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迎右手托着下颌,望着眼前暗卫空洞的眼神,又轻声试了试:“向前走,向右看。”
话音未落,暗卫们脑袋齐刷刷地转动,动作标准得好似被下达了程序的机器人。
“哒”的一声,姜迎猛打一个响指,茅塞顿开:“不是百花饼失效,是他们这些古代人根本听不懂稍息立正!”
“对哦!”费俅恍然大悟,“那姜姐快让他们赶快滚!”
姜迎举起手掌打断费俅的话,安抚道:“先等等!”
眼神徐徐扫过面前几位暗卫,姜迎轻拍手掌低声道:“回去回禀你们的首领,已得到消息姜迎同一位男子一起前往益州,其余一切照旧。”
听到姜迎的话,所有暗卫们的眼眸虽然恢复了光彩,动作也不僵硬,但他们的眼中似乎再也看不见姜迎与费俅一般,所有暗卫齐齐转身,再次通过狭道,费俅与姜迎紧随其后。
身处寂静狭长的通道,脚步声与呼吸声隐约可闻,落在服用了千里耳百花饼的姜迎耳中便越发清晰。
虽然呼吸声交错着脚步声显得杂乱无章,但姜迎还是隐约觉得这呼吸声里好似少了几道。
姜迎眉头紧蹙,顿感不妙,她停下脚步,伸手拉住走在前面的费俅:“好像有点不对劲。”
听到姜迎的话,卡在暗卫与姜迎中间的费俅易进难退,顿时慌了心神,瑟缩着不肯上前,忙问姜迎如何是好。
“别慌!”姜迎一脸淡定从容,“直接问。”
姜迎轻拍手掌,压低嗓音问:“你们来盛姜村执行任务的暗卫共有几人?如何分工?”
听见姜迎的话,前面的暗卫一边有序快速侧行,一边答话:“共十二人,分两队轮换看守盛姜村,于亥时轮换。”
姜迎踮起脚尖,目光掠过费俅,扫过前面四人的身影,心中盘算:十二人分为两队理应每队六人,如今洞穴里仅有四人,确实少了两个人。
姜迎忙问:“其余两人何在?”
暗卫:“守在洞口。”
话音未落,狭长的通道已快走到尽头。
外头的日光照进来,铺满剩下的道路。
久处于洞穴之中的姜迎觉得刺目,双眸微眯,轻拍手掌,手指指着费俅:“抓住他!”
费俅满脸不可置信,脖颈重重地往前一探,反手指向他:“啊?
还未等费俅“啊”完,左右两侧的暗卫已迅速将费俅按住。
被按住的费俅滋哇乱叫,一口一个姜姐,吓得姜迎迅速拍手示意两侧暗卫迅速捂住费俅的嘴。
姜迎拍拍手掌:“将他押出去,唤出其余两个暗卫,其余照旧。”
得到指示的暗卫们押着费俅出了洞穴,而姜迎则隐藏于洞穴的暗处,暗中观察。
被百花饼控制的李鹏吹动哨音,铁划拉片的低音回荡在整片林区。
哨音响起的一瞬,姜迎就隐约听见三两摩擦声。
因怕打草惊蛇,所以纵使姜迎听见了声,也没敢动弹,没敢向外探看。
外头传来细微的说话声,可尽数被费俅的呜咽声遮盖。
姜迎卯足了劲儿,伸长脖子,竖起耳朵,也就听到零星的几个字,好像是什么“太”“下”之类的。
倒底是什么太下啊?
姜迎有些抓狂,恨不得现在就能一键屏蔽费俅的声音。
思绪飘散间,费俅的呜咽声越来越大,姜迎也不能坐视不理,她轻拍手掌低声道:“抓住另两个暗卫,动作要快!”
