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寿康那一日是个好天气,日头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将伴着秋风渐起的凉意驱散。
国公夫人和关昭没有送到城门口。
两人昨天夜里哭了好一会儿,这会儿眼睛都有些红肿。
“路上小心,若有什么缺的,叫人送信来。家里你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国公夫人抚着丈夫的衣襟,絮絮叨叨的念着。
关成业素来烦那些一句话要分成好几句,还拐弯抹角说不明白的。但面对老妻,他只会用温柔的眼光看着对方。
驰骋沙场、威名赫赫的镇国公并不是一个会把心思说出口的人。
到最后,他也只说了句“我走了。”
国公夫人嘴边带笑,拍拍丈夫的肩膀。
“去吧。”
另一头的关昭嘴巴扁了扁,又有些想哭了。
一双核桃似的眼睛看着杜玲,手指牵着她的衣角,念念不舍。
“玲姨,今年生辰过的早,明年生辰,你能回来吗?”
关昭生于七月上旬,杜玲她们回来时他也是刚过完五岁生辰。
但话刚出口,关昭就后悔了。
将士在外,不是说想回来就能回来的,更别说像祖父与玲姨这般驻守边疆的。
“回不来也没事,明年生辰我想要些屏州的新奇玩意儿做生辰礼。”
杜玲揉揉他的脑袋,应了下来。
“到时候我把全屏州的新奇玩意儿都给你搜罗过来,保管叫你玩上十天十夜也玩不完。”
关昭破涕为笑,“一言为定!”
“一言而定!”
随着一大一小两只手击掌的声音落下,杜玲骑着马,跟在关成业的身后。
宏伟的国公府渐渐被他们甩在身后,越来越远。
不同于来寿康时的匆忙,此行回屏州,杜玲一行人走的还算悠闲。
路上经过一些城镇,偶尔也能进去逛两圈、停下歇歇脚。
就这么走了几十天,屏州已近在眼前。
古朴的城池、往来的百姓,一切都同他们离开时没什么差别。
真正站在屏州城门下,杜玲才恍然发现自己竟感到一阵安心,就好像从前在庆镇的那间小屋子一般。
兜兜转转,自己又成了有“家乡”的人了。
如往常一样,百姓们见了关将军一行人回来,都神情激动的围了上来。
不过这段日子大家都忙着打谷收仓,在外头游荡的百姓并不多。
关成业同几个老农聊了两句地里的收成,得到那些老农满是感激的回话。
“往年这个时候大家都是一边抢稻,一边提醒吊胆,生怕被那西羌人给抢了。”
“如今有关将军坐镇在这里,大家伙儿也不急了,一家人齐心协力把稻子收齐整,也不用担惊受怕。小民特意选了最好的地和最肥的谷子,这几日脱了壳便送到里长那去。”
几个老农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黝黑的脸上满是笑容。
虽然惧于关成业的名头与屏州军的威势,但西羌这几年来也并不是全然没有来袭扰。
正是秋收的关键时期,关成业连将军府也没回,直接去了军营。
杜玲现在不是那个插不上军中要务的百户了,作为卫指挥同知,她也要跟着关成业一块到军营里去。
留守屏州的童元良很快带着副将赶到。他知道自家将军心里记挂着什么,也没等到营帐再说,一行人一边往前走着便把这两个月的事情交代了。
“田地在城郊一片的都没有什么损失,稍远些偏些的就容易被袭击。”
“我已加派了人手下去,分三队轮流巡逻,目前有十来户人家受损严重些。”
西羌人狡猾难缠,知道自己抵不过屏州军便像泥鳅一般这里钻那里钻。
哪怕士兵们再怎么仔细巡逻,诺大的屏州也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底下的几个城池也都加强了防备,只有柳庄…”
关成业沉声道:“柳庄位置靠后些,没有前头那几个离得那么近,看守的松懈了?”
童元良神色难看,应了一声。
“是,负责布防的将领家里有亲事,没及时调派人手。”
“伤亡几何?”
“死二十八人,伤三十人。”
关成业闭了闭眼,冷声道:“军纪处置。”
“那没了人的人家,军里按人头,一人半钱银子。”
“是。”
关成业又问了西羌那边今年的收成,童元良说今年西羌少雨,怕是难熬。
西羌的日子难过,却也想着拼命也要过下去。既然自己的领土没有粮食,那便到邻国那去抢、去偷。
大周临近之处皆是如西羌一般的偏僻小国,少人地小,却个个民风彪悍。而这其中,又以胡蛮所统率的金国,以及西羌人所在的西羌国为先。
每逢秋收前后,大周同这些小国便摩擦不断。凡是有些经验的将领,都知道要早做准备。
一路将这两个月西羌的动作尽数告知,一行人也走到了营帐。
关成业的营帐里头布置的很是简单,没有什么昂贵摆件或物品。
他坐到上首,沉思片刻。
“如此频繁的袭扰,看来这个冬天西羌要死不少人,不然不会派这么青壮年外出。”
“不仅是日常巡逻,要再从营里挑队精英,绕着屏州走一圈,把西羌的动作看的再仔细些,顺便也紧紧底下人的皮子。”
“吃着百姓纳上来的钱粮,却不为百姓办事。”
关成业说着,重重的冷哼一声。
底下的将领们互相对视一眼,童元良发问:“这巡察的队伍,派谁领头?”
