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丰水县村镇之外,阡陌相交,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田野之间溪水潺潺,蜿蜒而过,时而如网四散,时而聚集成河,覆盖万里。
“喔喔喔!”
随着公鸡一声啼鸣,丰水县众人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早早地,衙门便广开方便之门,一队又一队人马从中走出,如长蛇逶迤,穿过城门,游走向各个村落。
队伍中有书吏、有士卒、有民夫,还有农妇。他们一个个手扎红布条,眼神坚定,因为他们身上肩负着重要使命!
凰女殿下的嘱托犹言在耳。
“春耕在即,没时间给大家慢慢琢磨,只能靠大家在实践中摸索了。我知道这很难,但即使再难,我们也要去做。”
“我们是否能长远发展,是否能为天下穷苦大众争取一个相对美好的未来,就看这一役了!”
“所以,拜托大家了。”
东城卖豆腐的王兰香是队伍中的一员,她响应了凰女殿下的号召,担任妇女权益保障监督员。在这次分田大运动中,承担宣传和督促妇女分田工作。
她负责的村子是山坳村,这村子听名字就知道有多偏远,他们一行人早上出发,一直走到太阳快要下山才匆匆抵达。
主要还是队伍行进不便,所以走得慢了些。
要是只有她一个人的话,王兰香相信半天脚程不成问题。
在村长的带领下,他们一行人找了快空地,马不停蹄地开始安营扎寨,因为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不会短,得一直待到分田工作彻底完成为止。
不过也是有时间限制的,最迟不能超过半个月,因为半月之后就是春耕了。
田地改造在两天前勉强完工,改造出来的田地虽然可以大致估算出来,但分田却不能也拿个大概,这是一份细致活。
除了丈量新开发的田亩,他们还要清算农民原有的田地,单这一项就有着庞大且繁杂的工作量。
然后是村中人口核验,以及为随队伍而来的一些流民安家落户。
县城容纳人口有限,所以每个村落都有一定的人口落户指标。
山坳村地处偏远,适合耕种的土地不多,所以也没分到多少流民,只二十户,八十六口人。
另外还有宣传、沟通、帮扶等其他工作。
加之队伍草创,业务不熟练。
以上种种,一一落实起来,皆耗时耗力,规定时间内怕是要争分夺秒。
王兰香一路走来,就没见王队长一直紧蹙的眉头有片刻松懈。
这不,刚把人马安顿好,就带着几人去找村长了解情况去了。
这会天都黑了。
王队长体谅他们赶路不易,便让她们早点歇息,不过她王兰香可不甘人后。
“姐妹们,都过来,咱也开个会。”
此行她们队伍中除了作为首脑的她,还安排了另外五个妇女。因凰女殿下谅解,其中两个还有丈夫陪同。
妇女想要出来做事并不容易,虽然农村妇女没那么多讲究,但总归不妥,所以这次响应号召的,多是第一批追随张青禾的。
王兰香这个丰水县人算是少有的特例,她丈夫早亡,一个人将孩子拉扯大,倒是没没那么多顾忌。
几个妇女便一起围在篝火旁,纷纷看向她。
“王专员,有什么事吗?”
专工专项谓之专员,这是张青禾给出的临时称呼。
王兰香道:“姐妹们都知道我们此行任务有多重要,但我还得再强调一遍。”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张,对照着念道:“第一,确切落实农村妇女田亩数量,保证妇女人人手中握有田契,掌握一定自主权。”
“第二,积极号召适龄儿童,尤其是女娃,去学堂读书认字,开智明理。”
“第三,初步建立农村妇女联络体系,配合衙门政策宣传。”
她其实并不识字,上面多是她请教别人后,写的方便自己记的符号。
说完,她环视几人:“大家有疑问吗?”
