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我要回嘉江。”
陈承恭看看手机,凌晨五点,压了压怒火,又放回耳边:“?”
“我去找宁队,如果宁队同意,那就当我提前归队,你们那边知道一下。宁队要是不同意,你跟北年配合掩护我一下。”
陈承恭翻听到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轻“呵”一声:“凭……”
“凭你要找你弟,你要是不帮忙,你的事我也不管了,给你捅到你爸那儿,你等着挨揍吧。”唐徵语调出奇的平静,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欠揍的很。
陈承恭剩下的话憋在嗓子眼,一咕噜又咽了回去,有求于人还能怎么样。
他舔着后槽牙应了:“…行。”
唐徵“嘟”挂了电话。
陈承恭:“……”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他听说唐徵不喜欢别人欠他人情,没想到自己欠的这么快就要还了。
还有,急什么急,这么急怎么不开飞机!
唐徵坐在出租车上,抖着手挂了电话,太阳穴突突直跳,视野边缘染上一片血红,耳中充斥着血液奔涌的轰鸣。
那些人在干什么?
他们把白静夜当什么?!他们把人命!把法律!当什么!!!
他的指关节死死攥紧手里的手机,整个人仿佛从内部被点燃,要在这种粹的、毁灭性的愤怒中燃尽一切。
他一分钟也坐不了,去高铁站的这段路像是永远也走不完,他的怒火从喷薄到奔腾,再到无声地涌进,一刻也不停息。
他微微后靠,闭上眼睛,脑内那座无形的线索墙上,在那个被重重包围的名字旁边,钉上了一枚新的图钉。
——
太阳慢慢升起,在早高峰开始之前,第一班高铁穿破层层雾气,抵达了停站点。
唐徵拦了辆出租车,说了地址,半个小时后,七点三十分。
他站在了宁韬家门前,按响门铃。
“来了,这么早是谁啊?”
门内传出熟悉的声音,唐徵下意识站直了身体。
“咔哒。”朱文晋打开门,拿着包子的手一顿,惊喜道:“小徵呀!”
她连忙拉住唐徵,把人迎进来:“快进来,怎么来这么早,找你师父啊?”
早年唐徵刚拜师的时候,来宁韬家里看他,一进门就对朱文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嘴里还直喊:“师娘好。”
给朱文晋惊讶的,本来唐徵礼丢下就该走的,愣是被留下吃了碗饭,还给包了红包,待遇不是一般的好,这些年逢年过节,唐徵也都记着来看望,颇得朱文晋的欢喜。
不过他们刑侦支队忙得很,眼下不逢年不过节,朱文晋猜测,肯定是工作的事。
宁韬正在吃早餐,一抬头见到唐徵,居然也不震惊。
唐徵跟着朱文晋进去,乖乖坐下:“师父。”
宁韬用筷子点点厨房:“自己去拿碗筷,先吃饭。”
“谢谢师父师娘。”
朱文晋把菜往他那边挪了挪,笑道:“锅里还有粥,都热着,快去。”
唐徵点头,快步去了厨房。
朱文晋放下筷子看向宁韬:“小徵来肯定是有事,你给我管住你那脾气,听见没有?”
宁韬眉毛一竖:“工作上的事儿,都是他自己作的。”
“我不管你的工作,我只说你这个人,宁队长,听懂了没有?”
宁韬轻哼一声:“知道了。”
其实宁韬脾气并不坏,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年纪毕竟在那,少动气才是硬道理,他自己也明白。
于是等唐徵端着半碗粥从厨房出来,他一声没吭,没在饭桌上说什么,朱文晋询问唐徵最近的情况,唐徵专挑漂亮话回答,虽然心底压着事儿,但依旧回答的滴水不漏。
早餐结束,唐徵跟着一起把餐桌收拾了,朱文晋是老师,习惯提前去学校,跟两个人招呼了一声就走了。
宁韬起身,冲唐徵招手,两人一起进了书房。
“宁队,我不能再待在成嘉了,这个爆炸案很关键,必须得查个清楚,还有之前的案子,我已经有眉目了,时间耽误不得,会议让北年他们继续开。”
普一进门,唐徵那张嘴竹筒倒豆子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宁韬坐到书桌前,摆手:“把门关上。”
唐徵急得不行,转身关上门,又走回来,眼珠动也不动盯着宁韬。
宁韬想起自己老婆的叮嘱,气定神闲:“不打报告不走申请,你现在自作主张回来,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唐徵脱口而出:“违反纪律。”
“你还知道自己违反纪律?我看你最近已经无法无天了。”
宁韬食指点点书桌,说着说着声音就要拔高。
唐徵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双手撑在桌子上,眼睛里像是有两簇火在燃烧:“事出紧急,宁队,等这事儿结束我再跟您检讨行不行?让我归队吧,后面您想怎么罚都行,给我处分我也心甘情愿。”
宁韬一听这话,气笑了:“合着我在这是为了罚你吗唐徵?”
