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紧抿，苍白的唇被咬出一道血痕。
嗫嚅着，那点殷红也随之颤动。
她余光看了一眼小顺子，小顺子对她暗暗点头。
“公主说，公主说女皇陛下偏心，为什么要把您喜欢的人赐婚给五公主，陛下老糊涂了，怎么不去死！”莲心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
“大胆！”
“一个臭男人如何能与母亲相比，天底下没有男人了吗？”
“我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锦柠厉声呵斥：“立刻叫其他三个宫女过来对质！
倘若她们证明你是在胡说八道，诅咒陛下，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莲心脸色煞白，泪水夺眶而出，绝望地望向锦柠哭着说：“公主殿下饶命，陛下饶命！”
小顺子浑身一颤，惶恐地东张西望，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
见到锦柠，冬梅、海棠、玉兰三人都面露欣喜。
她们三人都比锦柠大几岁，平日相处十分融洽，只有莲心比她们小两岁，是后来加入的。
“中秋佳节那日，六公主可曾咒怨女皇陛下，从实招来，但有半句虚言，即刻大刑伺候！”高公公扬声审问三名宫女。
冬梅躬身回禀：“启禀陛下，公主那日只是哭的伤心，砸了几件瓷器，并未咒怨陛下。”
“上刑！”高公公朝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示意去拿拶子。
冬梅、海棠和玉兰顿时吓得花容失色，锦柠的心也提了起来，担忧地望着她们。
“啊！”三人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
海棠疼得身子扭曲，断断续续地说：“公主……公主只是说女皇陛下偏心！再没说别的大逆不道之语！真的没有了！”
玉兰哭着说：“对，求陛下开恩，公主心性单纯，那晚只是不太高兴，但她真的没有咒怨您，更不可能指使小顺子去请木偶人下巫蛊之术，这是有人栽赃陷害六公主！”
“求陛下明鉴！”三人忍着疼求道。
女皇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凝视着锦柠委屈巴巴的泪眼，对高公公抬手示意停止用刑。
高公公又问：“小顺子，你再说说，公主是在何时何地让你去请木偶人的？
你又是找了谁，如何带到宫里，何时埋入地下？
你可有切实的人证物证？”
小顺子眼珠咕噜噜转个不停，一时没有吭声。
“快说！”高公公眯起眼严厉呵斥。
小顺子吓得一抖！“就……就是……”
小顺子眼神挣扎，不能说出来，她会杀了干爹的！
一咬牙，一边猛磕头一边求饶。
“公主饶命！陛下饶命！
奴才该死，奴才鬼迷心窍了。
就是中秋那天被六公主撒气，奴才心生不忿，又遇见一个眼生的太监说能帮奴才出气，奴才就信了他的鬼话！
他让我把木偶人埋在六公主常走的路上，说是能让六公主少生气，奴才就信了，天借个胆子也不敢害人，更不敢诅咒陛下！”
莲心呆住，怒视小顺子。
“你胡说！我本来不想诬陷公主，是你说只要咬死了六公主，你就能救我！
你此刻怎么反悔了？
你这个狗奴才，那个眼生的太监本就和你是一伙的”莲心面如死灰，豁出去了一般，指着小顺子说道。
“你不要胡说！你嫉妒公主待她们三个比待你好，你便诬陷公主！”小顺子回呛。
“你！！！”
莲心绝望的回头看一眼公主，低下头泣不成声。
锦柠冷眼看着他们狗咬狗，小顺子背后定然有人指使，就是不知是高台上的哪一位主子！
二公主有勇无谋，性格冲动，嫉妒心强，常常被人当枪使而不知。
三公主和四公主深藏不露，背后的父族势力强大。
锦柠脊背挺直，跪向女皇忏悔说：“母亲，锦柠以前不懂事，伤了母亲的心，锦柠知罪，求母亲责罚！
锦柠的命是母亲给的，在锦柠心里，谁也没有母亲重要，从前是，现在是，永远都是！”。
