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口出狂言的是林竞，可等路嫖撑着求知探索的真诚目光，轻松说出那句“好啊”的时候，林竞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她怂了！
“我很好奇你写的时候，是真情投入的体验派还是阅文输出的方法派？”
“我以前听说写**的会去gay吧采风，写百合的也会去拉吧采风，所以，你去过吗？”
“还有还有，我之前听说过一个八卦，说是拉拉被已婚直女骗到为其生子，真的有这些离谱的瓜吗？”
林竞被她这好奇三连问直接搞的哑炮了，扯着嘴角，尴尬地问道：“不是，你怎么也了解的这么清楚？”
“也？”路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疑问，反而敏锐地抓到她话里不寻常的地方。
林竞的本意是调侃她一个钢铁直女怎么会这么关注小众群体，可完全忘记，吃瓜是所有人类的本质。
“哦……我的意思是说……”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生怕柜门被人掀翻，但半晌了，也没能编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来。
“哦~”路嫖吊着小尾音，盯着她的眼睛，凑得越来越近，“看来小林老师涉猎够广泛的啊。”
路嫖勾着手指，摸了摸林竞的下巴，“小林，你皮肤是怎么保养的？手感真不错！摸起来跟鸡蛋似的，吹弹可破……欸你怎么脸红了？你也太可爱了吧！”
林竞的脑袋往后缩了缩，刚升起来的霸总腔调在对方的纯爱攻势下直接偃旗息鼓。
酷酷的又害羞的林竞，简直就是一只拟人化的黑色卷毛德文猫，撑着那张禁欲脸，专往人怀里撒娇。
路嫖看得是“兽/性”大发，张嘴就开始调戏她。
“你身上好香啊……”说着还凑近猛吸一口，可谓是顶级过肺。
“你手也好小啊！”路嫖拨楞着林竞的小指，见对面红成虾色，还不肯善罢甘休。
可就当路嫖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林竞一个动作就叫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林竞将她翻了个面儿，其实是怕她瞧见自己眼底那股翻腾着的即将爆发的欲/火，然后一个用力就反制住她那双不安分的手。
路嫖的脑袋懵了一瞬间，紧跟着就感到身后贴上来的温度，带着调笑的、隐忍的情绪。
“你这模仿的是油男，拉拉是不会夸对方手小的，那得叫挑衅。”
林竞在她耳朵旁蹭了蹭，大胆开麦道：“姐姐，你这件衣服的设计真的够别出心裁，如果不是站在后位，是真的看不出来这镂空的巧思。”
说着，她就腾出一只手，勾上了衣服后面的绳结。
指尖碰上脊背时，路嫖猛地一缩，所到之处，仿佛逐个点燃了烽火台。在此之前，路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居然有这么多的“痒痒肉”。
试探、好奇、或者是躲藏在“彩排”、“剧本”之下的欲/望，双方就这样有了奇怪的默契，沉默地期待着接下来的动作。
可这一切误入歧途都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拨回正轨。
林竞慌乱地收手，尴尬地摸头发、抠脖子，就是不知应该往哪里塞。
路嫖也是主打一个手忙脚乱，手机明明在口袋里，却还是翻找了半天。
在看到屏幕上出现的几个大字后，路嫖的心随即沉入谷底，连带着嗓音也冷漠了许多。
“怎么了？”
“你今晚上不回来住吗？”
“住哪儿？储物间吗？”
“诶，你看你什么态度！你都耀武扬威一整天了，大晚上的，谁又惹你了？说话不分人，夹枪带棒的！”
“怎么，实话还不让说啊！从小到大，我有自己的房间吗？”这回不等对面张嘴，路嫖乘胜追击，继续堵他，“林小姐住不惯咱家，我就带她出来了，你的心思我门清，少带着你的狐朋狗友攀扯她的关系。一个两个的脸还真大，挑女人上瘾，也不瞧瞧自己什么东西，尿尿都是哑光的吧，看不清嘴脸。”
路岩山被她戳中心事，他刚才确实在跟人吹牛逼，胡咧咧着要给朋友的光棍儿子介绍有钱对象来着。
在这些男人眼里，女人是挂件，是资源，和可以交换的阿猫阿狗也没什么区别。那些出挑一点的，顶多再给点儿钱咯，反正早晚也能拿下。
这么一来一回的折腾，窜起的火苗彻底浇灭了。路嫖挑眉，示意林竞先去洗澡，然后自己坐在客厅窗前，点了根烟，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还有什么事吗？”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被呛两句后，路岩山明显老实了许多，他犹豫了几秒后，才弱弱问道，“我听你嫂子说，你明天要去相亲了？”
在这个世界上，抑制性/冲动最好的良药就是相亲，尤其是过年回家，在老县城这个圈子里的相亲，碰上的神经病都属于顶级抽象的那一挂，放网上能分分钟爆火。鱼龙混杂已经算是抬举的好词了，蛇鼠横行才是常态。
“怎么了？”