关成业的视线落在神色平静的杜玲身上。
“叫玲儿去吧。”
童元良本还想说这个担子给百户怕是有些重了,但思绪一动便想起来面前这小姑娘现在已经是卫指挥同知了。
“你这家伙倒是走运,这晋升速度就是温朝那小子都赶不上。”
童元良语气揶揄,面上却是写满了自豪。
自打杜玲在这几个老将面前真刀真枪的展露出性子来,都不说童元良,就连许卫道那个家伙也一样把人当成自家孩子来看待了。
自家孩子这般出息,哪个心里不高兴?
至于温朝嘛…
进军营里头这么多年了才升上同知,跟杜玲一样的品阶,他都懒得提。
升职比不上杜玲就算了,一把年纪了也不想着娶妻生子,那弟弟都成婚了!怕不是明年侄子都要出生了。
一想到这个童元良就头大。温家夫妇拿温朝没办法,见天的把信寄到他这里来,反反复复的就是提成家的事情。
他们也不要求什么家世相当了,哪怕是屏州普通人家里的姑娘也无妨。这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没留下个一儿两女的,温夫人只觉得自己愧为母亲!
杜玲可不知道童元良心里的弯弯绕绕,也不知道温家的事情。
既然被安排了任务,那便把心思放在这上头。
几位将领都有军务在身,同关成业又说了两句,便各自出去了。
只留下暂时没有事情做的杜玲仍站在这。
“跟你出去的队伍,你自己也去挑挑,莫约二十人左右,太多了惹眼。”
关成业说到,想了想怕杜玲理会不了他的意思,便解释道:“你现在官阶上来了,若是哪里生了乱子,朝里说不准还会命你为主将。”
“先前跟我和子清看了那么多书,学了那么多本事,如今便该想想怎么用出来。”
“挑人的时候多问两句,找那些简单干净的,后面若是有其他打算也好安排。”
其他安排?
杜玲有些疑惑。
关成业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怎么的,你准备以后办事干活都自己去?军务便罢了,喊人跑腿这种活计也自己干?”
“说出去我们整个屏州军都要给人笑话!”
杜玲听明白了。
这是叫自己挑人的时候顺便把亲兵也给定下来。军营里头不比外面,没有奴仆小厮。若是没有亲兵,那杜玲这个同知办事便要麻烦许多了。
关成业见她清楚了,摆摆手把人赶了出去。
“把人挑好了,再带着人来见我。”
杜玲笑道:“是!”
杜玲挑人,自然是先考虑最早跟着自己的那批人。
而这批人里,最出息的自然是汪庆和牛宏两人。自余万钱葬身和灵山后,原本还整天咋咋唬唬的汪庆仿佛一夜成长了起来。
话少了的同时,人也变得越发靠谱,眼下已经是总旗了。牛宏比他更厉害些,目前是试百户,只等上头退个百户下来,或再攒两分军功,便能往上再升升。
见到杜玲的时候,汪庆还愣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自家老大回来了,脸上才露出个笑容来。
杜玲说了自己接下的新差事,汪庆当即便同意了。
“还有一件事,你要慎重考虑。”
汪庆被杜玲严肃的神色弄的愣了一下,“老大你说。”
“朝里给我升了官儿,眼下我身边还缺几个亲兵,若是你愿意的话…”
“那我当然愿意啦!”
没等杜玲说完,汪庆便兴奋的打断她。
“都能配亲兵了,这官升的大,我记得千户好像没这待遇吧?”
汪庆絮絮叨叨的,眼里写满了高兴。
杜玲咽下了还未出口的话,轻描淡写道:“叫什么卫指挥同知,也就刚够上从四品罢了。”
“四??四品!!!”
.