女皇意味深长的浅笑：“六公主改判无罪，那两个奴才押入地牢，严加审问，别让他们死了！”
三公主苏霓裳莞尔一笑：“恭喜六妹妹洗脱罪名，先回去洗漱一番，晚上我们一起陪母亲用晚膳。”
四公主苏成玉附和说：“叫上大皇兄和五妹妹，咱们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二公主苏明珠攥紧左手，唇角勉强上扬，眼底却结着寒霜。
棠棣宫里人来人往，宫人们正忙着收拾被翻得一片狼藉的器物。
高公公亲自将锦柠送回宫中：“公主殿下，您的寝殿已经提前收拾妥当了，您可以先去休息！
外头这些，奴才催他们加紧打理，今晚定能收拾好。”
锦柠点头：“有劳高公公费心！”
“棠棣宫原来跟着我的那些宫人，还望高公公多多照拂！”
高文进仍旧笑眯眯的：“让公主殿下受苦了，奴才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新一批宫人稍后就会过来，有用不顺手的殿下就和奴才说，一定不会再让公主殿下受委屈！
至于原来那些宫人，奴才安顿好了再来回禀殿下。”
“多谢公公！”
袅袅的沉水香，飘过半人高的宝相花镜，莹白的镜面，映出一个狼狈的少女。
锦柠踩着柔软的波斯毯，漫步走到宝相花镜前，镜中的脸，与现实中唐锦柠的脸一模一样，只是年轻了许多。
然而眉宇间，却凝着一股与十六岁年纪全然不符的气质。
凌乱的黑发披散在肩上，衬得那张瓷白的脸愈发冷冽。
柳叶眉下，一双杏眼依旧又大又圆，可眼中的沉静与聪慧已锐利如刀锋。
黑玛瑙似的瞳仁明亮依旧，却多了点无情。
挺直的鼻子，轮廓优美。
微扬的唇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里，淬着冷光。
锦柠眼波流转，身旁是紫檀木镶嵌螺钿与玉石的拔步床，四周水红色的鲛绡纱帐随风轻扬。
正对面，一幅巨大的山水花鸟屏风上，喜鹊栩栩如生。
她安静地坐在波斯毯上，眼神透过窗棂望向远方，恰巧望见一只喜鹊，拍拍翅膀飞向蔚蓝的天空。
“参见公主”，尚宫刘丁香领着一群宫女和太监在外面大厅里觐见。
“起吧！”
“多谢公主！”
刘丁香躬身：“公主殿下，这些宫女都是尚宫局精挑细选选出来的，从左到右分别是红袖、紫绢、青黛、翠缕、素云、锦儿。
外面的四个小太监是内侍省送过来的，分别是永寿、来喜、来福、福贵。
公主殿下若有不满意的，可以打发小宫女告诉微臣，微臣立刻给您更换。”
锦柠扫一眼宫女和太监们淡淡地说：“知道了！”。
“那微臣先行告退，公主早些安歇”。
红袖悄悄地瞄了一眼锦柠，轻声禀报："殿下，沐浴的香汤已备好，此刻要过去吗？"
锦柠颔首起身，边走边吩咐："沐浴不必伺候。
记住，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得踏入内室半步。"
"是。"宫女们齐声应道，恭立在原地目送她离去。
三日后，紫娟给锦柠的望仙髻插上一支牡丹金簪。
“殿下，听说莲心在牢里自尽了。”紫娟悄声耳语。
锦柠看她：“什么时候自尽的？”
“听说是在昨天晚上。”
“另外，早起来福去拿早膳，碰见秦侍郎正和高公公商议，有急事要求见女皇陛下。”
“哦？去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永寿急匆匆地走过来：“启禀公主殿下，女皇派人来请您立刻过去。”
锦柠站起身，神情凝重，“去查查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永寿答应一声，急忙转身去查。
紫宸殿内，女皇正与一位年轻男子交谈，一名狱卒跪在下方。
锦柠入内行礼：“儿臣参见陛下！”
“不知母亲叫儿臣过来所为何事？”
女皇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指着地上的人问：“此人，你可认识？”
李慕白，他怎么在这？
“公主殿下，求公主殿下救命！”李慕白看见救星似的，眼睛一亮。