“我知道您是想保护我,但现在对我来说,我喜欢的人正面临着一群丧心病狂的疯子,而我在隔壁市悠闲悠闲地开会,那就是在惩罚我!”
唐徵吼完,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了,他低了低头,放低声音:
“…对不起师父。”
宁韬双手交握,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他并没有计较唐徵的语气,而是以审视的目光盯着他的脸:“你刚才说什么?”
唐徵低着头,发顶向下点了点,然后突然抬起头,眼神坚定,口气坦荡:“我就是喜欢他。”
宁韬:“这事儿我知道,我问你上一句。”
唐徵一愣,差点跳起来,声音都没稳住:“您知道?您知道什么?您怎么知道的?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成天往人家跟前凑,那绯闻局里传的满天飞了都,北年上次说你都赖人家家里去了。”
唐徵蓦然想起上次让向北年给他送衣服,他就知道那个大喇叭藏不住事儿!
只是没想到,宁队都知道了。
唐徵试探问道:“那您…”
宁韬摆摆手,强行把话题扭回来:“你感情上的事我不管,我问的是你上一句,你说白静夜正面临着一群丧心病狂的疯子,这是怎么回事?你发现什么了?”
唐徵冷静下来,梳理了一下,说道:
“我猜您大概也感觉到不对劲了,我猜测最近这一段时间的案子都出自同一个手笔,幕后的那只黑手已经开始浮现了。这一切暂时还没有证据,不过我向您保证,我一定把找出真相,所以让我归队吧宁队,我以后肯定严格遵循警队纪律,牢记使命,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宁韬点头,道:“还有呢?”
“睦邻友好,和谐同事。”
“还有。”
“还有?”唐徵疑惑,“还有什么?”
宁韬叹了口气,他信任唐徵,也了解唐徵,这孩子犟起来是没有回头的可能的,就是把他调走,他自己也会偷偷查的。
“昨晚上睡了多久?这么早,你怎么回来的?”
唐徵:“坐高铁,开车没高铁快。”
宁韬摇头笑了,这小子,他站起身,唐徵“唰”跟着他站了起来,眼神直直望着他,像是他不同意就要当场再跟他论三百回合。
“行了,回去睡觉,下午回队里报道,你那黑眼圈都能进动物园了。”
唐徵眼底闪过奇异的光彩,连眉宇间连日盘踞的凝重都消散了几分。
“您同意了?!谢谢宁队!谢谢师父!”
他后退一步,“噔——”踢到椅子,赶紧手忙脚乱把椅子扶正,站直身体,冲宁韬敬了个标准的举手礼。
宁韬让他走了,自己也准备去上班了。
唐徵打算把所有的卷宗重新理一遍,确实需要充足的休息,他打电话和崔云章说了自己回来,然后直奔家而去。
这家不知道多少天没回来过了,刚一打开门,冷淡的气息扑面而来,好在智能系统及时打开了空调和净气,让家里很快温暖起来,唐徵内心凄凉瞬间一扫而空。
唐徵进浴室洗漱了一番,换了床单被罩,拉上窗帘,戴上眼罩,开始强迫自己睡觉。
他昨天打完电话后一直没睡,眼下其实也不困,大脑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运转叫嚣,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
但是过了今天上午,他就要归队工作,必须要补充睡眠。
然而二十分钟过去,他还是无比清醒。
唐徵摘掉眼罩,拿出手机,点开和白静夜的聊天记录,看了又看,白静夜还是没有回复他,他又点开为数不多的几条语音听。
白静夜的嗓音属于清冽又温和的青年音,他尾音拉的短,像他这个人一样矜持有礼,又很撩人。
唐徵以前没发现,现在只觉得他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
他戴上耳机,声音离他更近了,像是在贴着他说话,近到每一个气声、每一次轻微的停顿都像在耳膜上挠痒,他猛的拉过枕头闷住自己的脸。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那份无人能及的“近”让他紧绷的神经有了一瞬的松弛,同时,眷恋和思念得到养分,在心底壮大昂扬。
白静夜发给他最长的语音也只有十秒,说的是他在开车,晚会儿给他回消息,他循环了二十遍,终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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