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事,不知为何被传开报道,终日有记者蹲守医院门口要采访。迫于无奈离院时陈碧青偷偷叫了一辆车从后门离开的。住了半个月院,回到家才发现录取通知书到了,是花简大学!宋诗菁很惊讶,她记得自己的分数并没有达到录取线,而后被告知是因为她的事迹被传开了,而且只比录取线低3分,于是被花简大学破格录取了。
她想到几个月前,他们还在讨论去哪读大学,自己虽然说着读不上花简大学,可还是偷偷报考了它;以为自己会滑档去第二志愿花简理工,没想到,最终去了方诺想去的大学。
方诺,我要去看你想看的风景了……
陈碧青见到花简大学的通知书,比宋诗菁还激动:“985!诗菁!这可是花简大学!诗菁你太棒了!我在花简理工,在同一个区!大学我们也可以经常见面了!”说着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宋诗菁回抱她:“嗯。”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排山倒海地压来,宋诗菁似乎忘记了,他们还签约了唱片公司。
那一天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是蓝冉的,约她去唱片公司见面,她才想起来,原来他们还签约了要出道。现在失去了团长方诺,本以为是过去解约的,没想到……
放在她面前的,是一份版权买卖合同。
内容是:《橘子不是橙子》词作部分将被唱片公司以多少钱买断,她拥有署名权。
“这是什么?”宋诗菁低头翻着合同,低声问道。
没有人说话。
宋诗菁一股火气冒起,她抬头恶狠狠地朝着对面桌子的蓝冉、岑焕、金越以及唱片公司的人喊道:“这是什么?!”
她的眼神在沉默的三人之间来回逡巡,两排面对面的桌子,早已将他们分割得泾渭分明,她身旁,空空如也。
唱片公司的人平静的说道:“如你所见,这是《橘子不是橙子》版权买卖合同。我们公司将从你手里买断整首词的版权,用于云帆乐团他们出道的歌曲发表。”
“他们?他们是谁?”宋诗菁仿佛听到了好笑的笑话。
“蓝冉跟岑焕?金越你们也要?他都不能弹琴了。”宋诗菁气疯了,开始口不择言:“你们怎么敢的啊?方诺都死了你们还有心思继续组乐团,还要用他写的歌,还要用他想的乐团名,你们恶不恶心啊?!”
“需要我告诉你吗?宋女士,《橘子不是橙子》的曲版权合同我们已经签好了。交流过程很轻松愉快。即便是你不卖这首词,我们同样可以安排别人填词。而且如你所说,方诺已经死了,你们一起创作的歌,你难道就想让它就此埋在灰尘里?”唱片公司的代表不紧不慢的说着。却给了她一棒槌,又一棒槌的打击。
“曲子卖了?”宋诗菁脱力跌回座位上。“为什么,为什么啊?!”她一直摇头不想想通。
“因为就像我说的,方诺的父母也不想让儿子的心血就此掩埋。给这个机会让它面世,我相信它会大放异彩的。”
是这样吗?宋诗菁迷茫了。她猛地站起:“我不信你们说的。”她叨叨着跑出去,紧急拦了一辆出租车去方诺家。物业保安见了她还喊道:“小姑娘,要不要载你过去啊?很远的!”
而宋诗菁没有停下,一股脑都是去跟方诺的父母核实是不是把曲子卖了……
路真的很远,她跑得气喘吁吁的,才见到那栋熟悉的楼,可是……
门铃按了许久都没人开门,反倒经过的人问道:“小姑娘,你找这家人?他们前几天就搬走了。”
“搬走了?”宋诗菁还未顺气,喘着气问道。
“是啊,他们家发生大事了。家里的小孩年纪轻轻的走了,估计是接受不了,不想留在这里,出殡完没两天就看见他们搬走了。连这栋楼都挂牌出售了。”
太阳照得她额头的汗珠滚落,滑进她的眼角,一阵阵刺痛。
晴天真讨厌啊……
她失魂落魄的、踉跄着走出别墅区。顶着太阳,她似乎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哪了,哪里才是她该去的地方?
