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一片空白，是程曳告诉他们的吗？昨夜没有斥责，不过是暂时稳住她，为的就是在公司曝光，打她个措手不及吗？
她的喉咙忽然干涩，心也揪成一团，她张张口，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
赵梦洁长长地叹气，附在她耳边悄声补充：“营销部都知道了，你最好想办法解释一下，总经办那些人向来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米笳怔住。
营销部与她有过节的，或者说整个公司与她有矛盾的，只有张敬天。
是他传播的吗？
他是如何知道的？
正想着，米笳不知不觉走到营销部办公区域。
“哟，找谁啊，又找张哥吗？”
有人招呼她，米笳记得此人，就是当初叫她嫂子的那个男生。后来她听人说，此人跟张敬天是铁哥们。
听出他的阴阳怪气，米笳没理会，打眼一扫，见张敬天不在工位，忽然反应过来，是她魔怔了。
一上午，顶着同事们若有若无的探究视线，米笳只能硬着头皮当做没看见。到了午饭时间，几个相熟的同事喊她吃饭，米笳没胃口，便没同去。
临近上班，她有些饿，去便利店买泡面，进电梯时被挤在最角落，满员的电梯载着乘客上行，几个耳熟的声音隔着人群传到她的耳朵。
“上次峰会，我加了昇光的运营，今天找他求证，还真是，他们程总一直单身。”
“我就说她怎么那么好命，那么大一个大佬怎么就看上她。”
“要我说幸亏她当时跟张哥没成，像她这样表里不一，好高骛远的捞女，根本配不上张哥。”
电梯一层层地停，人群逐渐稀疏，光洁的金属轿厢照应出背后身影，闲聊的同事终于噤声，米笳捏着泡面桶，若无其事先他们进公司。
下午项目组开会，米笳踩点进会议室，等到工作聊完，有人悄悄戳米笳的胳膊，问她：“我们的项目奖金要泡汤了吗？”
米笳抿唇，很想说，项目成与不成，与她和程曳的关系无关。可话到嘴边，又想，人而无信不知其可，到底是她欺骗了程曳，她是奥领的一份子，若他因此对奥领带上有色眼镜，那么项目恐怕不容易。
她的沉默在其他人眼里无异于默认，立时有人哀嚎，也有人窃窃私语，更多的是假装忙碌手头事情，悄悄打量她。
项目负责人还没宣布散会，米笳不能提前离开，只能若无其事地修改策划案。
就在会议室气氛越加尴尬时，张敬天忽然发起项目新的议题，闲聊的尴尬渐渐隐去，米笳听到有声音小声感叹，说张敬天体贴。
会议结束，米笳疾步离开，没走多远，就听到张敬天喊她。
“米笳，喝咖啡吗？听说人力新采购的咖啡豆味道不错。”
他到底想做什么？
米笳默默跟在张敬天身后。
这个时间茶水间人不多，张敬天径直走到咖啡机旁，不紧不慢地磨咖啡。米笳则是走到窗边坐下，这里没人。
没多久，张敬天端着两杯咖啡走来。米笳说了声谢，接过杯子，但没喝。
张敬天闲散地撇开腿，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椅子背上，惬意又慵懒：“后悔吗？”
米笳抬眸看去，目光锐利：“是你？”
张敬天嗤笑：“你不知道，当我跟陈寅提及认识程曳女朋友的时候，他看我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傻子。”
原来如此，她早该想到，张敬天既然敢试探程曳，又如何不敢试探他手下的员工。
她同程曳到底没有关系，自然也不可能在他的员工那里挂名。
见她不说话，张敬天无所谓地耸耸肩，公事公办地说：“虽然你跟程总没关系，但是昇光的项目Johnson很重视，你最好不要搞砸了。”
他的语气高高在上，就好像已经判定她的失败。
米笳抿唇，脸色渐沉，如果说在得知他处心积虑揭露自己时，她是不悦的，那么在听到他给项目判定死刑时，不悦就演化成了愤怒。
项目是每一个人的心血，她承认因为自己的因素，也许昇光会对奥领戴上负面滤镜，但她会加倍努力，竭尽全力去争取好的结果。
“这就是你想说的？”米笳起身，“我还有事，不聊了。”
她刚走开几步，张敬天扬声叫她：“米笳，你还不知道吧，程曳跟他新签的网红戴莘伊关系很不错呢。”
米笳脚步微顿，不觉咬了下唇。
临近下班，程曳发来明天见面的地址，是一家法式餐厅，离她家不远。米笳不觉又想到张敬天最后那句话。
戴莘伊，很耳熟的名字。
她不关注网红圈子，更不认识作为网红的戴莘伊，但她曾经有一个高中同学也叫这个名字。
鬼使神差地，她开始搜索这个名字。
很快，她从照片中眉眼精致的女孩脸上找出似曾相识的影子，网红戴莘伊是她的同学。
倏地，她悄悄松了口气。戴莘伊早恋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从高一谈到高三，她和男朋友感情一直很好。
事情已经很糟糕了，不能因为张敬天的挑衅自乱阵脚。
吃过晚饭，她接到程曳的电话，他像没事人一样同她闲聊，米笳也忍耐着，没有再提及昨天的事情，正如他所言，有些话还是当面将比较好。
挂电话前，程曳忽然说：“笳笳，还有十三个小时就见面了。”