话音未落,洞穴外霎时叫喊声一片。
姜迎徐徐探出头去,果真是人多力量大,四个暗卫牢牢钳制住两个暗卫,叫两个暗卫动弹不得。
见状,姜迎安心走出洞穴。
看见朝夕相处的同僚为一陌生女子所驱使,原本就二章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二位暗卫则更加懵逼,一遍遍呼喊,一声声怒骂,只为唤醒昔日的同僚。
“别叫唤了!”姜迎掌心多了两块百花饼,“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说完,姜迎一愣:这台词怪怪的……
思量间,姜迎清了清嗓子,快步走近两个被控制的暗卫,猛得将言听计从百花饼推入两名暗卫口中。
在这期间,两名暗卫或想吞毒自杀,或想狠咬姜迎一口,都被姜迎一个又一个巴掌扇到破灭。
耳旁不甘的叫骂声渐渐消退,姜迎随手将额间散落的碎发撩至耳后,轻轻拍拍手掌,重复着之前说过的话:“回去告诉你们的宋大人姜迎带着一位男子去了益州,其余一切照旧。”
在暗卫们转身欲走时,姜迎再次轻拍手掌,神情严肃,目光一瞬不转地望着不远处那个小小的村庄:“请诸位尽一切努力保护盛姜村!”
待到六道身影消失在山道上,姜迎才恍然想起身后被五花大绑的费俅,急忙蹲下身子,替费俅松绑。
看着费俅手腕脚腕处遍布红痕,姜迎低声安抚道:“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又是权宜之计……”费俅边松解着发麻的手腕脚腕,边小声嘀咕:“姜姐!你是真心大啊!算计一群暗卫!虽然这次你成功了,但稍有不慎,我们都得死!”
姜迎能听出来费俅声音之中的怒意,也能理解费俅生气的原因。
没人愿意别人将自己的安危推上赌桌,正如姜迎几次三番警告费俅谨言慎行一样。
此番姜迎为了盛姜村百姓的安危将她与费俅的生死一同当作筹码来赌一个可能性,已经损害了合伙人的利益,所以要“让利”来换取长久的合作关系。
“对不起,费俅。”姜迎真诚地和费俅道歉,轻声道,“但我听到他们要对盛姜村的村民不利,我不能见死不救。”
眼瞧见费俅低垂脑袋,沉默不语,姜迎笑着安抚:“等我积累足够的功德点,说不定可以将你一起带回现世。”
原本还垂头丧气不愿多言的费俅听见这话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姜迎:“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不等费俅多想,姜迎又快速补上一句打起情感牌,“我们这个时代里唯一一对异乡人,更应该相互扶持!”
见姜迎神情真切,语气诚恳,费俅心里的气消了大半,别别扭扭地开口:“这次就算了,以后可不能再带着我做这么危险的事……”
“自然,自然。”姜迎轻声安抚,“况且你忘记了?那边山上还有我们安排的替身呢,就算失败被那些暗卫抓住,我们也有脱身的对策。”
听到这句话,费俅稍稍心安,脸上神色也好了许多。
但是姜迎怕其心中仍存芥蒂,便继续安抚:“我有那么多百花饼,不会让我们身陷困境,你放心吧。”
听到姜迎轻声细语的解释,费俅心里那点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两人回程的路上,姜迎又有意无意地夸了费俅许多,勇敢啊,正直啊,善良啊,各种好词都往费俅身上套,哄得费俅都有几分飘飘然了。
正巧走到茶摊,眼尖的姜迎一眼便看见快步走来的王行。
虽然王行步伐坚定,面色如常,但姜迎总觉得他有几分心不在焉。
“看见邵大哥了吗?”姜迎轻轻招呼王行,“钱还够数吗?”
听到姜迎的声音,王行那失焦的眼眸又重新聚光:“他说不太够数,说等你下次回来见张叔时再补吧。”
闻言姜迎露出了安心的笑意,两侧的小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反正下月要回来看看的。”
王行似乎视线又被随风飘扬的落叶带走了,落在虚空之中的某一点,久久失神。
费俅问:“接下来,去哪里?”
“扬州!”姜迎满心构建描绘宏图,并未留意王行的异常,“扬一益二!咱们便去这独占二分明月夜的扬州看一看!闯一闯!”
