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承泽微垂着头,恭敬道:“应该是舍妹。”
说完,他对着后头跟着的小厮吩咐道:“去把小姐请过来。”
小厮连忙应声,小跑着去请人了。
杜玲的速度太快,马场的人一下子追不上,等好不容易追上时,已过了一刻来钟。
“杜小姐!”
杜玲勒住马儿,看向来人。
“何事?”
“殿下有请,您快随我去吧。”
“殿下?”杜玲重复了一句,语带疑惑。
花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能把人请去,这人只怕自己要吃挂落。见杜玲一副不问清楚不走的模样,他又担心对方知道是谁后不跟自己走,便含糊道:
“高小姐与董小姐已经去了,您也快些跟我来吧!”
听闻高宁和董珍都被带走了,杜玲眉头微蹙。
“带路。”
跟着人往外去的路上,杜玲心里思索着请自己过去的到底是谁。
能被唤作殿下的,只有皇亲国戚。
是哪位亲王之子?又或是...皇帝之子?
杜玲跑的有些远,回去又花了一会儿功夫。远远的只看到那群人正坐在围栏外头,看不清楚样貌。
等离得更近些,杜玲便“吁”声止住马儿的脚步,随后翻身下马,牵着马步行往前走。
离得越近,看的便越清晰。
只见十来个人围坐在一起,以众星拱月之势将一男子围住。那男子身材高大、长相俊美,穿着紫色的衣裳,通身气势非凡。
男人的身旁坐着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几个公子哥,皆面白无须,想来是权贵人家的子弟。
高宁和董珍坐在右下,看神情姿态没出什么事。董珍见她过来还露出了高兴的表情,但许是碍于那为首男子的身份,并没有喊出声来。
高宁则仍是那副平静神色,眼神看向杜玲,嘴唇轻微的动了两下。
“殿下,人带到了。”
马场的伙计谄媚道。
“怎的这么慢!”
坐在中间的男人没说话,身旁穿着蓝色衣裳的公子哥却面色微沉。
伙计脸一白,整个人都快埋到地里去了,颤着声道:“杜小姐跑到另外一头去了,小的找人花了些时间,绝不是怠慢殿下。”
那蓝衣公子还想说什么,男人却抬手止住了对方的话头。
蓝衣公子收回嘴边的叱骂,冷声道:“哼,滚下去。”
伙计如蒙大赦,忙不迭的退下去了。
站在伙计后头的杜玲便上前行礼,恭敬道:“见过大皇子。”
男人直起身子,似笑非笑道:“哦?你认得我?”
“天子脚下,谁又能不认识殿下呢。”
杜玲微垂着头,语气里带着理所应当。她说话时的语态并不谄媚,反而很是平静,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叫人听着很是舒心。
大皇子轻笑两声,对着身旁几人道:“不愧是能在屏州军里出头的,眼睛倒是锐利。”
那蓝衣公子附和道:“殿下英明神武,整个大周谁人不知?”
“起来吧,赐坐。”大皇子淡声道。
“谢殿下。”
杜玲说着,将脊背挺起,却并没有挺直,而是微带着一点弯曲的弧度。这样的姿态行走并不舒服,她眼神低垂,步子平稳的往高宁身侧走去。
“多谢。”
落座的间隙,她轻声道。
高宁抿嘴浅笑,笑容转瞬即逝。
杜玲才不认识什么大皇子、二皇子,但她现在身为屏州军的百户,若是没能把人认出来,总归落人口实,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国公府。
先前她同高宁对上视线后,便得了对方的提示,知道了面前这人的身份。
“早就听说关将军收了个厉害的女徒弟,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这骑术在姑娘里头,怕是整个大周都没有五人能有。”
大皇子说着,打趣道:“向文,你不总说城里的姑娘太过文静么,这回见了杜姑娘觉得如何?”
“确实叫人佩服。”被唤到的公子哥赞道。
蓝衣公子嗤笑一声,语气带着些许不屑:“也就是姑娘里出出风头了。”
“要我说,姑娘家还是要文静些好,就好比高三小姐,这才叫做窈窕淑女。”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爱慕的眼神看向高宁。
“得了吧,就算是天仙下凡,你孔修齐眼里也只有高小姐一人。”
在场的都知道这人对高宁的心思,只可惜襄王有心洛神无意,高宁从不搭理他。
这次能在马场里头碰上也是凑巧,要是大皇子没有请人过来,他也是要自己寻到高宁那头去的。
对于耳边的这些话,高宁只当作没有听见,面色如常,间或同董珍和杜玲低声说上几句。
心上人连个眼神都吝啬给自己,身边还传来同伴们的嘲笑,孔修齐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恼怒。
这个高宁,真是不知好歹,要不是有个还算能干的爹...