走着走着,她意识到身后有一辆车在跟着自己。她狐疑的转头,是金越。她瞬间冷下脸,加快脚步离开,即使不知道要去哪,起码不想见到他们。
金越将车开到她身边,顶着宋诗菁仇恨地目光,艰难地说道:“你应该看到了,方诺他家已经搬走了。他们逃走了,不想再在这里面对他存在过的痕迹。而你还在坚持什么?不用你的词,他们也会找别人重新填词。你想让他的原创曲子,在发布时是谱上别人的词吗?世人不会知道曾经有这一首原创歌,只会把他人的词与他的曲子放一起,你甘心吗?”
“不要再说了。”宋诗菁哽咽着蹲下,将自己缩成包子。
“诗菁,卖出这首词,让这首歌面世。这首歌将是除了新闻报道外,他存在过的另一个证明。”
宋诗菁痛哭,手紧握成拳头狠狠地往地面一锤!这一锤如滴水进入汪洋,悄无声息,却在两人心间掷地有声的回响。
等她蹲着哭累了,声音沙哑却冷静:“扶我起来,我签。”
金越叹口气,将她扶起带到前座后,见她面无表情地拉上安全带后,开车飞快的回到唱片公司。时间已然过了三个小时,面前一样的人,她面无表情地将合同翻到最后一页,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她垂下眼眸:“我不需要版权费,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要保证一字不动、一个旋律都不能改的把它制作出来发行。”
“会的。版权费也会在十个工作日内一分不少的打到你账上。”唱片公司的人见她签了字,面色温和的给她打着包票。
唱片公司的人已经离开,只剩他们四人还在。宋诗菁脸色恹恹的离开,离开前对蓝冉跟岑焕说道:“我把版权卖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所以从此以后,再见就是陌路人。”
蓝冉张张嘴,挣扎着解释到:“诗菁,解约是要出高额违约金的……”
然而宋诗菁已然走出会议室,并没有听她的解释。
回到家后,房子里一片漆黑。她心里一滞,忙开灯跑进客厅,直到见到饭桌上外公外婆留的留饭跟出门字条,才放下高悬的心,脱力跌坐在地。
她突然很想找人倾诉这些。前些天陈碧青就已回家,她蜷缩着在房间角落,拨通了陈碧青的电话。
拨通后她却哑口了,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陈碧青没有催她,了然的沉默,几分钟后她却开口了,轻快的说道:“咋了,几天不见就想姐妹了?我跟你说哦,我前几天回来后,我妈还在问我野去哪了……”
“碧青,你还在,真好。”一直听着话筒对面元气满满的声音,她喏喏的说道。
“我肯定在啦!我不止现在在,以后你谈恋爱了、结婚了生孩子了我都在!”陈碧青说的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哈哈哈哈,那你可要好好看着了。”宋诗菁含着泪笑。
第二天醒来,宋诗菁见两位老人安静的坐在饭桌前,她嗅到了一丝不安。老人见她出来,忙起身看向她,身旁还有一个,略陌生的女人。是那个车祸中被救起的人。
女人见到她就赶到她面前抱住她:“谢谢你,你救了我的命。”
见到她宋诗菁就会不由自主的响起当天的惨境,因此她黑着脸:“不是我救得你,是方诺救的。”
“我知道他,当时我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我看见你们救了我。”
“然后呢?你来我家做什么?”
“对,对。我来是给你这个。”说着,女人拿出小信封递给她,没有合上的信封口处可见,里面是红色的人民币:“我有跟社区了解过你家,家里只剩两位老人,收入勉勉强强。我可以资助你上大学,甚至考研,就业……我想尽我所能帮助你,因为你……救了我……”
“不需要,救你不是为了钱,况且我根本不认识你。”宋诗菁将信封给回她。
女人没有收,反倒递给她一张名片:“抱歉,这么久还没介绍过我自己。我叫谭歆,是个独立艺术家,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全世界参展。”
“我想我们有着特别的缘分,要是你愿意,我的年纪也够当你的长辈了,我可以,认你做干女儿吗?”谭歆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诗菁没有回答,谭歆笑了:“没关系,你考虑多久都可以,我的承诺随时生效。我的丈夫已经在车祸中去世,我在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认你做干女儿也有我自己的私心,希望在世上留一些牵挂。”
“当然你不同意也没有任何关系。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是有困难随时可以联系我,我都会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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