他也很在意对吗？
那么，在意的是她的道歉，还是与她见面这件事呢？
米笳没敢追问，很快就有答案了，再等等吧。
挂断电话，米笳睡不着，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接着上次的内容继续看，她很快看到一句话——要爱具体的人，不要爱抽象的人；要爱生活，不要爱生活的意义。
她遽然怔住，不禁想，程曳于她而言，更多的是抽象爱人还是具体爱人呢？
她与程曳从陌生到亲近，中间隔着不算短暂的光阴，可真论起来，两人相处满打满算不足一月，剩余的时间里，都是她一厢情愿地惦念着这个人，更像是惦念着所谓crush的标签。
所以，程曳算不得她的具体爱人吧？
米笳嗤的笑了下，自己汲汲营营，到头来，深深眷恋的也只是抽象的程曳定义。她所迷恋的，无法自拔的，都是她所以为的程曳，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又怎能展现一个人的全部。
仿佛有盆冰水兜头泼下，她忽然对这份感情没了底气，原本只想着向程曳道歉，若他能够原谅，她便想堂堂正正表达自己的喜欢。可现在又想，她怎么能笃定自己能够全盘接受全盘喜欢真实的程曳呢？
就如同明日未可知，程曳又将会对她的欺瞒做出怎样的宣判呢？
思绪在反复拉扯中渐渐变得模糊，到了第二天上午九点，米笳被电话吵醒。
是外卖。
米笳看着一份份精致的广式早茶，捏着手机拍下照片，却迟迟按不下发送键。
再等等吧，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她再决定要不要发。
虽然生了畏惧，但是米笳还是用心打扮，不是为悦己者容，而是给自己一个交代，漂漂亮亮的给自己这份感情书写最后的答案。
餐厅就在米笳家附近的商圈，步行过去不到半小时。今天只有30度，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米笳走得很慢，细细地感受夏日里难得的惬意。
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就到目的地了，现在才11:30，显然她到得太早。
米笳把脚步放得更慢，目光也四处游曳，倏地，她眸光一滞，定格在某个方向。
那是一家两层楼的花店，哥特风格的装修在一众标准化的裸色店面里格外显眼。
米笳的注意力却不在装修上，而是锁定在花店门前的一双俊男靓女身上。
很巧，这两人她都认识。
捧花的女士是戴莘伊，她的高中同学。送花的男士是程曳，她的crush。
白色的大飞燕代表着爱与自由，浅碧色的木绣球代表着爱与忠贞，小乔玫瑰代表着幸运遇见……
米笳呼吸顿然急促，这些都是她常买，也常分享在朋友圈里的花束。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听到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内而外地碎掉。
不远处的两人显然都没有发现她，他们不知在说什么，笑得开怀，璀璨的日光照耀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照得两人都发光。
程曳压下戴莘伊被风吹乱的发梢，戴莘伊全程笑着，未觉任何不适。
临别之际，两人轻拥告别，无比自然，更是熟稔。
米笳下意识往树后避了避，等到戴莘伊走远，再往花店看去。很快，她看见程曳重新走出花店，抱着一束与戴莘伊相差无几的花束，然后，上了路边的车，往下个路口开去。
正午十二点，温度已经有所上升，米笳呆立在浓烈的阳光下，却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急促的电话铃声把她从怔愣中拉出来，望着屏幕上的名字，米笳深呼吸，做出最终决定。
“到哪儿了？需要我过来接你吗？”
电话那端的声音依然悦耳，米笳却只觉得心冷，张敬天的暗示犹在耳畔，这一刻她忽然了悟，她所求所念不过是一厢情愿。程曳大概也不差她所谓的当面道歉，之所以相约，大概是看在教练的情面。
“对不起，”米笳匆匆吸气，急促地说，“之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对，我向你郑重道歉，今天我就不过去，祝你用餐愉快。”
下一章明天晚上九点更新~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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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社死倒计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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