大家都摇头,基本跟凰女殿下说得差不多。
王兰香点头:“那好,那我们大家就都来讲讲有什么办法,可以更好地开展工作。”
一人道:“王专员,我觉得可以把大家都叫过来,像我们这样开会,一次就能讲完。”
又一人道:“对,顺便看看哪家比较积极,我们再上门好好说道说道,让她们加入我们。”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积极献策,虽然粗陋,但也勉强算是‘智计百出’。
只是现实操作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首先是集体开会,即便选择了晚膳之后的时间段,但也有不少妇女没来,不管是妇女本人不感兴趣、有家务要忙,还是家里人不让来,总之这都给宣传带来了不小影响。
底层民众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想要改变很难。
很多人对于政策本身就不认同,就更不要说配合了。
第一项政策还好,毕竟不用付出就有利可图。
后两项哪怕好话说尽,响应者依旧廖廖。
分地工作落实起来困难也不遑多让,首先一个还是丈量问题,哪怕衙门教了用竹筹和步数测量,但很多时候,尤其是山坳村这里,耕种土地并不规则,且多是一小块一小块的,计算起来很是麻烦。
清算村民原有田亩时,村民们更是锱铢必较,又是一番扯皮。
其次核对分田人口时,有好些是真不足三岁的,但也有好些年龄过了但看起来不足三岁的,村里人统统都说有三岁,吵着要分地。
好在对此衙门并没有严格限制,只要基本不是太离谱的,都给了分地名额,算是唯一一个比较顺利的了。
还有抽签顺序问题,除了新落户的流民排在村民之后外,双方个体中的前后也出现了争吵。
抽前吵,抽中不好的也要吵。
中间还有村公田划分、春耕人力安排等问题,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
这边农村里忙分地忙宣传,另一边又有一众衙役上门督促豪绅富户放归奴仆。
同一天,一早,南城钟家便有‘恶客’上门。
“哎哟,宋捕头,什么风这么早把您吹来了。”
自凰女殿下占据丰水县后,衙门的影响力是前所未有的大。所有胆敢跳脱的,一律都没好下场。不是抓去劳改,就是杀头抄家。
所以,钟老爷哪怕小有家资,但在小小捕头面前也不敢不敬。
宋长河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我这次来是给你下最后通牒的,凰女殿下有令,限丰水县一众豪绅三日内释放奴仆,归还卖身契。如若不从,一律抄家处理,但凡有私下胆敢害人性命,强压不放的,一律枭首示众。”
钟老爷闻言顿觉天塌,哪怕早有准备,但这天正真来临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家中奴仆都是他家供养的,凭什么说解散就解散。
他悄摸塞一串铜钱过去道:“家中事物繁杂,没了奴仆,我等如何过日子,还请宋捕头体谅体谅。”
宋长河不动声色接过,表情缓和道:“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这是凰女殿下亲自下的令,我也没办法违抗。看在我俩交情份上,我劝钟老爷还是乖乖照做为上,不然成了儆猴的鸡就不好了。”
想到之前被分尸灭迹的几个劣绅,钟老爷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过他还是咬牙道:“真就没办法了吗?”
宋长河抿了口茶道:“凰女殿下虽然说了要归还卖身契,但也说了可以和奴仆继续签订用工契约,除了不能再随意打杀之外,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张青禾也是考虑到有些人未必愿意独立出来,且又没有相应的生存技能,她帮扶的力度有限,所以就没强制一定要脱离高门大户。不过奴籍是一定要消的,打工人总比奴隶要好。
都宣传这么久了,钟老爷如何不知道这个:“可是这样一来,奴仆们心都野了,如何还能为我钟家尽心效力。”
宋长河笑道:“这个就要看钟老爷的手段了,我是帮不了的。”
“不过我还是要劝钟老爷一句,凰女殿下为人行事如何,想必你也有所了解,一旦闹出什么事来,后果可不是你我可以承受的。”
宋长河拍了拍钟老爷肩膀道:“钟老爷还是不要自误的好。”
“行了,我还要继续前往下一家,就不多打扰了。”
半道宋长河又扭头道:“看在多年交情份上,我再多说一句,凰女殿下是让我们挨家挨户上门通知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钟老爷是聪明人,相信知道怎么做。”
钟老爷颓然坐下,管家上前安慰道:“老爷不必忧心,家中仆从都敲打过了,都愿意签最长的十年工契,想来翻不了天。”
钟老爷长叹道:“但愿如此。”
可惜事与愿违,庞大的奴仆群体中,总有人不甘受人奴役;地主豪绅中,也总有人不惜以身试法。
两者冲突在一起时,便闹将出来,好心给凰女殿下杀鸡儆猴的机会。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一直受这欺压。
自凰女殿下来了之后,丰水县中的地主豪绅可谓是多灾多难,被割了一茬又一茬。除非彻底投靠,否则再不反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得挨上一刀,这滋味可不好受。
于是乎,一封信笺从丰水县地界悄然传出,传到早已整军待发的定波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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