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叫夫人晚饭不必等他了。”疏着双环髻的小丫头站在门口一板一眼的传话时,姜蔓儿正呆愣愣的看着银珠上上下下的指挥下人布菜。
小丫头退下后,银珠压低声音:“世子近来好忙啊!”
姜蔓儿点点头,今上的圣旨昨日才下来,来传旨的公公还未来得及回京,方方面面都有的他忙了。
“夫人可需要买些什么东西路上带着,奴婢先去买着。”
蔓儿思索一会儿点点头:“等明日吧!明日我同你一起去吧!正巧这些日子有些烦闷。”
街上依旧车水马龙,徐恪瑾今日不会早归,蔓儿便放心的打算晚点儿再回去,今日好好逛一番。
正赶上一户人家的女儿抛绣球招亲,蔓儿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遭碰到这样的热闹,银珠也两眼放光。
蔓儿便带着银珠就近进了一家酒楼,选了二楼一处绝佳的位置,想着看看这姑娘能选到一个怎样的夫婿。
邻桌坐了几个女子,皆梳着妇人发髻,想来都已成婚了。
“哎呦,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身着绿衫的女子显然是这里头最为拿事的,一众事项都是她在张罗,可谓滴水不漏。
“瞧瞧,还是头一回见这场面。”那几个女子也被对面抛绣球招亲的热闹吸引了目光。
“夫人,这可真是有趣,只是这姑娘就不怕这绣球被什么恶人接了去,那不就麻烦了。”银珠看的兴致勃勃,一连说了好些话。
“你仔细看下面围着的那几个黑衣男子,放进去接绣球的都是俊郎周正的男子。我猜是这姑娘父亲的意思。这么大的场面,这姑娘家中也该富甲一方的,就算出了错处,也有的是法子。”
邻桌的几个妇人聊的热络,唯有一位粉衣女子显得文静一些,样貌也更年轻,看着跟姜蔓儿差不多大。”
绿衣妇人见状打趣:“还是我们小锦嫁的好,只消得轻轻提一嘴,你夫君就推了大事陪你回来了。”
对方面色一红:“长姐可别笑话我。”
“小锦也别松懈,你们刚成亲,他自然紧着你,再过几年呢。”粉衣女子旁边的一位摇了摇头,慢悠悠的说到。
转眼五日过去,蔓儿已经坐上了去往玉郎的马车。
本以为会先回一趟京都,不想竟这样匆忙。
想起昨夜里她委婉的问有没有可能先回京城一趟和几日前酒楼里所见的一幕,心中有些涩涩的。
下人放在马车小桌上的糕点也提不起她的精神。
蔓儿靠在车内的软垫上,借着车窗帘布微微掀起的细缝看着外头风光。
世子还未上车,在下头与陈廷一众人说些什么,距离不远不近,姜蔓儿好似听到什么有关李胜巍的消息。
她坐直身子,想靠近车窗仔细听听,外面人却已经结束了话题,各走朝着所乘的马车方向而去。
不过一会儿,便见徐恪瑾掀帘而入。
他似乎心情不错,嘴角挂着笑意,见姜蔓儿兴致缺缺,问她可有不舒服。
“昨夜打雷,没睡好。”蔓儿顺嘴胡诌了个借款,糊弄了过去。
徐恪瑾拿过靠枕放在了小塌上:“那边睡一会吧。”
“好。”她确实有些困了。
马车行进,有微风拂入,凉丝丝的十分舒服,蔓儿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梦中,脑子记挂着桑晏的事,睡得并不安慰,又梦见他们到了玉郎,原本恭敬得体迎接的玉郎国王却囚禁了他们,来送饭的小太监叫徐恪瑾别怪他们主子,此番作为不是他们主子的用意,而是他们大梁皇帝陛下不想徐恪瑾活着回去,眼看着要勒死自己白绫靠近,姜蔓儿猛然睁开眼睛醒来。
低头看了一眼,难怪梦中觉得有所束缚,原来是徐恪瑾躺在自己身边睡着,还用胳膊揽着自己。
看他睡的安稳,蔓儿也知道自己没有因为做了噩梦喊出声来。
刚刚醒来的身子疲乏,她便没有忙着起身。
侧过身子看着徐恪瑾,才注意到他眼下微薄的乌青。
看着他呼吸均匀,一动不动,蔓儿突然有些好奇自己的睡相。
应当也是极佳的吧!
他睫毛有些抖动,蔓儿悄悄抬起一只手,缓缓靠近,直到指尖接触到徐恪瑾的睫毛,有些痒痒的。
眼见着对方有醒来的痕迹,蔓儿便欲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臂,却被人一把捉住,那人顺着她的手臂找到了她的手,牢牢的握在手心。
蔓儿只觉得自己心跳陡然加快,脸也热热的。
抬头看徐恪瑾,他却根本没有睁开眼,只是嘴角上扬,笑意明显。
蔓儿庆幸,对方没有看见自己脸色发红的窘态。
缓了一会儿,才开口:“世子?”不料声音却因为刚才的好眠有些沙哑。
“嗯?”徐恪瑾这些日子确实累极,听到姜蔓儿唤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世子有李将军的消息了?”