“回陛下，此人是天牢里的狱卒。”
年轻男子指尖拈着一只白玉玉镯问：“敢问公主，这个白玉玉镯是你送给他的吗？”
锦柠眼神微动，垂眸回道：“儿臣身陷天牢，求救无门，只能用玉镯贿赂于他，求他帮忙送出血书。”
“糊涂！”女皇斥道。
年轻男子接着说：“此人平日喜好赌博，无钱还赌债，便把白玉玉镯抵押，还公然炫耀说是六公主私赠予他，价值千金！”
“现在外面都在传，六公主为了出狱，私下与狱卒苟且，品行不端！”
锦柠恨恨地盯着李慕白。
李慕白瑟缩一下，“求公主殿下救命！”。
锦柠跪地叩首：“陛下，儿臣与他清清白白，绝无半点苟且之事！求陛下做主！”
女皇摇摇头：“谣言愈演愈烈，即便你与他真的是清白的又如何？
你如今也已及笄，是该选主君了！”
锦柠吃惊地瞪大眼睛，又低头皱眉思索。
“求陛下让儿臣和他说几句话！”
锦柠走到李慕白身前半蹲，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慕白眼神闪烁，“求公主殿下恕罪！”
“说实话！”
李慕白眼神挣扎：“卑职，卑职爱慕六公主！”
锦柠眼底墨色翻涌，“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李慕白眼露祈求：“六公主，六公主救命！”
锦柠冷声道：“我会照顾好你家人的！”
李慕白惊恐地睁大眼睛，看向自己的脖子，一只牡丹金簪正缓缓地抽出。
锦柠颤着手用手帕擦干净牡丹金簪上的血迹，沾了血的手帕冷静地扔到地上，决绝的收起牡丹金簪转身向女皇走去。
女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嘴角罕见的勾起一抹笑意，指尖轻叩御案。
年轻男子看着倒地的李慕白，微微一愣，继而好奇的注视着锦柠。
“陛下，儿臣知错！”锦柠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石砖，心倏然收紧。
女皇坐直身体，身体前倾，眼神微亮，挥手示意高公公把尸体拖下去。
“六公主知法犯法，罚你闭门思过三个月，抄写佛经百篇。”
“儿臣遵旨！”一颗心落回实处，锦柠轻嘘一口气。
“秦侍郎，把外面散播谣言的主谋抓起来，严加审问，谁再敢造谣，先打二十大板！”
“臣遵旨”秦侍郎拱手领命。
“都退下吧！”
“是”锦柠和秦亦寒行礼退下。
两人并肩走在殿前的丹樨上，秦亦寒高大的身影，笼着锦柠娇小的影子。
天上的太阳忽得被一片乌云遮蔽，地上两人的影子也变得模糊。
“血书的事，多谢秦侍郎愿意伸出援手，救我一命！”锦柠对着秦亦寒揖礼道谢。
秦亦寒忙伸手扶住她的手腕，“公主折煞我了！”
“秦侍郎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锦柠站起身。
秦亦寒右手背后，手指捻了捻，‘太瘦了！’。
“公主殿下真是长大了！”秦亦寒望着她的眉眼轻笑。
“似乎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他的眼神巧妙地探视。
锦柠微笑：“任谁在鬼门关前走一遭，都会变吧？”。
秦亦寒目光幽深，仍然带着审视：“殿下行事，不似大夏朝人作风。”
“莫非，殿下是域外来人？”
锦柠攥紧衣袖，心跳如雷，面上却强自镇定，眼睛不闪不避地迎上他探究的视线。
秦亦寒是队友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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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私相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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