三人悄悄混入彩霞镇买下一辆马车后,便晃晃荡荡地向扬州出发。
日薄西山,暮色沉沉。
掀起轿帘,姜迎侧头望去,来往马车络绎不绝,人稠物穰,吆喝声不绝于耳。
当最后一缕夕光隐没在琼楼玉宇之间,风起山岚,十里长街的灯光刹那间次第亮起,绵延不绝。
千万户灯盏交相辉映璀璨夺目,远远望去恍若星河倾倒撒人间灼灼光华。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见眼前此情此景,姜迎与费俅异口同声地低叹:“哇。”
显然周遭的热闹无声蔓延至小马车内,一路上颠簸的辛劳全被荡平,了无痕迹。
口袋空无一文的费俅略带几分讨好地望向“钱袋子”姜迎:“姜姐,咱们晚上吃啥?”
姜迎一路上仔细算过身上的盘缠,估计只够三人在这繁华地勉强租下一个落脚地的数额。
但姜迎仍然振臂一呼:“吃好的。”
王行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楼阁之上,目光轻轻描摹的楼阁的形状,总觉得眼前的景与脑海之中一闪而过的画面逐渐交叠。
突然肩膀被人轻轻撞了一下,王行收回视线,对上姜迎探究关切的目光。
姜迎: “你还好吗?”
在路途之中,王行好似一直心神不宁,但无论姜迎怎么问,他都是浅笑着摇头。
眼瞧见王行又要摇头,姜迎故作若无其事地递上一块百花饼:“吃块饼子垫垫肚子,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去吃饭呢。”
王行低眸盯着那块精致而小巧的酥皮百花饼,微微一笑,拈起百花饼送入口中,一小口接着一小口地吃饼。
整个过程并不似旁边偷吃百花饼的费俅一般碎屑横飞,他倚着车窗,小口吃饼,举止从容而又优雅。
姜迎总觉得他绝非是小门小户的子弟,但愿这治疗失忆的百花饼可以帮到他。
更深露重,宋知身侧的暗卫替他拢紧了单薄的衣衫。
负责守门的小沙弥瞧见周身寒气的宋知,低头叹气道:“施主请回吧,南海大师闭关不见客。”
可眼前的施主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分毫未动,也未有半分情绪。
小沙弥无奈地微微摇头,徐徐阖上沉重的木门。
“嘎哒”一声沉重的闷响,宋知身形微晃,身侧的暗卫连忙扶住宋知轻声劝道:“暗卫长,要不还是算了……”
宋知猛地一下甩开身侧暗卫的手,虽身体疲惫不堪,但眼神仍旧坚定地望着那扇沉重的大门。
宋知:“你要是累了,便先去休息吧。”
疾驰数日又站了一天一夜,暗卫也是强撑着,如今听到宋知这般说,他悄悄抬眸盯着眼前人的背影,喉咙间滚动几下:“遵命。”
清冷的月光将宋知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的心里只念着生死。
“嘎哒”一声,沉重的木门被再次推开,宋知如愿见到他想见的人——南海大师。
打了无数遍腹稿的宋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南海大师一句话打回:“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北定已经面圣,陛下已经下令暗寻太子。”
只一句话便压垮了宋知,如坠冰窟,身形一晃,险些摔下那三千石阶,还好南海大师及时出手护住他。
怎么会?北定怎么还活着?邕王的暗卫怎么会犯如此愚蠢的错误?
邕王既然下定决心要太子殿下死,必定不会留北定活着。
当时已经重伤的北定也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杀穿邕王的暗卫防线,从并州以北直奔京都。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暗中帮助北定。
宋知抬眸望向眼前的南海大师,一切已然有了答案。
他不解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既出面杀太子殿下,又要暗中救北定?
为什么他
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活路又一次被断送?
这么多未出口的问题,只一个眼神,南海大师好似全部读懂:“因为你我皆是局中人。”
“身在局中,步步皆被限制。”南海大师徐徐起身,“可虽被限制,却仍想守住本心。”
一瞬间的失态,南海大师轻轻笑了:“局中人皆有自己的不得已,你是如此,太子亦如此。”
听到南海大师的话,宋知手指微微攥紧,他何尝不知道太子不得已?
可他理解太子的不得已,谁来理解他的苦楚呢?
一身清贫清廉的父亲以贪污罪论处,家眷流放,他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护不住!
费劲心机挖空心思,才得以混进邕王的暗卫队。
他想要得邕王重用来换取家人平安,可要换取想要的一切就必须杀太子!
他放过太子,谁来放过他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