大皇子一行人今日来这里本就是和杜玲几人一样的目的——跑马解闷,虽中途对杜玲起了两分兴致,但也仅限于此了。
毕竟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小小百户,且身材长相都平平无奇,甚至在这些男人看来算是长相粗鲁。若不是有国公府这一层背景在,杜玲连站着行礼的资格都没有。
“宁儿,若是我今日拿了头名,过几日游船你同承泽一起来可好?”
高宁眉头微蹙,正准备开口拒绝,就听大皇子笑道:
“口气倒是不小,就怕你连个三甲都捞不着。在场的不说别人,只一个向文就够你喝一壶了。”
“你要是真能拿下头名,那游船当日的花费便由我包了。”、
这话一出口,孔修齐的脸上就染上了喜色。
“有大皇子这句话,我今日还真得拼一把了。”
高宁的神情更冷了。大皇子这番话出口,她再想拒绝便没了机会。
啧。
她心下有些不耐,不仅是对孔修齐,而是对在场的所有男人。
杜玲能感觉的到高宁骤然降低的心情。
她不知道这些人的骑术如何,若是大皇子的话属实,那孔修齐想拿头名便极为困难。
但谁说比赛就一定要竭尽全力呢?
同伴中有人这么想争先,若是自己对比赛的彩头没什么想法,顺水推舟的送一波人情岂不美哉。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孔修齐和剩下几人对了个视线,大家便都心照不宣了。
高宁美则美矣,但一张漂亮脸蛋见天端着,就算费功夫娶回家也不过请一尊玉佛回去。且孔修齐对高宁的心思在寿康城里头人尽皆知,都是在大皇子底下做事的,这些人里头先前有意的,贴过几次冷脸后便也歇了心思。
杜玲在思考。
若是自己上场,这个姓孔的就绝无机会争头名了。只要这些人不想输给女人,叫她拿了头名,便会全力以赴,而她只需保证这人不是头名便行,也不需要竭尽全力去跑。
但她对这些人的底细全然不知,只怕贸然出手会影响到国公府。
若是在军营里,杜玲绝不会如此犹豫,因为她有自信能自己解决。但在寿康,她的一举一动牵扯着国公府上下。
人一旦有了软肋,便会失去一定的勇气。
“若是实在为难,我可上场。”
手边突然感受到一阵温热,听闻此话,高宁错愕的看向身侧的杜玲。
她知道杜玲行事谨慎,并不会因为外人的嘲讽而去做一些在她看来冒险的事情,许是出身不同,她并不是特别在乎外人对她的看法。
而眼下,对方却在看出自己的为难后愿意主动出手。
心下一暖,本就对对方有着敬佩与憧憬的心更添一分喜爱。
高宁伸出手来,轻轻的压在杜玲的手背上。
高父的官阶比孔父高,孔家不过是占了大皇子生母同他们有几分亲缘,孔修齐不敢乱来。
杜玲明白了她的意思,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看这些自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男人准备上马。
“都是自己人比,是不是缺了几分意思?”
大皇子闻言看向说话之人:“嗯?”
高承泽浅笑道:“殿下先前不还夸了杜大人骑术了得,不如让杜大人也一同上场,到时决出胜负来,也好叫宁儿心服口服,不然就是去了游船,也怕她那娇小姐脾气。”
“你这个大哥做的倒是称职。不过杜姑娘是否愿意上场,便要看她自己了。”
大哥?这人便是那位庶长子?
杜玲同高承泽对上视线。
对方长相俊秀,语气温和,一副温润佳公子的派头,叫杜玲想起谢嘉运来。
不过谢嘉运通身更多一股百年世家积攒下来的气势,长得也比对方更好看些。
“杜大人意下如何?国公爷当年便是凭着比胡蛮更厉害的马上功夫将边疆稳下来,作为亲徒,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就是不知道今日有没有这个眼福了。”
短短两句话,便叫杜玲不得不上场比试。
确实是个厉害人物。
杜玲心想着。
还是自己最不擅长对付的那种。
话已至此,杜玲也不再推辞,客套两句后便也翻身上了马。先前那匹已被牵了下去,伙计给她换了一匹新马。
已经坐在马上的几个男人除了诸向文外,面上都有些不耐,其中又以孔修齐最甚。
他是见过杜玲先前骑得那马的,不由得嘲道:“怎么不把先前那马牵回来,好不容易熟悉了,可别叫新马颠下来。”
男人们发出嗤笑声。
伙计牵马儿上来的时候有些急促,马儿有些焦躁。杜玲伸手安抚了几下,见马稍微平静下来,便用利落的动作和熟练的姿势堵住了这些男人聒噪的嘴。
孔修齐冷哼一声。
“一身臭味的野蛮人。”
他说的很轻,但杜玲耳朵尖得很,听的一清二楚。
几匹骏马带着背上的人来到出发点,马场的伙计拿着锣鼓,神情紧绷。
“几位公子可都准备好了?”
“啰嗦什么,还不快敲鼓!”孔修齐骂道。
伙计一缩脑袋,大喊着数了三个数,而后用力敲了一声锣鼓。
“锵----”
六匹骏马直直冲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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