“没事，瞧你终于想开了，答应了，我高兴。你都不知道，你这快30了还不结婚，每次被人揪出来，老爸的脸上都无光。按理说，我教育出来的女儿能挣钱，好生养，学历还高，怎么可能孤寡一辈子？你杨叔家那个小哥你还记得吧？你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他前两天打工回来，买了一大堆礼物上门来看我。无事不登三宝殿，果然，他一张嘴就问你的情况，我一下就猜中他什么心思了，于是当场给拒了。别看老爸平时是粗心了些，可对你的婚姻大事，我那是慎之又慎。姓杨那小子负债一大堆，上门当赘婿我都得大棒子赶他出去……”
“没别的事儿我挂了。”见他还父女情深，长篇大论起来了，路嫖直接打断。
哦，闺女赚到钱了，他知道维系亲情了！大爷的，车掉沟里，他知道拐了。
他现在唱什么父爱如山，不如等过两年入土了再托梦给她，届时，她捎钱的速度指定比现在快。
路嫖直接甩了手机，将其丢在沙发上。
“艹！”
她这老爸当的可真够格的，责任直接外包给她嫂子去了。
烟灰抖在睡袍上，烫了个小洞，路嫖连忙拍打，一滴水却坠落到她的掌心。
原以为是林竞洗好澡在逗她，抬手一摸却发现是自己掉的眼泪。
窗子倒影出她的狼狈样，路嫖后知后觉，然后一巴掌招呼上自己的脸。
“真没用！这种程度的事情，你不是应该早就免疫，刀枪不入了吗？”
林竞擦头发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她压下心底的吃惊，敏锐地觉察到她的压力。
她们是一类人，生气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对自己施压。
路嫖的打火机没气儿了，连着好几次都没打着。
“咔嚓——”
林竞半蹲在她面前，撑着湿漉漉的头发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她，手上拿着的火机，是zippo哈雷105周年纪念款。
她不抽烟，但火机却玩得溜。
“姐姐。”林竞低着头，没敢看她的眼睛，说话的声音闷闷的，“你只管往前走，我永远跟着你，绝不让你输！”
火苗还悬在半空中跳动，路嫖手指抖了一下，眼泪无声地埋入林竞的发间，和着水珠，一齐流向脖颈深处。
零点的钟声响起，窗户外面炸起了美妙的烟花。
“新年快乐，姐姐！”
“新年快乐，小林！”
此刻，她们再也不是孤军奋战的寡人。
-
路嫖醒的时候，林竞还趴在她怀里同周公约会呢。
这人昨天晚上喝了两杯，哭的比她还凶。
路嫖揉了揉眼睛，轻轻地抽出手臂，见林竞不满地嘟囔了两声，她立刻伸手安抚她的眉心，后者吧咂吧咂嘴巴，翻了个身，继续扯起了小呼噜。
收拾完毕就开车回老家去了。
浅水镇的拜年仪式感超强，路家村几百号人，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一百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得一一登门拜访。
无非就是些客套称赞，外加两句没屁用的催婚宣言。
这些话，从路嫖记事起，几十年光景如一日。
只不过小时候问学习，长大了问工作，紧跟着就是催生，然后下一代人循环往复。
当然，他们也不是真的在意你的学业，事业，婚姻，就是想多问一嘴，攀比的攀比，拍马屁的拍马屁。
但今年过年回家，路嫖倒是自在许多。应该是怕她跟昨天一样发疯，把“开玩具公司的丑闻”搬出来，万年不说好话的大伯今天都开始替她美言。
“闺女，这些年不回来，中午得留在婶婶家吃饭呢！婶儿给你介绍咱们县的青年才俊。”
“不用了，婶儿，我中午还得回城里一趟，家里养了只猫要喂，醒了见不到人会着急的。”
嫂子拽了拽路嫖的袖子，问道:“你不是说好下午见面吗？吃完饭直接开车去啊，回城西做什么？放我鸽子啊！我都跟人家商量好了！”
“我真的有猫要喂。”
然而就是路嫖嘴里说的这只要喂的猫，此刻正在家里给她倒腾饭菜。
路嫖一拉门，就闻到香飘满屋。林竞系着围裙，一个手拿着锅铲，一个手拿着电话。
她隔得远，只断断续续地听见林竞说了句:“我这两天不在苏市，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行就多给点钱，招呼点人，整整她得了，但别真让她招一身腥。”
林竞听见门口的动静，扭头对她笑了笑，然后挂了电话，说道:“洗完手就可以开饭了！”
不知为何，路嫖总觉得刚才在她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一个陌生的带着凶相的人。
“你做的？”
“昂！”某人骄傲地尾巴翘天上去了，“黑松露烩饭、烤羊排、芥末罗氏虾……”
“黑松露？你哪儿来的佐料？”
“我随身带着呢！上次看你在那个西餐厅吃的那么香，我就知道你喜欢这口！特意去学的！”
“为我？”
“是啊！你快尝尝，我是不是有当主厨的天赋！”
路嫖是那种看起来臭脸冷酷，实则心软好哄的类型。这些年她独立得惯了，但心底的某个角落，还是隐隐期待着能有一个人能突破重重迷雾，看见她冷静外表下的脆弱。
“姐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你是因为不喜欢男生，所以才这么反感相亲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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