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缓缓升起,山间弥漫的薄雾,也随之渐渐消散了,清晨的山风裹挟着丝丝凉意,沁人心脾。
宋月舒与扶桑并肩站在悬崖边,望着随风而逝的尘土。
代表着罪恶的祭台在春风中消逝,彻底从这片天地间消失不见。
宋月舒转头看去,扶桑的眼神里有了许多情绪,不在似从前那般宛如一个只有温柔表象的假人。
她低头看去,刚才她按下的手印还清晰的印在扶桑的衣袖上,她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后惬意的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会换一件衣服呢?”
扶桑眼底的情绪消失,又回到了以前温润如玉的样子,轻声回答道:“我以为你希望我留着的。”
宋月舒转头从这山顶向下眺望,远处的村子此时在宋月舒的眼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黑点,但她又好似看到了昔日热热闹闹的场景,有袅袅炊烟升起,河里捕鱼的,田里劳作的,各司其职,一片祥和。
身后开始变得嘈杂,昏迷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苏醒。
清晨难得的宁静,就此被打破。
昨日刚踏入这山里,他们就丧失了意识,一觉醒来,就已经到了这山顶,所有人乱七八糟的躺在地上,身上还缠绕着蛛丝,都是些蓬头垢面的模样,他们还可以闻到一股十分难闻的血腥味,实在是狼狈的很。
正在四处张望的众人,也是看见了在崖边的两人,都是些简单朴素的打扮,他们这些修仙世家的子弟之间多多少少的都会有些了解,眼前的这两人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想来也不是什么金贵人家。
于是就有趾高气扬的人,扯着嗓子高声道:“喂,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莫名其妙被困在这鬼地方?”
宋月舒冷眼看了一眼开口的人。
那人鼻孔朝天,一副其貌不扬的样子,再加上灰头土脸的,实在令人倒胃。
“问你们话呢?”那人又继续开口,没有料想到,后背被猛的一击,他惨叫了一声,两眼冒金花,怒骂着:“谁?是谁胆子这么大,敢踹我!”
宋大福收拾干净出来,就听见这有人对着宋月舒嘴不干净的,他想也没想,飞身起来对着那人就踹了一脚,春风得意的回到了宋月舒的身边,一脸求表扬的样子。
宋月舒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赞赏道:“你干的太棒了!”
被踹了的人,怒目而视撸起袖子就打算打向宋大福。
“狄苍,你闹够了没。”茶摊遇见的锦衣少年不怒自威。
被叫作狄苍的男人,在看见说话之人时,瞬间老实了下来,表情也变得谄媚了起来:“宁少主,您怎么也在这里啊?”
宁星衡是灵霄宗的少主,凌霄宗是如今这天下第一大宗门,他自有傲气的资本。
宁星衡没有理会他,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身着虽然狼狈,但胜有一身的贵不可言的气质,走到了宋月舒面前,拱手道:“在下宁星衡,多谢救命之恩。”他不是狄苍那样的傻子,醒来看见自己的状况,就能大概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宋月舒的脸色这才好起来,总归这次救得都不是些白眼狼。
周围人见宁星衡都上上前表示感谢,不论真心还是假意又更多的人前来道谢。
狄苍一脸菜色的看着眼前的这幅场景,最后就正剩下他没有表态,众人的眼光盯得他如芒在背,他敷衍的开口道:“谢了。”
宋月舒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那只竹蜻蜓还在吗?”扶桑询问道。
“在,怎么了?”宋月舒有些疑惑的问道。
“拿给我。”扶桑接过竹蜻蜓,径直走到了一个少年身边。
他将竹蜻蜓递给了少年。
那少年十分差异的看向了扶桑:“这是?”
“村长给的。”扶桑轻声说道。
“给我做什么?”少年反问。
“村长送给你的。”
宋月舒听到这话十分的差异,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和她差不了多少,村长的孙子怎么也得二三十岁了吧,“小白,你没有弄错吧?”
那少年却望着那竹蜻蜓出了神,过了好半天伸手接住了竹蜻蜓:“做的可真好,比我做的好多了。”
“你是村长的孙子?”宋月舒瞪大了眼睛。
“什么村长的孙子啊?”宁星衡对于他们的话也很是好奇,凑了过来问道。
只是此时没有人理会他。
“你们见到爷爷了吗?”少年问完自觉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自嘲的笑了一下,喃喃道:“肯定是见到了。”
少年双手不停摸搓着竹蜻蜓,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是我的?”