“嗯。”
姜蔓儿等了许久,不曾听见有什么后话,只是他揉捏自己手指的动作未停。
她看向徐恪瑾,发现他正一眼不错的盯着自己看。
一时间,倒也问不出口。
“听说李小将军有个哥哥。”姜蔓儿只是想说些其他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提起了这个话头,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恐怕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嗯。同父异母。是长公主驸马与他人所生,姑母不喜这个孩子,倒也少人提及。”
李镜池,是长公主驸马与府中丫鬟所生。生的与李小将军并不太相似,李将军如烈阳,李镜池则偏儒雅一些。
在与长公主成婚之前,那丫鬟就在府中伺候了。
驸马与长公主成婚之前并未纳妾,李镜池出生于长公主大婚的第三年,李胜巍则是于次年出生,比之李镜池小了一岁多。
姜蔓儿不知其中缘由,但也难免好奇。
本朝虽没有驸马不得纳妾的规矩,历代各位驸马却也不见有谁驳了皇室的面子。而今这位长公主驸马却闹出了旁的孩子,还好好的养在公主府。
不过,若说长公主驸马纳妾也是不准确,李镜池的生母并未被立为妾室,诞下孩子之后便不知去向,坊间也有传闻是为长公主所不容,服毒自尽。
“我在京中时也有所耳闻,茶馆说书的先生说大公子的生母是驸马所钟爱之人,追随驸马一路从老家到京都,陪着他一举夺得榜眼之名。
”蔓儿想着那些往日听来的传闻,好奇之心翻涌,忍不住凑近了徐恪瑾,压低声音说到。
可得来的结果却是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的沉默。
他只是嘴角挂着笑,看着自己。
蔓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懒得猜测他是不是在嘲笑自己:“是吗?世子?”
徐恪瑾只是觉得她如今的样子十分鲜活,也十分可爱。
徐恪瑾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不是的。”
蔓儿眼中兴味更足,等着对方说下去。
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
“我倒是今日才知,你这么关心他人私事。”徐恪瑾懒洋洋的语气,眼中却可见促狭。
蔓儿当然满口承认:“是啊是啊,快告诉我吧世子。”
“那位女子虽是姑母与驸马成婚之前就在驸马府中伺候,却并非与驸马有传言中那般深的羁绊,而是驸马入京之后所救的一个孤女,无父无母,便留在府中当洒扫侍女了。”
“只是洒扫侍女?”
“不错。”徐恪瑾点头,又接着道:“驸马出身没落氏族,自小苦读,只为振兴家业,一举夺得榜眼之名本是喜事,却被指为驸马。”
蔓儿会意:“我朝驸马不得参与政事,成了驸马,便不得再出入朝堂了。”
徐恪瑾点头:“以往看来,驸马少有在状元,榜眼,探花中挑选,纵然是有,也会挑中探花。先帝赐婚,长公主驸马是第一个被指为驸马的榜眼。”
“犯下大错被打压下去的没落氏族,在先帝看来,还断没有东山再起的用处。”
徐恪瑾看了看蔓儿,对方显然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叹息一声,又接着道:“当时的姑母,也不曾对驸马有意,先帝就是为了断了姑母对旁人的念想,才赐婚二人的。”
舟车劳顿,蔓儿的发髻已然不似来时整齐,落下些许碎发,被飘入马车内部的威风吹起,徐恪瑾捞起一缕放在蔓儿耳后,才又施施然:“婚后,姑母将那位洒扫侍女调至驸马身边伺候,后来便有了那个孩子。”
几经打压的氏族,大部分人已经丧失了斗志,得过且过的混日子罢了,天家嫁女,自是荣耀,何故再争些什么。
驸马的反常,并非因街头巷尾所传的情情爱爱,反倒像是破罐子破摔,报复那一眼就望到头的人生。
蔓儿回味着徐恪瑾的话,驸马和公主岂不是半辈子都活得无趣。
在京都时候的徐恪瑾似乎也没有多少时候是快乐的。
“在想什么?”故事讲完,姜蔓儿似乎仍旧沉浸其中,徐恪瑾也不急,静静的看了一会她似是发呆的模样,轻轻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世子,故事讲的真好,比茶馆的说书先生都好。”蔓儿反应过来,称赞一番,这话听起来像是恭维,可她的眼神确却很是真诚,仿佛肺腑之言。
“世子以后得空了,也可以讲其他的给我听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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