阿吉这是头一回跟着村子里的人一起出来。
今天雨水少,地里不长东西,家里的弟弟妹妹饿的哇哇哭。
阿吉还没到出来的年纪,但男人们外出拿回来的东西越来越少,阿吉家不出人,这几日都分不到什么了。
阿吉的娘给阿吉的衣服拿走,用家里的碎布头在胸腹处密密的缝了好几层,阿吉穿着只觉得热乎乎的。
外出的男人经常受伤,阿吉爹便是在去年的冬天因为刀伤迟迟不愈才走的。
今天领着阿吉一队人出来的是阿蛮哥,他的年纪也不大,却是村里有名的勇士。
阿蛮带着他们慢慢的靠近了眼前的村子,阿吉趴在草丛后头。先前站的高些的时候,阿吉有看到村子里垒的高高的谷堆。
好些人挤在一处,正在收整稻谷。
秋收已近尾声,动作快些的人家,这几日就准备收仓锁门了。
阿蛮的视线在身旁这些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拿着一把菜刀的阿吉身上。
“你去。”
阿吉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
阿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冷,阿吉有点发蒙,他感觉自己有些害怕,但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身旁的几个男人不耐烦的推搡了他几下。
“愣着干嘛,快去!”
阿吉去了,带着他那把豁口的菜刀,闭着眼睛大喊着,就这么冲进村里。
那几个男人笑骂了两句,嘲笑阿吉是个胆小鬼。
“阿蛮,你带他出来干嘛,一点用处没有。”
阿蛮紧紧盯着阿吉冲入村子的身影,村子里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的全躲进了屋子里。
没有埋伏,没有陷阱。
阿蛮嘴角咧开一个满是恶意的笑来。
“走,今天这一次说不准能叫咱们好好过个冬了!”
他一马当先,带着身后凶神恶煞的男人们冲进了村子。
阿吉一边大喊着,一边胡乱挥舞着手中的菜刀。
胸膛里的心砰砰砰,跳的飞快。
因为闭着眼睛,他没注意到脚下凸起的土包,一个踉跄被绊倒在地。
疼痛使他睁开双眼。
周围没有一个人,静悄悄的。
阿蛮带着人也冲到了他的身边,看着坐在地上怔愣的阿吉,他啐了一口唾沫。
“蠢猪。”
留下这句话,阿蛮一脚踹开眼前的院门,拿着大刀走了进去。
在外头他已看过,这家是整个村子最气派的一家。
阿吉慌慌张张的站起来,脚踝很痛,他没有去看,而是学着阿蛮那样推开眼前的房门。
门内是一处简单干净的小院,几条板凳和一张木桌被推到角落里,地上堆着金灿灿的稻谷。
阿吉兴奋的蹲下身子,将地上的谷子往怀里装。
“把刀丢了。”
一道女声响起,一把小巧锋利的柳叶刀抵在了阿吉的后脖颈。
“锵——”
菜刀掉在了地上。
.
“村子里的老人说,这家伙这两年抢的最凶,手里不说十几条人命,那也有个七八条。”
汪庆一脚踹上阿蛮的脸,将人踹的头往一边飞去。
阿蛮将混了一颗牙和献血的唾沫啐在地上,眼神凶狠的盯着汪庆,嘴里说了两句什么。
西羌和大周语言并不相通,汪庆虽在屏州待了好几年,却也听不懂西羌话,但听语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但汪庆是谁,他可是战场上尸山火海闯出来的,一个犹如强盗一般的外族人,还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当即冷笑一声,又是一脚踹上那人的胸口。
杜玲站在一旁,神色淡淡的看着接到消息后急忙赶到村子的中年将领。
“杜…杜大人。”
那将领面色发白,也不顾四周站着的士兵们了,卑颜屈膝的给杜玲行礼,低声下气道:
“这,杜大人到这边来怎么没打前头过,竟绕到这后头来了。卑职还在镇上摆了宴席,等着杜大人来呢。”
瞥见杜玲那毫无变化脸色,将领便机灵的转了话头。
“不过也多亏了杜大人到这边看了一眼,不然今日怕是要出大事。”
汪庆嗤笑一声,声音并不遮掩。
将领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冒烟,若不是出纰漏的是自家大舅子,他说什么也用带着来受人脸色!
待此间事了,他定要同那扫把星一刀两断!这会夫人说什么都没用了,真不行,便叫这对姐弟一并滚远。
杜玲的视线落在将领身上,带给对方莫大的压力。
“原先负责在此次巡逻的罗大柱呢?”
按军令,每村应有十名士兵驻守,直到秋收结束方可回到兵营里去。
但杜玲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却发现村子里一个兵都没有!
此处虽同西羌最近的村子有些距离,但今年西羌人狡诈的很,经常偷摸到更远些也更轻心的村子里发动袭击。
杜玲带着士兵在村子里停驻,一边派人去抓擅离职守的士兵,一边巡视村子周边。
这一巡视,还真叫她发现了西羌人的踪迹。
既然敢来,那就没有再把人放回去队伍道理。杜玲带着人散到村子里,守株待兔。
将领的视线飘忽了一瞬:“罗大柱?他负责的是镇子上的防守,不是这里的。”
“这样么,那负责此处巡逻的是哪个士兵?”