“你的眼睛告诉我了。”
“眼睛?”少年随意向周围看了看,“哦。”
宋月舒这才注意到少年的眼神,很空洞,醒来的人或惊恐,或沮丧,或恼怒,眼神里面都有着情绪,只有他死气沉沉。
现在的场面,明眼人看来就知道就是被宋月舒三人给破坏的,他却没有别的多余的情感。
“爷爷……”少年停顿了很久,才继续开口:“他怎么样?”
“他很痛苦。”宋月舒回答的很迅速。
少年死气沉沉的眼底终于是有了别的情感:“怎么会这样?是哪里出错了。”
“献祭阵,是一种邪阵,被复活的人会丧失理智,发狂。”扶桑平静的说道。
少年的眼睛又恢复了从前那死气沉沉的模样:“啊?是这样啊,所以当初……”话说到一半就不再继续开口了。
少年轻扫了一眼扶桑,又迅速的转过头看向手里的竹蜻蜓,此时此刻,在他眼里没有比竹蜻蜓更重要的东西了。
“你叫什么?”宋月舒问道。
“小蛛。”
“蜘蛛的蛛?”很奇怪的名字,村长看上去饱读诗书,怎么会给自己的孙子起这样的名字呢。
小蛛点了点头。
“你现在可以把他们都放出去吗?”宋月舒道。
“为什么要把他们放出来?”小蛛疑惑道。
宋月舒愣住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小蛛会有这样的疑问,在她看来,在知道村子里的人因为他的邪阵很痛苦,第一反应不就应该是将他们放出去,让他们自由吗?
“因为这个阵法并不能复活他们。”扶桑冷淡的说道。
“哦,是这样吗?”小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问道:“那怎么才能复活他们呢?”
“成仙不就可以吗?”宋大福说完,上下大量了下小蛛,“不过你应该是没有办法成了。”
“为什么?”小蛛像是有十万个为什么,不停的在提出问题。
“你不知道吗?”宋大福吃惊道,这应该是大陆每一个,每一个妖都知道的事情。
传闻,在创世之初,只有神族降世,后来神族创造了人和妖,历经千万年,神一个接着一个的陨落,直到最后一个神的消失,留下了神力,并降下了神旨,人族与妖族凡是一心向善,功德圆满之时,便可以得道成仙。
传闻中的仙族有着更改生死,逆转时空之能,是最接近神族的存在,只是这仙族向来避世,是以这千百年来并没有人或着是妖见过真正的仙族,只是在他们功德圆满,羽化登仙之时,见过那一束金色的光从天而降,羽化之人的灵魂随着那金光向那天外天而去。
小蛛面露疑色。
宋大福继续开口:“成仙要行善积德的,你这……”,宋大福指了指这满地的狼藉。
“没有办法复活了吗?”
“对!所以你要把他们都放出来。”宋月舒重重的点了下头。
小蛛双眼空洞,就这样发起了呆。
“嘿!别发呆啊。”宋月舒推了一把小蛛。
小蛛左右晃动了一下,还是无动于衷。
“跟这人费什么话,直接杀了不就行了。”一个讨人厌的声音响了起来,又是那狄苍。
没有人理会他。
一把剑刺了过来,直直向小蛛的心脏处而去。
狄苍见自己的话没有人理会,面上一冷,竟然直接提剑杀去。
宋月舒面上一冷,一拳打向狄苍的肚子。
狄苍直接飞了起来,重重的砸向了一块石头,石头分崩离析,他也大口呕出了一滩血,昏死了过去。
在场没有人去看向像是一滩烂泥的人。
沉默许久的小蛛也有了动作,从他的背后显现出无数的的蛛丝,蛛丝另一头一路延伸到了山腰。
那个方向是宋月舒他们进入结界的地方。
结界消失了,村民的灵魂像是风筝一样,悬浮在了空中。
这样的状况实在是壮观,众人纷纷抬头看去。
宋月舒没有在天上的灵魂当中看见村长,她转头与扶桑视线相撞。
扶桑微微摇头。
小蛛也发现了没有了爷爷的灵魂,他将背后的蛛丝一根一根的剪断,最后只剩下一根空白的蛛丝,小蛛抬头盯着那根空了的蛛丝,疑惑歪了一下脑袋。
宋月舒道:“在这你就没有想过去看他们一眼吗?”
“等他们复活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去看他们呢?”小蛛将那根空掉的蛛丝扯断,没有了支点了蛛丝,也随着风而去,快速的消失在了原地。
“你不是他的孙子吗?为什么不去看看呢?”宋月舒反问。
“我不是,他的孙子早就死了。”小蛛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小蛛的话让宋月舒吃了一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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