几个月都没什么感觉。
又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注意到前面的陈语恬恬背后已经湿了一块，身体还微微晃动，有些站不稳的样子。
“语恬。”娄歆小声叫，对方没有反应，她觉得有些反常，平时晨会陈语恬很活跃，会主动转身和她聊天吐槽之类的，娄歆伸手戳了戳她的背“恬恬，你还好……”
没等她说完，陈语恬整个人就已经往后倒过来。
“哎！恬恬！”娄歆赶紧上前将她搂住，看见对方脸上全是汗，眉头也紧皱着。
周围突然变得一片混乱。
“叶老师！叶老师！陈语恬晕倒啦！”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叶萍闻声急忙跑过来，看见陈语恬脸色苍白，晨会晕倒的学生她也碰到过好多次了，看今天天气她猜想大多是低血糖引起的。
“快来个男生背到医务室去，大家都回队伍去！别围着！”叶萍挥手让人群散开透气。
“那那叫易哥啊，他个高力气大！”傍边的杨婷婷说了一嘴。
看见易炽从后面人群里进来，娄歆仰视着他，第一次意识到易炽有这么高。
易炽应该已经知道情况了，自觉蹲下，娄歆连忙扶起陈语恬托放到他背上，手臂架在易炽宽宽的肩膀处，有些不放心的说：“你小心点啊。”
“嗯。”
校医务室离操场还有些距离，中间还要走一段小路，叶萍让娄歆先跟着去，自己再确认下班里其他人状况怎么样。
娄歆点头，跟在易炽左后方，离开了刚才喧闹的人群，她松了口气，觉得自在多了。
易炽微弓着背大步向前走，娄歆注意到汗水从易炽发鬓那冒出来，莹莹发亮，颈部也有汗在流流。
“他应该也很热吧。”
娄歆突然想到她随身带的英语单词本，打开撕下一页，把纸对半折，然后向前了几步，走到和易炽并行的位置。
突如其来的，一丝微风吹来，在脖子右边，还暖呼呼的，易炽微愣，他没有转头，在余光中瞧见娄歆正地用纸给他扇风，还一脸认真……
其实自己也不是很热，只是体质容易出汗，拒绝的话就仿佛在嘴边，但他还是张口说了一句：“谢谢你。”
对方好像是得到了积极的反馈，扇得更卖力了些，语气却十分轻快：“没事，是你比较辛苦啦。”
“今天是真热啊。”听到对方又感叹到。
小路右侧就是高高水泥围墙，再上方是延展开的紫藤树藤条，五月是紫藤花的旺季，藤枝肆意生长围绕，好有活力。
淡紫色花瓣随风摇曳，星星点点散布在路两侧。
“易炽？”那人叫他。
“嗯？”声音从鼻腔发出，显得更加低沉。
“你有没有闻到花香？”
易炽觉得如果娄歆不说，他可能还真不会注意到，于是用力吸着鼻子闻了闻，空气中有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儿，甜丝丝的。
“好像是紫藤花吧！”
“有可能吧。”他抬眸，眼前恰好是一瓣正在飘落的紫藤花。
少女突然走上前，伸手想去接将那瓣花，她轻轻拢在手心里，站在少年前面一步的位置，捧起花细细嗅了嗅，两颊微红，笑着对他说：“我就说吧，就是它！”
再后来，无论易炽在哪座城市，每当路过紫藤树时，都能嗅到那淡淡的甜花香味，能回想起他十七岁那年，一位少女踮起脚对看向他时的笑靥。
……
[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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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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