将领的脑子飞速转着,思索着拿谁来顶罪更合适。
“是…是…”
杜玲勾起嘴角,伸出手来摊在他面前。
“李百户统领上百名士兵,还要操心镇子的布防问题,想必一时半会也没法告诉我,那便直接把记录今年巡防的簿子拿来吧。”
将领那左右摇摆的眼神一下子就坚定了。
“啊,我想起来了,确实是罗大柱。
“那他人呢?他手底下的人呢?”
将领也做出一副疑惑的模样左右查看。
“是啊,这些人呢?”
汪庆忍不住了,高喊一声:“在这呢,杜大人帮您找着了!”
话音落下,牛宏押着一个身材干瘦的男人走上前来。
罗大柱正慌着呢,一抬眼便看到自家姐夫站在面前,连忙喊到:“姐夫!”
将领神情一僵,在杜玲轻笑的重复声中跪了下来。
“杜大人,我管教下属不力,致使手下士兵玩忽职守、擅离职岗,甚至险些酿成大祸!
“还请杜大人惩戒,属下领罚!”
罗大柱傻眼了。
自打姐夫被派遣到这个镇子上,他可算是体会到什么叫有靠山了,在镇子里虽不至于横行霸道,但也是舒服自在的很。
就算是秋收这个关键时期,他也能被分到一个安全舒服的地方,甚至都不用过来巡视,直接带着一干兄弟们到镇上的酒楼吃酒去了。
但就是这么一个能叫他过上舒服日子的姐夫,竟在一个女人面前跪下了。
罗大柱不是聪明人,但很懂得看风向、看眼色。当下便住了嘴,人也跟着一起跪下了。
杜玲轻抬脚尖,卡在了将领膝盖即将落下的位置。
将领这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就这么卡住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失职的地方自有军纪处罚,跪我做什么。”
将领垂着头,呐呐道:“是。”
将一干失职的尽数处置了,杜玲这才注意力放回到她抓住的这些西羌人身上。
“这些人便交由你处置了。”
“是。”
对于到屏州来犯事的西羌人,屏州军的处置方法有二种,一是当场处决,二是编队押送到别处去服役。
杜玲抓住的这些人,都是村里老人们比较眼熟的,来骚.扰村子不是一次两次,且各个手上染着血。
这种人,即便是抓去做苦力也容易出乱子,还是当场处决更为保险。
“还有几个村子没看到,你留着善后,不必送也不必跟着。”
杜玲丢下这么一句话,领着自己的人马便要离开。
“等…等等…”
细弱的声音响起,被杜玲精准的捕捉到。
她看向出声那人——被自己亲手抓住的半大孩子。
脚步缓慢,那双深色的鞋子落在眼前。
阿吉抬眼看去,同那抓住自己的女人对上视线。
“你会说大周话?”
“什么?”
汪庆讶异的看向那孩子。
阿吉瑟缩了一下,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我…我阿娘…会说…”
这句话阿吉是用大周话说的,语气磕磕巴巴的,说的很是艰难。
杜玲却并没有嫌弃他说的不好,反而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李大人。”
“卑职在。”
杜玲伸出手指,点点面前这个灰扑扑的孩子,语气笃定。
“这个我带走了。”
李将领狐疑的看了一眼那孩子,干巴巴的,头发都跟枯草一般染着黄。
这杜大人是想?
.
杜玲此次领命外出巡视屏州秋收布防一共花了十天的时间。
整个屏州大大小小的村子镇子都被她走了个遍。
当然,成果也十分显赫的。
抓了十几处布防有纰漏的地方,惩处了近三十人。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玩忽职守、擅离职岗、任人唯亲等数项违纪。
如果说屏州军里有个女郎得了朝廷封赏、当上从四品官这事叫人心有疑虑,那杜玲这十天下来的表现便能叫屏州上下都对她怕的服服帖帖的。
杜玲做事一项认真,她觉得只要不是真的脑子笨,那不管什么事情只要花时间功夫去做,就能得到回报。
所以她没有选择随机挑选几个地方巡视,而是一边随机,一边坚持着走完了全部的村镇。
办完事情回到屏州城后,杜玲先是去关成业那做简短的汇报。
总的来说,虽有些不尽人意的地方,但屏州军上下对秋收这事还是十分上心的。
关成业听完后,大手一挥,给杜玲批了一日假。
“你也不用等到明天再走,等会就收拾收拾回府去吧,管家新收了几株灵芝,早就想叫后厨做了送过来。”
“回府的事情不急。”
杜玲说道:“我记着前段时间抓了个会说大周话的西羌人?”
大家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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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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